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人民醫院,婦幼大樓。

“沈醫生,早啊,來探望朋友麽?”從大樓裏走出來的女醫生見到提著果籃的青年,主動打了個招呼。

沈慕辰一頓:“不算朋友。”

他是來看剛剛生產完的林雨曦的。

和他之前預料的一樣,林雨曦的孩子早產了。

胎兒不足九個月,所幸的是母女平安。

本來是不想來的,但考慮一陣以後,還是決定來了。

隻是看望一下,就當是對曾經相識過一場的交代。

孩子還在新生兒監護室被照顧著,而林雨曦已經住到了病房裏。

因為沒人照顧,就請了個護工。

有錢真的很重要,好在她在生產前,給自己攢下了這筆能讓自己平安度過產後時期的資金。

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大概是會揮霍一空。

穿著白大褂的青年來到走廊裏,和剛從病房裏出來的中年婦女打了個照麵:“請問,這裏是林雨曦的病房嗎。”

護工一愣,心說哪來的這麽俊俏的年輕醫生,“是……沒錯,醫生,你是來看她的?”

她看起來挺驚奇的。

為什麽驚奇呢?還不是因為自己的雇主,也就是林雨曦自打住院以來,幾乎沒人來看望過。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吧,前兩天有幾個說是她外婆家那邊的親戚來過,但沒待多久就走了,帶的東西也不多。

一看啊,這關係就不是很親近的樣子。

沈慕辰:“嗯,我進去看看她。”

“誒……好的。”護工瞅了瞅他的胸牌,給他打開了病房門,並對裏麵病**閉著眼睛的林雨曦招呼了聲:“雨曦小姐,有個帥哥來看你啦。”

林雨曦緩緩睜開眼,臉色有點蒼白。

“……是你?”

“不用起來了,躺著吧。”沈慕辰走過去,把果籃放到一旁的櫃子上,“你現在最好不要下床。”

她扯了扯嘴角,語氣帶著幾分意外:“沒想到……沈大哥你還是來看我了。”

她還以為,他根本就不會來呢。

畢竟自己曾經對他和林鹿秋做過那樣的事,他就算不來,也很正常。

“是我低估了你……你最終,還是一個溫柔的人。”忍不住喃喃自語。

沈慕辰的回答很官方:“畢竟你是在我們醫院生產的,婦幼大樓離我們外科大樓不遠,我過來還算方便。”

“那沈大哥……你以後會常來看我嗎?”她眼裏燃起一絲希望的光。

沈慕辰表情淡淡的:“你覺得呢?”

“好吧……我有自知之明。”她自嘲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

“孩子情況怎麽樣?”他隨口問了句。

“就那樣吧……還是在產房裏那會兒,護士抱來給我看了一眼,然後就再也沒見過了。”林雨曦神色裏是掩不住的擔憂。

“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從監護室裏出來……是我拖累了她,沒能給她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

生產後,她身上多了股母性的光輝,整個人看起來柔軟了些。

“沈大哥……你走的時候,能替我去看看我的女兒嗎?”她語帶哀求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求你了……隻要去幫我看一眼,然後告訴我她沒事就好……”

沈慕辰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答應了。

“好。”

林雨曦麵帶感激:“謝謝你……以前的事,對不起。”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秋秋。”他語氣略微冷漠地說。

“……是,沈大哥你說得對,我最對不起的人,是我姐姐才對。”

可她沒有辦法對林鹿秋說出那句“對不起”。

就算見麵了,也會忍不住繼續對林鹿秋陰陽怪氣。

好像心底裏那可笑的自尊驅使著她,讓她拉不下那個麵子。

“我走了。”沈慕辰走到門口,停下說:“剛才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

他和林雨曦已經沒有多的話可以說,看過她,也就沒必要再留下了。

隻是走去新生兒監護室的途中,聽到了一些來自其他病房的閑言碎語。

他們討論的對象,都是同一個人。

“哎,你們知道不,盡頭那個病房裏住著的那個小姑娘,就前兩天剛生完的那個,好像是未婚先孕呢!”

