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夢醒,恍如隔世。
往日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湧入雀舌的腦中,曾經封存了的記憶,也似洪水一般決堤而出,湮滅了這三年,回憶起了那十五年。
他想起了他的名字叫文守逸,他生於昆侖山上仙玉璧中,乃文昌道人唯一的弟子。
他自出生之日起,便被他師傅文昌仙道所收養。三歲開始修行,隻短短十年時間,便將昆侖諸多術法學了個遍,又三年時間,他已至太虛境,比之文昌道人的虛仙境也隻差一步之遙。
其修煉速度,快了常人十倍不止。如此天賦,卻因他這天妖命脈而招來了殺身之禍。
昆侖山有三峰,分別為天珠峰、天靈峰以及天文峰。
天珠峰中有一麵能感應天下異類的寶鏡,名為天妖鏡。
早在文守逸出生之時,那天妖鏡便已感應到了他的存在,隻是當時其主人文珠道人閉關未出,從而讓他避過了一場生死大劫。等文珠道人出關時,已是十五年後......
“師傅!您為何要趕我走?”。文守逸跪在文昌道人麵前,一臉倔強,如何也不肯下天文峰。
文昌道人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隻聽他冷聲冷氣的說道:“守逸,你我之間師徒情緣已盡。趁我沒有改變心意之前,你快些下山去吧。”
文守逸抬頭看他,清淚滾落。“你不與我說清這各中緣由,我絕不下山!”。
文昌道人歎了口氣,不禁看看了天道:“守逸,你隨我修道已十多年,我這一身的本事你也盡數學了去,難道還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嗎?”。
文守逸愣住了神,他豈能不知。
千年之前,蓬萊祖師飛升上仙之時,不知為何揮劍斬斷了神念路引,毀去了後世之人飛升的媒介,從而導致如今的修道之仕盡數止步於虛仙境。而到了虛仙境,道者的壽元隻有百年。
百年之內若無突破之法,便會身死道消。
於是這千年以來,各大修仙門派都在尋求突破之法。
先有蜀山派清木道人鑄斬妖劍,妄圖重塑神念路引,飛升上仙。後有血妖王修煉《滅神妖譜》,以期突破極限,逆天改命。
但不論如何,最終所指向的都是天妖。沒有天妖一命,斬妖劍便是鑄成了九十九命也成不了仙劍。沒有天妖之血,縱使半龍出身的血妖王也無法將《滅神妖譜》修煉至第九層。沒有天妖之血,虛仙境強者也終難突破天限。
所以,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尤其是虛仙境的強者,能得到一滴天妖之血便是要他以整個門派作為交換他也願意。
隻是文守逸不懂,文昌道人也是虛仙境,為何他不要自己的血呢?哪怕他曾經把自己的手腕割開,放到他的麵前,他也未曾正眼瞧過一次。
“便因為你是天妖,我亦沒有辦法替你掩蓋自身的血脈,讓你逃過天妖鏡的追捕,故而才讓你即刻離開。”文昌道人看著文守逸終是有些不舍,這十多年來,他是真將他當作孫兒來看的。
“快走吧,再晚些怕就來不及了!”
文守逸仍是不走,執說道:“我不走,不就是一點血嗎?他們若是要,我給他們就是。”
文昌道人麵色一僵,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直跺著腳說道:“他們哪是來要你的血的,他們是要你的命啊!快走!”說著,他大袖一揮,文守逸直覺得耳畔一陣狂風掃過,下一瞬,他整個人便飛出了玉璧洞府,直往山下飛。
“師傅!我不走!”文守逸當空大叫,可他的整個身體都被狂風裹挾著,不論他如何催動體內仙法,終難破解。眼看就要飛下去了,卻在此時,一道粉色光球突然從他的身後衝來,直將他整個人包裹住,禁錮在半空。
下一刻,便見數百位道人自天珠、天靈二峰禦劍而來。為首兩人皆是垂暮老者,個個錦衣華服,目露貪婪的看著文守逸,他們不像是清修的道人,卻似貪慕虛榮的凡間佞臣。
文守逸自出生之日起,便沒有離開過天文峰玉璧洞,自是不知這兩人便是要來抓他的文珠道人和文靈道人。
他二人在虛仙境已六十載,近些日子更是病魔纏身,他們自知自己若不想些法子突破。隻怕,真會身死道消。因此,文珠道人一發現天妖蹤跡便立馬來了天文峰。
隻是他有些忌憚文昌道人的高深修為,故而才帶著天靈道人一起前來。
二人事先已經商量,一人擋住文昌道人,一人抓天妖,事後,好處二人平攤。而此次前來的門中弟子,每人也皆能獲得一滴天妖血。因此,今日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莫大的機緣。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文珠道人哈哈一笑,幹枯蒼老的手隻一招,便將囚禁在粉色光球中的文守逸拉了過去。
文靈道人顯然沒有想到天妖竟會抓的這麽輕鬆,他料想,文珠道人絕不會與他均分的。而且天妖也隻有一隻,可能也隻夠一人得道飛升。
我成不了仙,也不能讓他成了,否則我天靈峰豈不是要弱他天珠峰幾世?
想到這裏,天靈道人暗自一笑,幹枯的手掌藏在大袖當中,微微一握。下一刻,便見當空處忽然伸出一隻血紅的手掌直接將粉球握住,固定在半空。
文珠道人當即怒喝:“文靈你這個老匹夫,你做什麽?”。
文靈佯裝無辜的顫了一下,眼神疑惑的看著他問:“師兄您是在懷疑我?”。
他身後的文靈峰弟子當即齊齊的看向了文珠峰一群人,劍拔弩張,此刻隻要有一人動,便是一場腥風血雨。
被困在粉球中的文守逸,雖不認識他們,卻知道這些人是為了天妖血而來。當即也不懼他們,連忙說:“諸位師叔、師兄,你們前來無非是想要我身上的天妖血,隻要你們不趕我走,不殺我,讓我留在這天文峰陪我師父百年,我給你們便是!”。
“哦?”文靈道人與文珠道人齊齊的看向文守逸,此刻,二人臉上的笑意極為陰邪,早利欲熏心了,哪還有半分道家仙人的模樣。
文靈道人率先問道:“此話當真?”。他心中想,天妖若是不死,那他便可以有源源不斷的天妖血,這樣反倒是好事。
文守逸當即割開了自己手腕,下一刻,便是一道粉色粘稠的血液滾落了出來。那血極是濃香,不論是獸還是人,隻要聞見了,便似著了魔一般,本性即刻便暴露了出來。
“快......快!快給我嚐一嚐,快給我嚐一嚐!”。文靈道人饞的口水橫流,像極了饑餓多日的乞丐施舍到一塊香肉一樣,早沒了半點仙人道家的風範。
文珠道人也極盡醜態,一雙貪婪而渾濁的眼睛直直盯著文守逸手腕上留下的那一道粉血。那模樣,就像是一個采 花賊,凶狠的扒開了一個處 子的衣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