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謹然不知道薑川回國到底是做什麽去了。
對此,薑川也並沒有主動提起過,雖然人已經回到了身邊這種事情也沒什麽好計較的,但是看見薑川回來時那疲倦的狀態,謹然總覺得這家夥應該是遭遇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而且哪怕是薑川沒有明白地說出來,他也總有一種感覺,其實薑川這一次走,恐怕他自己也沒有把握到底還能不能回來。
能回來是萬幸。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薑川走到哪謹然都挺喜歡粘著他,薑川正好走之前也把所有的活都推了,也就讓他粘著——
每天都是早上謹然帶著早餐敲響薑川家的門,後者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謹然進屋在餐桌邊坐下吃早餐,薑川跑回去睡回籠覺,等謹然把早餐慢吞吞地吃完順便看個早間新聞,薑川也就洗漱完出來了,坐在桌邊吃早餐的時候順便聽謹然給他總結新聞裏說了什麽事;中午,謹然打電話叫外賣,然後兩人吃中午飯,謹然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看劇本和文件,在沙發下麵的地毯上坐著打遊戲的薑川,兩人偶爾說說話,謹然要求薑川帶他打遊戲,遭到大神川嚴厲的拒絕,理由是“傻子玩不來”;晚上,晚餐過後,薑川進屋看文件,謹然給他打打掃衛生收拾下垃圾把衣服扔洗衣機裏,然後帶著垃圾準備回家。
用方餘的話來說,兩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過上了沒羞沒臊的夫夫生活。
期間謹然也會旁敲側擊一下地問問薑川到底回家幹嘛去了,剛開始薑川還閉口不提打死不說,但是因為謹然永遠是挑在薑川打遊戲的時候問東問西,時間久了薑川可能也是被騷擾得有點崩潰,就這樣終於被謹然從他嘴巴裏敲出來一點——
“家裏想要讓我回去繼承家族流傳下來的手藝。”薑川解釋說,“我不願意。畢竟上頭還有個厲害的哥哥,怎麽說都輪不到我。”
“什麽手藝?你那個厲害的哥哥呢?”
“……大概是鐵器買賣?”薑川想了想後,又回答謹然的第二問題,“厲害的哥哥坐牢去了。”
“……”
“但是聽說他在裏麵表現得不錯,這才一兩個月就已經當上——”薑川的聲音戛然而止。
謹然問:“當上什麽?”
“獄霸。”
“……”
所以獄霸這種東西難道不是欺負完了整個監獄的犯人才能得到的稱號麽?這也叫表現不錯?你逗我。
在今晚十分微妙的表情中,隻聽見坐在前麵的男人又蹙著眉說:“雖然現在他是剛進去,但是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出來的,我這段時間要是答應正式接手家裏的事情,到時候等他出來時未免還要引起紛爭,何必那麽麻煩,本來就對那個不感興趣——現在隻是暫時因為他的委托幫他處理一下辣手的事情,大部分的重要文件他在監獄裏應該也可以親自處理,更何況——”
“更何況?”
“他上次居然嘲笑我倉鼠跑丟了,更不想幫他。”
“……”
什麽鬼,你倆兄弟小學剛畢業麽?謹然囧著臉放下手中的劇本,瞪著坐在下麵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的男人偉岸的背影,想了想後微微瞪大眼用挺微妙的聲音說:“……你家生意做挺大?”
“還好。”薑川言簡意賅地回答,“還挺出名的吧,合作方都挺喜歡。”
“……”
差點以為自己有眼不識泰山錯過了個什麽了不起大家族的少爺。謹然想了想,有覺得話題好像有些跑偏,於是趕緊鍥而不舍地繼續將話題搬回正軌:“那你這次回去到底是做什麽?就為了再拒絕一次你老爸?”
