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謹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爬下領獎台的。
在他的記憶中他這輩子大概都沒像是現在這麽丟臉過,抱著個“最佳配角”的獎杯在全國十幾億人的眼皮子底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準備的通稿就背了第一句,剩下的時間都是在各種淚奔中度過的——
搞不好現在剛切到央視一套的人恐怕要以為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奧斯卡頒獎典禮現場直播,而站在台子上的黑發年輕人剛剛拿到了奧斯卡小金人……謹然自己也囧得不行,可是就是止不住各方麵激動的心情想要落淚,虧得主持人還真就站在旁邊耐心地圍觀他斷斷續續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還一臉非常感動的模樣,時不時說一句“我們知道你很辛苦,也知道你這一年遭受了什麽委屈”之類非常符合場景的話——
整個現場的氣氛見了鬼似的好得不得了。
最後是謹然自己受不了了,用帶著重重鼻腔音的聲音說“把接下來的時間讓留給更優秀的人”,然後抱著他的小獎杯匆匆忙忙地下了台,下台後一路上無數女演員紅著眼睛跟他握手恭喜他並跟他擁抱,最後謹然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基本上是一路跟人家擁抱抱過來的——不到關鍵時刻,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人緣果真是那麽的好。
謹然回到座位上時,台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進入下一個獎項的頒發前發言,頒發的是什麽獎謹然當然已經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一坐回自己的位置,就借由著周圍昏暗的光線的遮掩,一把抓住的薑川的手臂——
男人微微一怔,卻並沒有掙開他。
黑暗之中,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謹然低著頭一手握著那個獎杯,一隻手抓著薑川的手臂……男人跟之前沒什麽兩樣,抬著頭似乎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台上,直到不知道主持人說了什麽,周圍的人都開始鼓掌,薑川這在借著“啪啪”的鼓掌聲,轉過頭對身邊的人壓低了聲音說:“抓那麽緊做什麽,又不是放手就不見了。”
謹然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放開了手,想了想又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又將手重新抓了上去:“你莫名其妙消失。”
謹然在對薑川進行控訴。
這時候他已經稍微冷靜下來,然而說話的時候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帶著一絲絲的鼻音,薑川聞言,不僅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愧疚居然還低低地嗤笑了起來,謹然聽見男人的笑聲心裏又是感覺到踏實又是忍不住地暴躁:“笑什麽,走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下飛機找不到你人,打電話也關機,去你家也是什麽都沒留下——走之前說一聲去哪裏了去做什麽什麽時候回來會死麽?不知道這樣搞我會——”
“會什麽?”
“我會——”
“會什麽?”
“……你好煩。”謹然掀了掀唇角,嫌棄似的放開了薑川。
而當他主動放開男人時,後者卻意外地靠了上來——
此時周圍很暗,周圍沒有攝像頭也沒有媒體,基本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遠處的台子上,薑川大膽地伸過手去捏住黑發年輕人的下巴,將他的臉擰向自己,在對方來得及掙紮之前,他用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手帕給他蹭了蹭眼角,動作很不溫柔,一邊以幾乎將謹然眼角的皮都挫掉的力道給他擦沒完全幹澀的眼淚一邊問:“剛才在上麵哭什麽?”
謹然拍開他的手,自己搶過手帕呲牙咧嘴地擦了擦同時嘟囔道:“得獎,開心。”
“就這樣?”薑川說。
“就這樣啊。”謹然厚著臉皮道,“不然呢?”
“那看來是我自戀了,”此時現場稍稍安靜下來,薑川壓低聲音小聲地說,“我還以為你是看見我激動落淚……”
“……”謹然唇角抽搐,心想這麽厲害你要不要幹脆去改名叫福爾摩斯川?琢磨著這麽丟人的事情當然不能真的告訴薑川,他想了想後說,“下麵那麽暗,鬼才看得見你——”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來了。”
“我怎麽可能知道——”
“我下飛機給你發短信你沒收到?”薑川用平靜的語氣問。
“什麽短信?”
“那看來是你確實沒收到,我還以為是你生氣我走得急沒來得及通知你故意不理我——”
“我是看見了,然後故意不理你。”
“別嘴硬。”
“……”
“因為不太確定到你頒獎的時間我能不能趕到所以想著要乘坐什麽交通工具,畢竟如果坐車的話路上可能有些堵車……”
謹然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一下子也沒抓住薑川說的重點什麽叫“不確定你頒獎時間我能不能趕到”,隻是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句式有些奇怪,然而也沒去細想,掏出手機果然看見了一個陌生的號碼發的短信以及未接電話——大概是薑川問別人借手機打過來的……
剛才手機確實有震動過,但是謹然壓根沒逃出來看。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抽了抽唇角,介於等這麽一個類似發件人的短信等了大半個月,強忍住想要去回複這個短信的神經病行為,謹然收起手機道:“剛才現場那麽亂我怎麽有心思去看手機,你怎麽過來的?”
