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薑川醒來之後,幾乎是在睜開眼的一瞬間就感覺到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首先他至少以為自己應該是在醫院裏醒來——除非是他老爸小題大做非要把他運送回國……盡管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情況有多嚴重,他是被敲到了頭沒錯,但是相比起謹然那嘩嘩流淌令人不安的流血量,薑川認為,自己充其量隻不過是輕微腦震**而已。

輕微腦震**,這顯然並無大礙——如果搞清楚他原來是做哪行生意的這個問題,那麽一切的事情就容易顯得從容不迫,比如如果有一天有一顆子彈直接從他的腦門穿過,或者這顆子彈直接將他的腦袋炸得米分碎,那才叫大事件。

薑川睜開眼時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的陌生氣息,他看了看四周,隨即發現不僅圍繞著自己的氣息讓他感覺到陌生,就連裝修風格都不是他喜歡的那種,毛茸茸的掛毯,毛茸茸的地毯,毛茸茸的沙發和毛茸茸的靠墊,鋪天蓋地毛茸茸的裝飾讓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正思考是誰在島上偷偷的買了一套房子裝飾成這個德行還有膽子把他“邀請”過來,然後很快的,他的注意力被另外一個問題所吸引:現在他正側臥躺在一個沙發靠墊上。

——這個姿勢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問題在於,他這樣的身高體重,哪怕是躺在整張單人沙發上都顯得有些困難,更別說是躺在一個單人沙發上放著的靠墊上。

沉默片刻,男人抬起頭再次環視周圍,隨即他發現,周圍所有的電器家具相比起平日看起來都大了不止一倍,就連電視機這種東西,都像是龐然大物。

薑川冷靜地低下頭看自己的手,然後他發現自己麵對的是一雙白白的爪子——整潔的白色短毛上方是好看的薑黃色虎斑短毛……當薑川試圖動一動自己的手指,他發現隱藏在白色毛發之下的肉墊抬了抬,而後,露出了原本被隱藏起來的尖銳爪子。

薑川隻在貓的身上看見過這種硬件設施。

他抬起頭,沉默三秒,然後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首先,他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太喜歡貓這種黏糊糊、毛發裏很容易帶跳蚤的動物。

其次,他還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貓。

這時候他不禁想起了自家媳婦兒一直各種念念不忘且興致勃勃的“倉鼠報恩”的故事,故事的開頭起始於“袁謹然”陷入昏迷,有了倉鼠“阿肥”,結束於倉鼠“阿肥”失蹤,“袁謹然”卻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薑川:“………………”

…………哦對了。

所以,當年那隻肥倉鼠總是會在他換衣服的時候趴在籠子上把臉擠成大餅往外看,是在占便宜?

所以,希德真的有可能是小黑,是作為主人的他親自給自己的老婆找的小三?

所以,他總是理直氣壯地嘲笑謹然講故事還不忘記把希德的戲份帶上並經常借此大發脾氣然後大操一定操到服,壓根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臉?

所以,在他被砸雞蛋的時候倉鼠用自己的身體接住雞蛋,其實並非偶然?

所以,挑食任**亂跑,最後幹脆不告而別直接失蹤,冤有頭債有主?

……啊,那個傻子。

為什麽不說清楚。

“………”

蹲在墊子上的貓抬起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臉,並不想承認自己曾經的態度有多惡劣。

對於謹然說的故事,他一直保持著半信半疑、實際上還是當聽個熱鬧故事的不正經態度。

而今天,上帝他老人家似乎用事實跟他證明了一件事:不管某件事聽上去多荒謬,隻要是從老婆的嘴巴裏說出來的,那它就是對的。

薑川對於自己變成了一隻貓這種事覺得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他站起來想要走兩圈冷靜一下,輕盈的從墊子上一躍而下跳到地毯上時,他發現自己的屁股後麵有東西在搖動,轉過頭一看便發現了一根毛茸茸、看上去十分柔軟的東西,那是他的尾巴。

他居然有尾巴。

薑川著了魔似的盯著自己的尾巴看了很久,並發現自己很有一種想要追著自己的尾巴的衝動——直到一擰腦袋,不小心看見了鏡子裏瞪著眼渾身僵硬的傻貓……

薑川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尾巴上收回來,這個時候他發現在電視機的櫃子上放著一個人相框——

這有助於幫助他知道自己這會兒在哪兒……

在打定了要去看看照片的主意後,他一躍而上,再次從地毯上身手敏捷的跳上了電視機櫃,這時候他又聽見了叮叮當當的鈴鐺響,他警惕地抬起頭環顧四周,隨即發現聲音來源於自己脖子上戴著的可笑的鈴鐺發出的響聲,男人覺得這鈴鐺的存在自己看上去像是誰的小寵物,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用爪子將項圈拆了下來。

在他蹲在電視機櫃上,抬著爪子撥弄脖子上的鈴鐺時,門突然從外麵被人推開,一個說熟悉不算熟悉說陌生也不太陌生的大嗓門傳來——

“我說你們這些人真的是八卦的不行,一個兩個拐著彎子跟我打聽然哥的事情,有沒搞錯,你們哪來的自信覺得我就知道得比你們多?”

