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接來的幾天薑川好像很忙,除了偶爾在午餐時間露個臉和謹然吃個飯之外基本不見人影,而為了電影主題曲的製作,謹然和希德則一直泡在錄音棚裏——雖然羅斯先生說過,海盜們都是不會唱歌撒開嗓子就亂吼的人,所以在主題曲中他也希望能夠還原那種原汁原味的感覺,但是畢竟希德是專業人士,謹然這個業餘分子想要跟他合唱一首歌而顯得不突兀必須要很多的磨合,所以接下來他們每天都朝夕相處,不是各占據錄音棚一個角落琢磨歌詞的銜接,就是坐在一起默默地看各種航海題材的紀錄片——

謹然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沒多少文化,總之那些紀錄片在他看來真的很無聊,幾次謹然都看得差點睡著,結果小雞啄米幾次後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發現坐在他旁邊的希德看得各種認真——和他平常那副吊兒郎當拽上天的樣子完全不同。

對此謹然無比困惑——

“好看?”

“不好看。”

“你幹嘛看得那麽認真?”

“因為是和胖子的第一次合作,而且是我擅長的領域,說好了帶著你紅的,不認真怎麽行。”

謹然聞言愣了三秒,三秒後,他紅著臉扭開頭,揉了揉耳朵含糊地嘟囔了聲什麽,然後瞌睡全無,老老實實地瞪大眼陪著身邊安靜的紅發少年繼續看那些枯燥乏味的紀錄片——

這種枯燥單一的生活讓謹然產生一種錯覺——比如他其實是個歌手而不是演員——謹然很懷疑他到底要在柏林這個鬼地方呆多久,但是每當他提起這個,作為經濟人先生的方餘都會顯得很輕鬆地說:“別擔心,你國內除了一部川納的大電影已經沒有別的工作安排了,公司準備在三年內將你正式推向國際路線。”

謹然:“……”

什麽鬼“別擔心”,他隻是想回國而已。

而且事到如今,謹然才發現自己好像有多動症。

讓他長時間坐在一個地方做一件事簡直要了他的命似的那麽難,而希德在這方麵做得就很好,他能坐在那在歌單上寫寫畫畫一弄就是一上午,有時候謹然為了不打擾他,甚至不敢站起來多走動——

“沒關係,你想動就動。”希德說,“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謹然下意識地想問“跟你又不熟悉你哪來的習慣”,後來想了想這才想起,似乎在以前很久之前,小黑就是那麽安靜地蹲在籠子裏看著他各種越獄,所以……當時小黑就是這樣,看白癡似的看他在鍵盤上各種撲騰打字與外界交流的咯?

“……做什麽這樣看我?”感覺到謹然的眼神瞬間變得不太對,希德下意識地將屁股往後挪了挪——

謹然露出個危險的表情:“所以當時你是以看笑話的心情看著我各種動作的吧?”

希德覺得對方這突如其來的遷怒非常莫名其妙,顯得有些委屈地微微眯起眼,他說:“才沒有。”

“我還傻乎乎地跟你說我是人類,一副深藏天大秘密的模樣,結果你……你那時候在心裏肯定在狠狠嘲笑我吧,啊啊啊啊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怎麽可能唯獨兩個變成倉鼠的人類就這樣被關在了一個籠子裏,早知道是這樣我肯定不——”

“不什麽?”

謹然皺起眉,有些煩躁地弄亂了些頭發,這個時候他又聽見希德在一旁懶洋洋地說:“我都看見了哦,你之前用筆給薑川發郵件的事情——啊,通過你們的對話我發現好像他還不知道給他發郵件的那個人就是你本人……”

謹然猛地停下撓頭的動作,瞪大眼一臉驚悚地看著希德:“這種事怎麽可以告訴他?!!!!!!”

“怎麽不可以,你可是犧牲了自己的利益要幫他脫出困境,他會覺得特別感動吧。”希德露出個嘲諷的表情。

然而謹然卻完全不這麽想,不知道處於什麽原因,他完全不想讓薑川知道當初發郵件的那個人是他本人,先不說薑川會不會相信關於“倉鼠大變活人”這個都天方夜譚,光是想想男人知道後的表情,他就覺得自己的尷尬恐懼症都要犯病了——因為無論薑川是表示“震驚”,還是“感動”,又或者壓根就是十分平靜地“哦”一聲,謹然都會覺得非常奇怪。

…………想當年他可是天天將臉壓在籠子上壓成大餅狀留著哈喇子偷看薑川各種換衣服果奔。

要被薑川知道那隻癡漢耗子就是他袁謹然,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能抬起頭做人了。

“……總、總之你不要說。”

“我才不會說,”希德懶洋洋地瞥了滿臉緊張地黑發年輕人一眼,“求之不得。”

……

謹然被羅斯先生折磨了整整一個月,其中隻抽空回國五天處理川納大電影的簽約後續以及定妝宣傳照,弄完之後又匆匆忙忙上飛機趕回柏林,而這一個月之中,除卻累之外,他發現除了最開始的幾天進步比較明顯,之後他整個人都處於原地踏步階段,每一天重複練習那些歌就連睡覺的時候都忍不住在腦海中循環播放但是偏偏就是毫無進步,這讓他覺得非常沮喪。

問希德到底怎麽回事,希德想了想,垂下眼告訴他:“我也不知道,羅斯先生不讓我教你唱歌發聲的技巧,所以我也不能從技術上對你進行什麽改造——要說哪裏不對,應該就是感情上還沒有完全投入吧?”

得到這個答案的謹然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心想難不成還要讓他去當個把月海盜切實體驗一下然後才好投入感情?