“嗯,他背著我自己暗挫挫地做了些投資,我事先完全不知道,他以為這樣我就能興高采烈地答應回家做事……他的想法完全跑偏,我沒辦法跟他解釋我到底喜歡的是什麽,就這樣相互慪氣了幾天,看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真是比女人還麻煩,直到我看見他那個具體的投資項目,答應二月會再回國一次參加項目的啟動儀式,他才放我回來。”
“你這個當兒子的也是很難伺候。”謹然說。
“看見他你就不這麽想了,”薑川嘟囔了聲,“固執的老頭。”
“那你這是打算二月回國啊?”
“嗯。”
原本已經從“坐著”改成“躺著”的黑發年輕人再一次地坐了起來:“你那個項目啟動儀式在德國哪?”
“柏林。”
沙發上的人瞬間雙眼一亮來了精神,稍稍坐直了身子道:“正好,過完年二月我《神秘種子》宣傳首映儀式也有柏林站啊,要不咱們一起去?”
那話語中充滿了期待的語氣讓背對著黑發年輕人打遊戲的男人握著鼠標的手微微一頓,片刻之後,也不知道之前是在猶豫什麽,總之他想了想終於點點頭回答:“好。”
聽見這麽一個回答,坐在男人身後的黑發年輕人猛地捏緊了手中的劇本——
“我手上還有一張電影首映儀式的邀請函,你拿著跟我一起去首映好不好?到時候《神秘種子》的導演啊投資商啊主要演員啊什麽的都要去,正好導演也有二分之一德國血統,說不定你們會看對眼他就找你拍個電影什麽的——笑什麽啊,畢竟你長得那麽帥演技又好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謹然踹了一腳薑川的背,滿意地將手中的劇本打開,又合攏,再打開,就這麽機械地重複著一個動作冷靜了下,想了想又突發奇想似的說,“既然你接下來兩個月沒工作,要麽你大年三十也跟著我回家過算了?你一個人在g市待著也是待著,總不能每年過年都跑去超市買大一堆泡麵孤零零的多不合適——”
謹然話說到一半,突然看見背對著自己的人轉過頭來看著自己,那雙湛藍色的瞳眸無聲盯著人看的時候總讓人感覺到膽顫心驚,謹然下意識地將屁股往後挪了挪:“幹嘛?”
“你怎麽知道我去年是怎麽過的?”薑川問。
“………方、方餘說的啊。”謹然眨眨眼一顆心狂跳然後結結巴巴地說,“就前幾天他還跟我說,馬上又要過年了忙活了一年也不知道今年還有沒有年終獎啪啦啪啪的,然後不知道怎麽就說起你個國際友人,說你去年過年自己在家各種淒涼……所、所以我就想問問你今年過年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算了,我家過年人挺多的,熱鬧,人也都挺熱情——除卻幾個神經病熱情過度,但是吧,無視那些,好歹讓你感受一下真正的年味兒什麽的……”
說到後麵謹然劈裏啪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就在他覺得連他自己都不能說服自己“來我家過年吧”這個邀請到底有什麽**力時,卻沒想到薑川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後,忽然勾起唇角扔下一句“好啊”,之後便轉過頭繼續打遊戲——此時屏幕中薑川的遊戲人物因為之前轉頭跟謹然說話被人圍毆迅速地揍至殘血,然後在薑川重新找回注意力後,掛著血皮靠著神走位加背靠防禦塔收獲三個人頭完成反殺,屏幕上薑川這邊的隊友以及對麵打出一串的“6666”刷頻,謹然看著問:“什麽意思?”
薑川:“我牛逼。”
謹然:“……你牛逼怎麽不帶我玩?”