蹲在電視機上的貓仿佛聽見了關鍵詞似的豎起耳朵轉過頭來。

那犀利的眼神讓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進客廳的王墨愣了愣,連帶著咆哮的聲音都突然停頓下來——這時候大概是電話那邊的人問他怎麽了,他先是遲疑地低下頭認真地看了一眼自家的貓,在伸手想要去摸它的腦袋遭到嫌棄的躲避後,茫然地跟電話那邊說:“沒怎麽,我家哆啦a夢今天的眼神像是被薑川上身了似的……昨天我就不該給它播薑川演的電視劇。”

薑川:“……”

這年頭怎麽會有人給自己家的貓取名叫哆啦a夢。

在對王墨的萬分不齒加嫌棄中,身為貓的薑川“喵嗷”叫了聲然後被王墨一把拎起來抱在懷裏,撇開過程中他拒不合作的各種掙紮不說,他一直在豎著耳朵聽王墨打電話——

“草你個冰綠茶的香蕉船,然哥也並沒有告訴我他對象到底是誰好嗎——這幾天記者已經煩死我了你們放過我好不好?我連微博都不怎麽敢上了,喝杯水拍張照都有網友看出水杯倒影出來的另外一個人是然哥——我了個去啊,然哥在地球另一端拍戲怎麽倒影在我家水杯上?我都想請道士來做法了!我家鬧鬼啊!!!!!!!”

薑川:“……”

王墨:“——我?!你們懷疑是我?認真的?王燦燦,你他媽腦子進水了吧?然哥能看上我這樣的嗎?……是是是,如果能我當然願意。”

電話那邊傳來個女人花枝亂顫的笑聲。

那人又說了什麽,王墨微微眯起眼:“應該也不是薑川吧……”

王墨看著蹲在自己膝蓋上的貓站了起來。

王墨:“我這說法有理有據的姑娘,你想想,然哥看得上薑川的話,他憑啥看不上我啊?”

王墨被蹲在自己膝蓋上的貓狠狠的用爪子抽了一巴掌。

王墨“哇”了一身拎著貓脖子將它扔地上,後者穩穩落地扭過腦袋衝著他呲牙並發出威脅似的低低咆哮。

哆啦a夢被哥斯拉附體了。

王墨掛了電話後開始刷微博——薑川發現這些年輕明星的興趣愛好還真是一樣一樣的,除了拍戲,絕大部分時間他們就願意癱軟在沙發上上網看八卦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幹,而且身為同行,他們比一般的網民更加熱衷於圍觀自己同行的各種八卦,一邊看還要一邊碎碎念自己的見解與看法,比如——

“\'江洛成新片正式開拍,啟用新女主李明銳,一代新江女郎即將誕生\'……哇,口氣真大,江洛成這麽搞謹然,不會是在給自己的新片預熱吧?”

……

“陳老三出軌門……不可能不可能,全世界男人出軌也輪不到這家夥啊?……”

……

“im公司董事會談袁謹然出櫃,高層表示力挺袁謹然到底:一個沒有做錯事的人就不能稱之為有問題的人。……羅城真的可以,人文情懷幹脆收拾收拾行李到im公司混口飯吃算了……”

王墨一邊看新聞一邊碎碎念,感覺到蹲在自己膝蓋上的貓不耐煩的跳上了沙發靠背低頭看自己的手機屏幕,這個時候他又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退出新聞界麵,進入微信,找到了一個排列很前麵的頭像,打開,咬著舌尖輸入——

【然哥,你那邊怎麽樣?拍攝工作順利嗎?我這邊被記者堵得也很銷魂,所有人都想從我嘴巴裏挖點你的八卦……剛才王燦燦打電話問我,你的地下情人是不是我,問得一臉認真,個香蕉船,2333333333333333333】

【你和那人分手了可以考慮下我。】

王墨笑眯眯地將微信發出去,放下手機突然覺得後勁脖子一片冰涼,回過頭去,對視上一雙炯炯有神的藍眼睛,湛藍色的貓眼裏,有殺氣。

王墨:“……兒子,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薑川抬起爪子,正準備給這張小三臉再來一爪子,這個時候,王墨放在腿上的手機發出“叮”一聲清響:那是有重要熱點新聞推送的聲音。

【袁謹然記者發布會現場跳樓者身份公布】

一人一貓均是一愣。

王墨明顯有感覺到蹲在自己右上方的那隻貓也伸長了脖子湊過來看,搞得就好像他能看得懂人類用於似的……伸出手將它推開,那毛茸茸的腦袋又契而不舍地湊上來,於是在反複的糾結後,王墨終於放棄了繼續跟自己貓戰鬥,乖乖點開新聞,於是就看見了長長的一則新聞,內容總結來說是這樣的——

你們這群王八蛋網絡暴民!

看見了嗎袁謹然是無辜的!

在他的記者招待會現場跳樓的是前段時間新聞報道股票狂跌殺了全家的那個股民,跟袁謹然是個基佬這件事本身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那是個性取向無比正常的真正心理扭曲患者!(和你們中間的某些人一樣)

他就是想要找個人多的地方跳樓而已!

誰叫你們都在那裏湊熱鬧?

殺人凶手的稱號還給你們不謝!

道歉!

道歉!

道歉!

跟袁謹然道歉!

“………哇,”王墨感慨,“這篇新聞報道寫得好有情緒。”

薑川:“……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