打從入行後,謹然覺得他每一天做的每一件事演的每一集電視劇或者電影,都是支撐自己前進的基石,這也是謹然始終對於自己的事業抱有高度熱情的主要原因之一,而現在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接觸著對於他來說幾乎是完全陌生的工作領域,沒有指導沒有關照,隻是盲目地在摩挲試圖找出一個能夠繼續前進的方向,這讓謹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焦慮——

最慘的是,羅斯先生似乎覺得這是對他正確的**方式。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羅斯先生說。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謹然的性格決定了他不是個得過且過的人——到一個半月的時候,希德那部分的歌唱基本處於ok狀態,謹然這邊卻遲遲沒有進展,每天麵對羅斯先生那張皺著眉頭的臉,謹然幾乎開始後悔當初就應該聽薑川的話老老實實回家洗洗睡,演演電影就好了,唱什麽歌。

連續幾天他都提不起精神。

整個人恍恍惚惚。

某一天和薑川吃中午飯的時候,他直接將砂糖條撕開灑在了自己的牛扒上而渾然不覺,直到他將那一塊牛扒吃了一大半,終於像是反應過來似的舔了舔嘴巴嘟囔了句:“為什麽今天的黑椒汁那麽甜?”

“因為你把我的咖啡配的砂糖撒上去了,動作那麽自然,我還以為是你發明的什麽奇葩新吃法。”薑川放下手中的刀叉,優雅地用餐巾紙抹了抹嘴,一雙湛藍色的眼微微垂下不動聲色地盯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黑發年輕人的唇邊他剛剛舔過的位置,“我看得都快吐了,看你吃得那麽開心沒好意思說——”

謹然長歎一口氣。

薑川頓了頓收回目光,稍稍清了清嗓音而後毫無同情心地說:“我好不容易抽空出來跟你出一頓午餐,麻煩收起你的死人臉。”

謹然:“我覺得自己是個廢材。”

“世界上沒那麽多全才人員,演戲也要好唱歌也要很棒,哪有這麽好的事?”薑川似乎是對於謹然最近的工作不順有所耳聞,順著他的話題自然而然地往下接道,“再說你唱歌還算有天賦,《歲月燃燒的聲音》不就唱的不錯麽還拿了獎,導演讓你唱電影主題曲自然有他的原因——”

“以前我也這麽覺得的,”謹然皺起眉說,“直到往希德身邊一站,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渣。”

薑川推開自己麵前的餐盤,聽上去對於謹然說“往希德身邊一站”這樣的措辭並不是非常感冒,於是說話時聽上去也有些冷漠:“敬業樂業也要適可而止,永遠要拿自己跟各個領域最頂尖的家夥比,你這樣活著累不累?”

“好不容易見你一次,你就不要像個爸爸似的在教育我了好吧。”謹然有氣無力地說,“說那麽多還不如過來給我個抱抱呢。”

薑川聞言,掀起眼皮子默默地看了一眼他們不遠處的一排保鏢,後者齊刷刷並炯炯有神地注視著他們。

薑川:“……”

謹然:“怎麽了?”

薑川站起來,買單,然後不動聲色地說:“沒什麽,回去吧,今天下午不工作,跟你在錄音棚看看好了。”

謹然莫名其妙,但是聽見男人說能在錄音棚陪自己打發時間也是挺高興的,畢竟每天麵對一樣的風景一樣的人一樣的房間是個人都快發瘋,他還指望薑川的出現多少能給他一些新的靈感——

結果當天下午回到錄音棚,他這才發現他真的想太多了,薑川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在錄音棚看看”那麽簡單,事實上一回到克萊爾分公司的錄音棚他就扔下了謹然跟羅斯先生等一堆高層鑽進了會議廳裏,直到晚餐時間才出現,然後宣布了一個重大消息:錄音的事情先放一放,現在他們決定要拉著劇組的人到電影拍攝地點去一趟,踩點,外加把這首主題曲的mv拍攝一下。

理由冠冕堂皇,但是傻子都聽得出這是在找借口公費旅遊——畢竟拍個mv而已,用得著安排整整一個月的行程?

謹然聽見薑川說這事兒的時候,兩人正貓在洗手間裏,當時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太腐.敗了,經費在燃燒,他們居然也會答應。”謹然說。

“出去走一趟放鬆一下說不定你能找到一些別的靈感……”薑川說,“燒的都是我的錢,他們有什麽好不答應的。”

謹然臉上放空了兩秒,然後想想好像也是,“哦”了一聲,想到自己能跟薑川一起到海邊散散心不用再整天麵對那個灰暗的錄音棚,鬱悶了幾天的心忽然有一些死灰複燃起來,一邊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叫方餘去買幾條sexy遊泳褲,一邊往外走,突然手臂被人從後麵一把抓住,他愣了愣回過頭去,卻還沒來得及完全轉身就撞入個結實的懷抱。

謹然:“?”

“要抱這裏抱。”薑川的聲音從近在咫尺的上方傳來,聽上去也是有些鬱悶,“那個老頭最近盯我很牢,我懷疑他在保安的墨鏡上裝了微型攝像頭——”

謹然:“啊?”

幾秒後,謹然感覺到自己的臉貼著的結實胸膛抽離開來,男人稍稍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清了清嗓音,稍稍揚揚下巴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麵無表情地說:“出去吧,今晚吃什麽?”

“……”謹然瞪著薑川看了一會兒,片刻之後這才想起來什麽似的微微瞪大眼,“哦,你這是在在意我中午說的那——”

薑川:“晚上吃什麽?”

謹然:“薑川,你耳根有點紅。”

“聽不見,”男人麵無表情地說,“那就泰國菜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不是故意更那麽晚的,實在是不舒服,昨晚高燒,今天燒退又開始咳嗽,人沒多少力氣吃了藥老想睡覺,陸陸續續睡了一會兒,碼字也很慢。。。。。

趕在十二點前更了,抱歉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