薑川垂下眼:“再牛逼也帶不動你,老年人就老老實實演演抗戰劇刷刷存在感就好。”
謹然:“……你怎麽這樣。”
薑川:“就這樣。”
謹然:“你這樣我也喜歡你。”
薑川:“……”
屋內一片沉默聲中,謹然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沒臉沒皮了。用劇本捂著臉上的竊笑倒在沙發上翻了個身,黑發年輕人心裏還在為自己的機智瘋狂點讚——
其實在他聽到二月份薑川要回國而且去的也是柏林時,他的內心幾乎是雀躍的。
《神秘種子》電影在柏林站的首映儀式被安排在二月十四,那天正好是情人節,而作為電影的“不是主角但是角色意外存在感很高”這樣的存在,謹然手上理所當然地握著幾張首映儀式的邀請函——其中兩張已經發給了公司老總薛凱和羅成,當時兩人對於二月十四要跟對方共度這件事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消化不良,謹然沒好意思提醒他們明明還有一個作為公司員工的他為什麽在兩位老總眼裏就隻剩下了彼此;兩張邀請函發出去後,謹然手中還剩下一張邀請函,在那個特殊的日子,換一種聽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心上人去看電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所以在此之前,謹然就一隻默默地等待機會想要邀請薑川。
沒想到薑川最後居然自己自投羅網。
咦嘻嘻嘻嘻。
“那說好了,過年你跟我回去,然後我們一起去柏林——唔,不許反悔,我這就訂機票了。”
“嗯。”
“訂好機票我就把你護照收起來,你想跑都沒地方跑。”
“裏麵房櫃子裏,自己去拿。”
“那我真的拿了啊別以為我會和你客氣,到時候哪怕你哭著抱著我的大腿求我我也不會還給你的——”
“你煩不煩?”薑川無奈地說,“能不能讓我安靜玩會兒遊戲?”
謹然心滿意足地放下劇本,赤著腳衝進薑川房間裏翻他護照去了,同時屁股後麵傳來男人不耐煩的提醒:“地上涼,穿拖鞋!護照又沒長腳跑不了!”
……
以上。
如此這般,在謹然有計劃有預謀的循序漸進坑蒙拐騙中,他成功地將“未來媳婦”騙回家過年。
農曆大年三十是二零一六年的新曆二月十日,二月九日大清早的薑川和謹然雙雙到公司總部報道處理完手上剩下的工作,直接拎著行李就殺到了機場,坐一個半小時飛機從g市飛回j市,下飛機的時候謹然和薑川一人帶著個卡通口罩和同款鴨舌帽,從vp通道走出來,遠遠就看見出口處一輛sv在等,謹然拍了拍薑川的肩嘟囔了聲:“我表姐,從小跟我一起穿一個開襠褲長大的就是腦子不怎麽好使……”
薑川:“……”
謹然話語剛落就看見從駕駛座上跳下來個踩著高跟叼著煙的女人,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招手:“快點快點袁大神,等下你那些腦殘粉就殺過來了我還年輕我還沒嫁人我還不想死——”
聽見薑川在自己身後發出一聲低低的笑,謹然在口罩下麵露出個無奈的表情,這邊加快步伐來到車前麵,車的後車廂打開,謹然將行李飛快地塞進去,這時候一回頭發現已經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畢竟兩個身材高大的穿著打扮也算時髦的年輕男人還是有些吸引人注意力的,而且他們還帶著口罩和鴨舌帽,頗有一些欲蓋彌彰的感覺……
謹然蹙眉,輕輕地“嘖”了一聲,順手將薑川的行李也抓過來塞進後車廂,然後推著薑川兩人頗為狼狽地連滾帶爬上了車的後座,兩人剛剛坐穩前麵的彪悍女司機已經一腳油門“唰”地衝了出去,許久沒見麵,女司機卻直接無視了謹然,反而瞅著後視鏡裏後排的兩個人,去調侃坐在謹然身邊的人:“方餘,袁大神戴口罩就算了你他娘帶個屁口罩啊,走街上誰認識你似的……哦,你今年終於被家裏掃地出門,落魄到年三十兒來我家討飯了嗎?”