“直升飛機。”
“……?”謹然轉過頭看著薑川。
“騙你的。”男人掀了掀唇角,“坐地鐵,那個不堵。”
“你還會坐地鐵……”謹然碎碎念,一邊瞥了眼坐在身邊的男人,隻見他身上穿著的跟自己確確實實是同一個牌子的西裝,穿著這麽一套六位數的衣服跑去擠地鐵也是很厲害,“你之前走得那麽急,哪來的空去買衣服?”
“回國之後在我們那邊買的。”
“……合理。你回去做什麽了?”
“你今晚的問題真多。”
“誰叫你走得那麽不聲不響,方餘那邊也是不清不楚的,公司還說什麽把你接下來的活兒全部都推幹淨了,就連川納那邊想要合作的意向都暫時擱放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啊。”黑發年輕人淺淺皺起眉,“害我擔心那麽久,問你幾個問題怎麽了?”
薑川變換了一個坐姿,翹起二郎腿一隻手支著下巴,一張好好的椅子愣是被他坐出了龍椅範兒,他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滿臉不滿的黑發年輕人:“我又沒讓你擔心。”
“這種事是我能控製的嗎?”謹然高高地挑起眉,幾乎有些暴躁地低聲咆哮,“你找吵架是不是?”
薑川不回答,就是抬起手敷衍似的拍了拍黑發年輕人的頭頂——而此時,周圍忽然暗了下來,之前那種跳躍的探照燈各種晃悠再一次照到謹然身上又迅速地挪開——隻不過這幾秒的時間已經足夠攝像機照到他一臉暴躁地瞪著薑川,後者滿臉放鬆地將手放在他腦袋上的一幕……
兩人均是一愣。
這個時候探照燈停在了大廳的另一端,一個人站了起來,這時候主持人在上麵用熱情的聲音說:“讓我們恭喜今年‘最受歡迎男演員’獎獲得者郝爾冬!恭喜!!”
謹然:“……”
薑川:“……”
兩人聊天聊得太“投機”,以至於什麽時候開始已經進入辦法謹然同樣有提名的“最受歡迎男演員”獎他們都沒注意,直到此獎已經花落別人家,後者才後知後覺地滿臉放空抬起頭看著台上——
然後這一幕再一次地被攝像機完美捕捉。
都說了這是在央視一套的現場同步直播。
於是謹然和薑川的“溫馨互動”,以及後來謹然一臉茫然地看著台上完全沒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與獎項擦肩而過的蠢樣就這樣被無情地放映在了觀眾的視線中。
年長一些人的在感慨:啊,這兩個年輕人關係真好啊,像哥哥和弟弟。
坐在“年長一些人”的身邊同樣看著電視的年輕人眼裏,則是完完全全地看見了另外一個世界——
【小豬蠻蠻:……攻受立現,無法狡辯,然川黨哭著給川然黨大大們跪了下來。】
【**外穿:我媽說“哎呀這兩兄弟感情真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霧草草草泥馬:這是吵架呢?還是發糖呢?還是一邊吵架一邊發糖呢?】
【熊娃:萬萬沒想到看個央視直播還被兩個帶把的秀恩愛秀了一臉,不說了,我去點柴火。】
【巧克力抹茶餅幹:233333333333333333我然最後那個表情怎麽回事的啦是跟川哥聊天聊太開心完全沒注意到這是頒發到有他提名的獎項了嗎?沒看見他得獎那點失落的心情都被衝淡了!】
【恩哦阿咦:已截圖擴充□□表情包,以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謹然刷著微博看完這些評論後,之前那激動、愉快以及心酸的心情完完全全被蛋疼所代替,深感無力地捂住了臉:“我的一世英名。”
薑川接過手機看了看:“你覺得他們覺得我們誰是哥哥?”
謹然將手機搶回來,一臉暴躁:“當然是你,畢竟你顯老!”
薑川:“……”
謹然:“不要跟我說話了。”
薑川:“怎麽,又生氣?”
