柳玉晃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就落下淚來。

伸手撫上他的麵頰,滿心憐惜:“仇恨就那麽重要?”

“真的不能放下嗎?”

這樣的話,或許問都不該問。

趙躍進的眸光裏迸出一絲殺意:“放不下。”

“午夜夢回,我的腦海裏都是他們的血。”

“玉晃……”

趙躍進難得露出絲軟弱:“我是西狄的九皇子。”

“即便身世為人詬病,但父親與那些兄弟姐妹從未虧待過我。”

從前的種種憶上心頭,他的話語裏都滿是淒涼。

“他將我養在封地,讓師傅教習我武藝。”

“除了不能回皇城,所有該有的一切,他都給過我。”

痛苦地皺緊了眉頭,趙躍進的手緊緊攥成拳。

“如今他們慘死,你叫我如何放下這血海深仇?”

柳玉晃沒有反駁他的話,隻是指尖輕輕觸碰他蹙起的眉頭。

語音幽幽地道:“可是真的太難了。”

“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飛蛾赴火?”

嘴角突然綻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既然你始終不肯改變心意,那我隻有陪著你一起了。”

若說當年趙躍進是他的依靠。

如今,世事顛倒。

這身姿纖弱的男子。

卻成了他唯一的依賴。

握緊了柳玉晃的手。

趙躍進將人擁進懷裏。

摟緊,更緊。

仿佛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將他揉進自己的心裏。

外麵的雨聲更大,伴著若有若無的雷響。

第二日,天光放亮,屋簷下還掛著瑩亮的水珠。

顧文城還沒有思量好,究竟要不要進宮去告顧慕遠的狀。

宮裏卻來了人宣旨,要他進宮。

“王爺。”

一夜溫存,金婉柔早在他的柔情之下,將所有事情交代了個明白。

“會不會是……”

她不敢猜測。

萬一顧慕遠查到了自己身上,依著他的性子,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會是自己。

她想害人,可是更怕被別人害。

“放心,有本王在。”

婢女們伺候著他穿好衣衫,顧文城眉宇間有一絲的愁意。

“往後不要再做那樣的事情了。”

“不論本王寵幸誰,這府裏的王妃隻有柔兒一個。”

金婉柔嬌羞垂頭。

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他已經整裝完畢,出了寢殿。

顧慕遠原本等著他去顧明衡那裏告狀。

這是他的一貫伎倆。

可是等了一整天,顧文城連半點動靜都沒有。

顧慕遠索性便親自入宮,向顧明衡去請罪。

“你啊你啊。”

“回來這麽久,怎麽還是改不了這暴戾的脾氣?”

“你如今有了王妃,朕以為你的性子總會收斂些。”

“怎麽能……”

歎口氣,責備他道:“事情還沒有完全查清。”

“你是他的弟弟,怎麽能如此沒有禮法,還帶著人去文王府裏殺?”

顧明衡有些頭疼,這個兒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行事之前,難道就絲毫不顧及手足之情嗎?

看著顧慕遠不住歎氣道:“雖然殺的是些毛頭小賊,可終究太過血腥。”

“你的小侄兒還那樣小,若是受了驚嚇。”

“可怎麽是好?”

南鳳儀在旁聽著,覺得這皇帝忒偏心。

哦,你家孫子會受驚嚇。

本公主就是鐵打的?

要不是有不絕和那一幫侍衛拚死相護。

恐怕自己不止是受驚嚇。

能不能囫圇個兒在這裏,還不一定呢!

“父皇,此事都是因鳳儀而起。”

心裏雖然那麽想,麵上卻不能表露出來。

南鳳儀悲戚戚跪在那裏,語聲哀哀:“是鳳儀不爭氣,自來膽子小。”

“之前秋日圍獵時候,被那些黑衣人驚嚇過一次,就落了病根。”

“他們此番傾巢而出,說一定要拿了我的命去跟金主交差。”

“鳳儀實在是驚恐的厲害。”

看了眼顧慕遠緊抿的唇,南鳳儀就知道,他不會為自己辯解。

幸好自己跟著一起來,要不然,等顧文城來了,還不得給他扣一頭的屎?

“那首領身上,翻出來文王府那麽大額的銀票,難免讓人胡亂揣測。”

“王爺身為男兒,自然血氣方剛,眼裏揉不得沙子。”

“是鳳儀不好,沒能阻攔住殿下。”

眸子裏蓄了滿滿的水汽,眼淚順著臉頰便滑落了下來。

“父皇要怪,就怪鳳儀吧。”

顧明衡看著她哭,哪裏還氣的起來?

再者說,那銀票著實讓人生疑。

之前顧文城挺身救南鳳儀,本就有些超乎常理。

他那個兒子的性子,顧明衡多少還是了解些的。

出手救人,還因此受傷?

好像還真不是他的風格。

若說是他自導自演?

顧明衡看了眼下麵跪著的兩人,心中疑竇重生。

“好了好了。”

“朕知道你委屈。”

男人大多受不了女人的眼淚。

這一點,南鳳儀上輩子就深有體會。

隻是她那時候性子太過執拗,與人向來都是硬碰硬,撞的自己頭破血流。

如今在這樣一個地方。

她直覺自己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幸好,演戲還是蠻有天賦,眼淚都是說來就來。

“還不趕緊扶她起來?”

顧明衡看著女娃子哭,心裏便有些焦灼。

指著顧慕遠,一迭聲讓他將人扶起來。

“父皇。”

人雖然站起來了,可南鳳儀仍舊一副弱柳扶風的架勢。

“是鳳儀不好。”

“莫名遭人嫉恨,卻又拿不出鐵證。”

“那銀票雖然金額巨大,卻也未必就一定是文王雇凶殺我。”

拉著顧慕遠的手,南鳳儀悲傷道:“王爺,此事就此揭過吧。”

“沒得為了我,傷了你們兄弟和睦。”

“鳳儀不過一個女子,即便真是文王要我性命。”

“給他就是……”

“回頭,讓父皇為你再另尋良配吧。”

說罷又“嗚嗚”哭了起來。

顧明衡心裏又煩又氣,想出口勸她,又不知該如何勸。

她雖說著不可能,但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金額那般巨大的銀票,怎麽可能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金錢幫?

若說此事與文王半點關係都沒有,還真是說不過去。

“說的什麽話!此事朕一定會查個清楚。”

“你身子嬌弱,又受了驚嚇。”

“寧王,你還是先帶她回去好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