薑川:“……”
謹然:“……什麽鬼,袁謹燦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隻可惜袁謹燦才不理他,一邊掌握著方向盤準備開出停車場一邊興高采烈地停不下來:“一年不見方餘你三次發育了還是怎麽著啊居然比上次看上去高了一點點,哈哈哈哈哈難道穿了內增高?”
謹然:“燦燦,求你,你別丟人了好不?”
前排的女司機不服氣道:“我怎麽丟人了我?”
這時候,在旁邊終於聽不下去的薑川取下了腦袋上的鴨舌帽,在他放下鴨舌帽露出陰影下那雙湛藍色的瞳眸的一瞬間,一直盯著後視鏡可勁兒嘲笑“方餘”的人突然沒了聲音;然後薑川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口罩下那張英俊的臉上掛著淡淡微笑,一秒後,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車內響起:“謹然,你家人確實很有趣,不過很可惜我不是方餘……”
薑川語落,車內陷入三秒的沉默,第四秒的時候,隻聽見“嘎吱”一聲巨響伴隨著一個急刹車,即將開出停車場的車猛地停在了路邊,前排傳來司機的尖叫:“薑川?!!!!!!!!!!”
謹然無力地捂住了臉。
“薑川,天啊,居然是薑川,臥槽臥槽臥槽!!!!!!!”徹底放棄了方向盤的女司機已經掙脫了安全帶的束縛這會兒翻轉過來像是壁虎似的趴在駕駛座靠背上使勁兒瞪著後座,“我可喜歡你了我媽也喜歡你我爸……好吧我公司同事也喜歡你就你演的那個道士白衣劍仙唰唰唰還有你的司徒將軍——啊啊啊啊啊昨天《傾世紅顏》演到司徒將軍削發出家那段我都快哭死了——你本人比電視上更帥啊身材也好那麽結實——”
薑川笑容不變:“謝謝,我很高興你能喜歡。”
袁謹燦又發出一聲呼吸急促的窒息聲,伸手捂住胸口:“你來我家過年?真的假的?”
謹然:“求你開車。”
袁謹燦:“你來開?讓我跟大神說會兒話,我真特別喜歡薑川,今年金花節那個獎你名至實歸!”
謹然聞言頓時表示不服:“……我才是大明星好嗎,最佳配角不比年度新人獎來得值錢?我比他紅,你看見我怎麽沒那麽激動?”
袁謹燦“哎喲”了聲嘎嘎笑道:“你還有臉提金花節,頒獎那會兒你那表現全家也就你媽我媽還有咱外婆在跟著你哭,我們剩下的一群十幾個都快笑崩潰了——”
“……”謹然臉上放空三秒“求你開車。”
薑川也笑著隨身附和,說:“先開車吧,到家慢慢說,我和他呆到初一才走,時間還很多。”
男神開口,哪有不聽的道理,袁謹燦老老實實地坐回了駕駛座上,一路狂飆將車開回了市區,到了地方停好車進車庫,謹然和薑川還在後麵拿行李,袁謹燦已經三步並兩步地尖叫著“媽你看誰來了”衝上了樓,留下車庫裏兩人無言麵麵相覷,片刻後,謹然十分尷尬地幹笑:“不好意思啊,我姐她腦子就是不怎麽好使——”
“沒事,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薑川說,“她跟方餘有仇麽?”