謹然:“等會就到年度新人獎,我真的不想再被照到一次——”
薑川:“哦,好的。”
……
於是等真的到辦法年度新人獎時,探照燈以及各種鏡頭照到的就是薑川和袁謹然兩個人規規矩矩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臉上掛著祥和平靜的微笑,當探照燈最終停在薑川身上,男人從容不迫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整理了下身上的正裝——
而此時鏡頭不小心地晃到了坐在他身邊的謹然的臉上,後者和其他人一樣此時正微微側仰頭看著男人,在薑川想要抬腳走到台上去的時候,他張口說了句什麽,薑川立刻停住腳步,退了回來,然後將自己的一隻手伸向謹然——謹然也是順其自然地伸出手,替他將方才沒有翻好的袖口整理了下。
整理完畢後他縮回手,薑川將目光擺正,邁開沉穩的步伐向著台上走去。
兩人之間的互動十分自然,甚至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持續了大概隻有十幾秒的細節,但是卻燃起了坐在電視機前的上億觀眾朋友們心中的少女心,這一幕被裁剪下來做成動圖,在整個金華節閉幕的時候,已經轉發了七萬,連帶著“金花節上秀恩愛”的話題一塊兒上了微博熱門搜索,在今晚各種關於金花節有沒有黑幕啦,那個女演員這麽醜憑什麽拿獎啦之類的的熱(si)門(bi)話題中脫穎而出,穩居第一,高居不下。
有網友總結:看來大家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愛與正義的。
呃,這是後話,暫且壓下不談。
當時的情況是,薑川邁上台子的第一時間,還沒來得及說話,主持人就已經笑著說:“剛才薑川上台之前,和然哥在下麵有個小小的互動,我相信在場的大家都很在意你們說了什麽?”
薑川聞言先是微微一愣,大屏幕中,隻見男人那張臉上先是放空了一秒,片刻後,那唇角不著痕跡地微微勾起:“沒說什麽,就說‘袖口歪了啊,白癡’。”
台下一片哄笑,人們紛紛回頭去看被拆台的某人,後者已經萬分無力地彎下腰將臉埋進了自己的手裏——這一幕又被攝像機捕捉到,最可惡的是當笑聲變小謹然以為已經沒事了重新抬起頭時,一眼就看見自己那張臉被放大在大屏幕上,於是那從臉紅到脖子根的一幕就被完美捕捉。
謹然:“……”
眾人又是一陣笑,大家看來都看過薑川之前在記者招待會上對謹然表白的一幕,因為這件事後來有意被im的幕後推手歸類為“公關手段”,所以最後大家的定位也是如此,這會兒哪怕是在金花節這樣的場合,主持人也敢拿出來調侃:“啊,看來薑川當年在記者招待會上說的事情恐怕還是有兌現的可能的——”
薑川唇角邊的笑容擴大了些,言簡意賅到:“我也覺得。”
謹然唇角抽搐,觀眾席上一片嘩然,坐在謹然後麵一排的王墨從後麵伸出手拍了拍謹然的肩,相當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謹然覺得自己大概一周之內都不會再有勇氣去刷微博看下麵的評論。
這時候薑川已經接過了“年度新人獎”的獎杯,主持人讓出發言台的位置讓他站上去——燈光之下,男人西裝筆挺,身材挺拔,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讓那原本就因為有外國人的血統所以特別立體的五官映襯得更為凸出,當他微微眯起湛藍色的瞳眸看著攝像機時,光是那張真真堪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都足夠讓人心跳加速。
謹然簡直不敢去看他背後的大屏幕。
生怕自己看了一個把持不住像個小粉絲似的尖叫出聲(……)。
遠遠地,他看著薑川站在眾人的焦點之下,男人的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光,他雙手撐在發言台邊稍稍俯下身,按照一般的通稿格式發表獲獎言論——和剛開始來到國內時說話的念詞還有些別扭不同,短短一年他的中文進步得很快,相比起之前謹然啥也說不利索站在那就記得哭,他才像是個常年登台領獎的人,完完全全地hold住了這大場麵。
看上去經驗豐富的樣子。
雖然大家都知道薑川不可能“經驗豐富”。
此時,當男人開始各種感謝,將最開始給他機會活躍於大眾眼前的江洛成開始,到“上佳佳”食品給了他第一個廣告的機會,到最後im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員,一大串的名單一口氣念到最後,在薑川換氣兒的空間,那個今晚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的主持人在旁邊插嘴:“你都不感謝下你師兄然哥麽?”
眾人又開始竊笑,薑川頓了頓,笑著抬起手摸了摸鼻尖:“也是要感謝一下的。”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謹然裂開嘴,而這個時候,他注意到鏡頭又切到了他這邊,一個助理跑過來遞給他話筒,他接過話筒,然後在眾人的期望目光中反調侃:“跪著謝。”
薑川臉上那原本就夠迷死人的笑容變得更明顯了一些,淡淡地說了句“好啊”台底下開始有女演員終於把持不住笑著尖叫出聲,謹然將話筒還給工作人員重新坐了回去,兩人又在完全沒有彩排的情況下將現場氣氛推至又一個小高.潮,而這個時候,主持人問了句:“那在過去的這一年中薑川似乎收獲滿滿,那麽在這新的一年裏的第一天,有沒有什麽去年還沒來得及實現的願望覺得遺憾?”
薑川想了想,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道:“有的。”
主持人:“是什麽?”