“真的啊?年紀輕輕的,怎麽對自己這麽不負責任呢?我看她爸媽好像也沒出現過?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別說爸媽了,壓根就沒幾個人來看她!一個人生完孩子,還得請個護工來照顧自己,這叫什麽事兒啊!”

“那孩子她爸也沒來過?”

“應該是的吧,反正我觀察下來是沒有的!”

“嘖嘖……”

那些八卦的嬸子們見到沈慕辰走過去,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剛才去看那小姑娘的這個,是醫院的醫生吧?會不會是孩子她爸?”

“哎,你開玩笑呢,要她孩子爸真是這醫院的醫生,怎麽會讓她陷入這樣的處境?一看就不是!”

“也是……唉,孩子才是最可憐的,從監護室出來以後,都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呢!總不能再請個月嫂吧?”

“哎,別說了,那醫生小夥子好像朝我們這兒看過來了……”幾人有點心虛地轉過身去。

“幾位阿姨。”青年腳步一轉,朝她們走了過來,提醒道:“這裏的病人都很需要安靜,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這樣聚眾喧嘩。”

“害,小夥子,我們說的這麽小聲,哪兒吵了嘛……”到底是自己理虧,爭了兩句,還是各自回到各自家人的病房去了。

走廊重回清淨。

不久後,林雨曦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

沈慕辰告訴她,孩子的狀態良好,不出一周就可以離開監護室了。

“太好了……”她緊緊握著手機,孩子,是她如今唯一的堅持和希望了。

……

從沈慕辰那兒得知林雨曦生了,林鹿秋想了想,派小鄭送了些補品過去。

就當做,之前林雨曦提醒她留意溫瑞雲的報答。

但她自己,是不會過去的。

畢竟她還沒有寬容到,能夠以德報怨的程度。

林雨曦之前聯合溫瑞雲一起算計她,她沒有找對方算賬,就已經算是大度了。

又想了想,決定找傅景琛問問另一件事。

“喂,景琛,你現在在忙嗎?”

“什麽事,你說。”

“之前你說,把溫瑞雲那邊的事交給你來處理,處理得怎麽樣了?”

男人微微一頓:“想聽真話?”

她愣了愣,一笑:“當然。”

他遲疑了下,是有所顧忌嗎……

“上次商場的事,是她一手策劃,目的是想傷你。”傅景琛如實說道:“現在她人在我手裏,被關在一個地下室。”

“……啊?把她關起來是要幹什麽?”她有點不解。

“我想從她身上,拷問出我三叔的下落。”

林鹿秋一驚:“她和你三叔聯手了?”

“嗯,目前看來,應該是我三叔主動找的她。”

“那既然她落到了你手裏,你三叔應該會把她當做棄子了……”她思索了下,“假如實在從她身上問不出什麽,你打算最後怎麽處置她?”

隻聽電話那頭的男人冷笑了下。

“當然是……流放。”

“……流放?”

“把她扔到國外某個偏遠地方,任她自生自滅,這就叫流放。”

她心裏不由升起欽佩。

“傅總,你還真……挺狠的。”

難怪外麵那些人總說,傅景琛手段狠厲,對人絲毫不留情。

倒也沒說錯。

“怎麽。”男人嗓音低沉地問:“害怕了?”

“……也不是,害怕倒不至於。”她連忙否認。

“放心。”他低笑一聲,聽筒似乎跟著他磁性的嗓音在一同震動:“我永遠都不可能這樣對你。”

捧在手心裏寵都還來不及,怎麽會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她。

對如今的傅景琛來說,世界上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林鹿秋,另一種,都是“別人”。

“相信我,嗯?”

聽著他含著幾分溫柔的聲音,林鹿秋的臉部溫度逐漸升高。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