“沒仇,不僅沒仇,過完年都該領證了吧……”謹然一臉放空,“婚後生活應該是雞飛狗跳那種,我奶奶擔心死了,覺得她不像是個過日子的人生怕禍害了人家方餘,直到我跟我奶奶說放心方餘也不是什麽好人——”
薑川:“……”
謹然一手拎一個行李箱:“走吧,上樓。”
薑川:“我來拿。”
謹然躲了躲:“不用,你是客人,我來就行。”
畢竟哪有帶媳婦兒回家讓媳婦兒扛行李上樓的道理。
謹然在心裏默默地補充了句。
當然薑川不知道,男人這會兒見他一臉堅持也不好再勸說,點點頭就跟著他上了樓——回到謹然家裏,薑川算是徹底明白了謹然說的“家裏人”究竟是一個多麽籠統的概念,滿地跑的嬰兒車裏躺著的輪椅上坐著的沙發上盤著腿聊天的,偌大的客廳裏塞滿了人,嬰兒的哭聲小屁孩的打鬧聲還有大人們嘮嗑的聲音交織成一片,簡直熱鬧非凡。
薑川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點弄明白謹然那閑不住的性子究竟是怎麽培養出來的了。
見了薑川,謹然的家裏人非常熱情且相當不認生,給拿了拖鞋就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來,袁梅女士早就跟薑川有過接觸,因為之前醫院暴打記者事件她對薑川的印象也是相當不錯,這會兒拉著薑川說話開口就停不下來,謹然一邊被弟弟妹妹們纏著要禮物脫不開身,一邊還得分心豎著耳朵聽他媽有沒有說什麽危險話題——
果不其然,沒說兩句就聽見袁梅說:“我家謹然也老大不小了,成天還像個孩子似的任性,那天他外婆告訴我小子好像是有心上人了又不敢跟人家說,聽說是你們一個圈的,薑川你偷偷告訴我那姑娘是誰——”
謹然外婆在旁邊笑,給周圍人科普那天謹然抱著電話上躥下跳的模樣——
謹然隻感覺到一陣窒息。
袁謹燦在旁邊“嘎嘎嘎”地大笑:“這玩意長了戀愛基因麽?小姨您可別逗了——”
謹然轉頭一看,發現薑川唇角微微勾起那模樣簡直是說不出的危險,硬著頭皮扔出一句“別說了薑川知道個屁”之後強行將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拉起來準備拖走——聽見薑川不急不慢地扔下一句“阿姨一會兒再陪您聊”,他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回了句“聊個屁”,然後不顧袁梅女士的阻攔,將薑川強行拖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一路馬不停蹄地將身後那些熱鬧的嘈雜聲甩在屁股後麵。
謹然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前,一隻手抓著薑川的手腕,另外一隻手擰開房門,匆匆走進去再“呯”地一聲關起門——當樓下的說話聲徹底被關在房門外,他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驚魂未定的表情稍有收斂。
房間中一片寧靜。
謹然的房間在他回來之前就被仔細的打掃過,床單被子都換了新的,床頭放了個小小的櫃子,上麵整整齊齊地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獲獎獎杯和證書——一眼掃過去,從全國性質的大獎到那種其實含金量並不重花錢都可以買到的小獎,都被一一地擺放在上麵……薑川的目光在上麵掃過時,湛藍色的瞳眸中有淡淡的笑意浮現,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表麵上假裝不在乎,背地裏把各種獎都放床頭的黑發年輕人偷偷摸摸的樣子還挺可愛。
目光收回,從這會兒還捏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上掃過——不知道是他的目光過於有存在感還是怎麽的,被他看了一眼後,謹然也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猛地甩開了他的手,唇動了動,有些窘迫地說:“你別聽我媽瞎說,你也別跟她瞎說,什麽心上人——”
“沒有?”
“才沒——”謹然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轉過頭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薑川,他臉上一臊,“媽的,早知道不帶你回家了。”
“來都來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
“你外婆說你那天抱著打電話笑得像她和你外公談戀愛那時候。”
“…………”
“和誰打?”
“………”
“和誰打?”
“別問。”
“誰?”
謹然動了動唇,飛快而含糊地說了個字,此時男人微微彎下腰,湊近他唇邊,麵無表情地說了句“沒聽清”——明明房間裏有那麽寬敞的位置,兩個成年男人卻偏偏擠在門後那小小的位置裏,因為薑川的這個動作,謹然不得不整個人後退貼在了門上,當熟悉的氣息將他完全籠罩,左邊耳朵聽著門外傳來的家裏人說話聲,右邊耳朵是薑川平靜的喘息……
謹然大腦空白。
簡直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