薑川稍稍側了側腦袋,不假思索道:“想讓阿肥回家。”
謹然:“……”
主持人:“阿肥是誰?”
薑川:“我養的那隻倉鼠,‘薯薯’廣告裏那隻。”
主持人:“啊,我相信那隻很聰明的倉鼠也給不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怎麽,居然走丟了嗎?”
薑川:“是的。”
主持人:“難過嗎?”
“難過,畢竟是隻愛哭的倉鼠,有時候忍不住想萬一在外麵被野老鼠欺負怎麽辦,”薑川想了想,又說,“這點跟袁謹然又有點像。
謹然:“……………………”
已經有人開始吹口哨鼓掌,金花節的嚴肅氣氛至此完全宣布破產,謹然先是因為薑川這沒頭沒腦的話一愣,在反應過來後,不知道為什麽又隻能捂著臉笑。
……
以上。
於是在回酒店的路上,謹然遭到了慘無人道的嘲笑。
方餘:“說好的保持距離避嫌呢?”
謹然:“我他媽就是給他整理個袖子,他一隻手怎麽弄!!!!就是整理個袖子!!!!!”
方餘:“是啊,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我們卻在裏麵看見了愛情。”
謹然:“我要吐了。”
方餘:“別吐,薑川還沒吐呢,並人家是直男。”
經紀人先生在前麵開車,謹然坐在後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突然發現薑川好像好久沒有說話了,於是擰了擰腦袋想要去看看男人在幹嘛,卻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一張熟睡的臉——哪怕再疲憊向來很少在公共場合睡著的男人總是被謹然嘲笑缺乏安全感,對此薑川也很少去反駁什麽,而此時此刻,意外的是男人的腦袋靠在車窗邊,一雙眼輕輕地閉著,伴隨著每一次勻長的呼吸那長而濃密的睫毛都像是在震動翅膀的蝴蝶似的微微顫動……
謹然忍不住起身看了看,這才借著車窗外街邊的霓虹燈看清楚,男人的眼皮下有很重的黑眼圈——相比起他這個,謹然今天早上在鏡子裏看見並且嚇到自己的那種淡青色簡直像是小巫見大巫……而且薑川的下巴下麵冒出的青色胡渣似乎也沒來得及整理,這讓男人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些,但是也讓他看上去比之前任何的時候更加憔悴。
哪怕是拍《民國異聞錄》時,有時候晚上一點睡早上四點半起來開工,連續這麽折騰了一周,謹然也沒見薑川有現在的狀態看上去那麽糟。
……大概是真的累壞了才忍不住睡著了吧。
謹然想著,害怕他這麽睡著涼,壓低聲音讓方餘把車裏的暖氣開高一些,又順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男人身上——當他進行這一動作時,衣服剛剛放在薑川的身上,卻沒想到原本似乎正處於沉睡狀態的人似乎條件反射一般猛地抬起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力度很大,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謹然猛地蹙起眉,而下一秒,當那雙湛藍色的瞳眸猛地睜開看見自己麵前的人是誰時,其中閃爍的淩厲立刻熄滅,男人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放開了黑發年輕人,低聲道:“抱歉。”
“沒事。”謹然瞥了眼自己被那麽一下就抓得泛紅的手腕,沒說什麽,而是拉了拉蓋在薑川身上的自己的外套,“馬上到酒店了,你要是困就再睡一會。”
薑川點點頭,也沒拒絕,換了個姿勢,繼續閉上眼。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耳邊是薑川睡著時勻長的細微呼吸聲,謹然擰過腦袋,看著窗外的哪怕是時近十二點也依舊燈紅酒綠的世界,眨眨眼,忽然發現天空中飄落下一粒白色的東西,他稍稍搖下窗戶將探出腦袋,於是便發現無數白色的雪花從天空緩緩飄落——
下雪了。
這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場雪。
狠狠地呼吸了兩口夾雜著冰雪氣息的新鮮空氣,謹然將臉縮了回來,看了眼身後陷入沉睡的男人那張安靜的睡顏,忽然腦子裏想到: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幹什麽來著?
是喜?是怒?還是隻是坐在家裏獨自一個人,喝著酒看著電視,心中想著和江洛成在一起的時候的事情,再獨自忍受那撕心裂肺似的痛苦?
好像是這樣的。
但是當年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悲傷,現在卻隻剩下一個模糊的概念,再具體的就完全想不起來了……啊,說得也是,畢竟人心隻有那麽小小的一點,當感覺到“幸福”的正能量完完全全將自己的充實起來,哪怕是最陰暗的角落都被照亮,那麽曾經的痛苦大概也會被完全的驅散。
黑發年輕人靠在靠背上,緩緩地閉上眼——
新的一年真的來了,他相信這將會是很好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