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韓友良的嘴臉,像是一隻驕傲極了的大公雞。伸長了脖子,整個臉漲的通紅。此刻我實在是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恨過一個人。想到了這裏,我一個助跑衝了過去,高高的躍起,直接一腳就踢在了韓友良的肚子上。

我這一下,誰也沒有想到,韓友良直接被我踢飛了出去,身旁兩名控製著他的警察都沒有抓住。看著韓友良摔倒在了地上,我心頭之氣仍然是不能消除,我緊跟著又衝了上去。對著韓友良身上就是一頓亂踩,韓友良在地上蠕動著,就好像是一條大蛆蟲一樣。

“快!快攔住他,別讓他幹傻事!”這個時候,率隊來的刑警隊長趕緊喊了起來。

瞬間,幾名警察就往這邊衝了過來,有的拉我的胳膊,有的抱著我的身體。可我胸前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讓我渾身難受,就好像是渾身有無數的刺一樣紮在身上,撕心裂肺!我衝破了這些警察的拉扯,繼續往韓友良的身上踩去!

“媽的!我告訴你!如果他有什麽事情!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此刻的我瘋狂的對著韓友良喊道。

韓友良時而大笑,時而又喊道:“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刑警隊長趕緊喊道:“把他攔住,現在這裏人這麽多,像什麽樣子!”

剛才經過了那麽一番打鬥,警笛聲還依舊響著,周圍圍了不少的居民,此刻正看著這一幕。有人叫好的,也有人辱罵的,還有很多人直接拿起了手機拍攝。其餘警察雖然一直在阻攔,但是也根本沒有辦法。

經過刑警隊長的這麽一喊,四五個警察才衝了上來,把我拉住,將我死死的控製住了。此刻我的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我們特案組成立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我和德子是無比的默契。就好像是認識了幾十年的樣子。

我們一起破獲了多少案子,其中,我們有過迷茫,有過憤怒。可這一路走下來,德子早就和我的家人一樣,這樣的結果,我怎麽能夠接受!更可況閆俊德是為了我才挨了這一下,這讓我怎麽能夠心安!我寧願被刺的人是我,至少身體上的痛苦要遠比心裏上來的輕鬆的多!

我現在實在是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該悲傷,是該憤怒,還是該什麽。瑪麗此刻也來到了我的身邊,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我甚至能感受到瑪麗的顫抖,瑪麗顫顫巍巍的對我說道:“沒事的沒事的,不一定一定會感染的,這說不準的!德子的命這麽好,怎麽會呢?當初七宗罪案子的時候,他不也差一點沒命,不都沒事情麽!”

“沒事的!一定是這樣!”瑪麗重複著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對我說,還是對自己說的。

娟娟將針管保存好,然後說道:“現在,把韓友良帶回去。這裏的人太多了,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

所有的人都扭頭看向德子,德子閉上了眼,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對我們說道:“我以前是武警,什麽地方危險,我們就在什麽地方。我有很多同事都犧牲了

,我一直認為戰士能死在戰場上,那是一種榮幸。是不需要哭泣的,是不需要悲傷的。從我們入了這一行的時候,不就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麽?”

“邵哥,我知道你過意不去,你覺得是你害了我。”閆俊德看著我,認真的說道:“可是你不也多次救了我的命麽?蠱毒案子裏,如果不是你,我已經被幻覺控製自殺了。七宗罪案子裏,如果不是你,我也早已經成了兩半了。我救你一次,又有什麽事情呢?”

頓了頓,閆俊德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你身體中還有不能取出來的彈片。我們多少次走在了死亡的邊緣上,我們又多少次和死神檫肩而過。不用擔心,死亡不可怕,也不如韓友良所說,等死也不可怕。”

“沒有信仰的人,才是等死。”德子說道:“我不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知道自己得到了沒有。”

“我們回去吧!”德子的話說的平靜從容,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得了艾滋病病毒。像是一個視死如歸的壯士,又像是一個充滿了智慧的老者。我將手伸了出來,給閆俊德敬了一個標準的禮,所有人也一樣,一起敬禮。

四周仍然是充滿了喧囂,警車的警笛聲,周圍群眾討論的聲音。可我感覺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眼前隻剩下了閆俊德的身影。幹我這一行久了,尤其是幹刑警久了,有很多職業病。對於人性,我們向來都是從最壞的這一處來考慮,因為我們見多了太多這樣的事情,我們見過了太多陰暗的東西。

可我們一直沒有被同化的原因就是於此,有這樣有那樣堅定而執著,視死如歸的人。所以有時候我很煩自己這個職業,希望能多見一些光明的東西。可是更多的時候,我愛這個職業,因為如果我們能將黑暗朝著光明推開一寸,就有一寸的人能看到光明,推一尺,就有一尺人。

所以我愛這個職業,我愛他們。

警車上,我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德子安慰大家說道:“其實艾滋病也不是這麽容易得的。沒事,不用擔心。”

“什麽時候。”我緩緩的開口說道:“能查出來是否得了艾滋病呢?”

娟娟表情嚴肅,此刻正為閆俊德腳上的傷口進行處理。娟娟說道:“艾滋病病毒感染之後,大概有兩個星期到八個星期的窗口期。在此期間,是查不出來的。最快也要兩個星期之後才能檢查了,不過我要先去檢查一下這個針管,看看艾滋病的活性!”

“艾滋病的在空氣和常溫的狀態中,其實是活不了多長時間的!”娟娟皺著眉頭仔細說道:“如果這裏的艾滋病活性不夠,那麽有很大可能性是不會患上艾滋病的。艾滋病在空氣和常溫的狀態下,活不了多長時間,說不定已經沒有活性了。”

“可是作為一名法醫,也是一名醫生,我不能說不負責任的話,我沒有把握肯定閆俊德沒有患上……”娟娟的聲音越來越小。

車上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法醫必須嚴謹,這是最基本的要求。瑪麗此刻正

緊緊握著德子的手,死死的攥著。德子卻是哈哈笑了起來:“沒事,艾滋病的潛伏期好像挺長的,五到十年之間都屬於無症狀期!運氣好一點的話,那就是說至少我還能像是一個正常人一樣活十年。”

“我今年二十五歲,十年以後都三十五了。”閆俊德大大咧咧的說道:“三十五歲,如果說武警的話,已經快退休了。沒事,我這輩子也沒有什麽願望,唯一的一個願望已經達成的。就算是死了,我也能下去對我的父親說,我是一名好警察,沒丟他的臉。”

德子平常不苟言笑,他不是一個外向的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德子故意這樣說,我們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德子不希望我們太沉重了,可是我們怎麽能不沉重。就算能過十年正常人的生活,可三十五歲,正當壯年,正值能夠做出一番事業的年齡,才是人生剛剛開始的年齡。

此刻我恨不得喝韓友良的血,扒韓友良的皮,吃韓友良的肉。可是我的理智告訴我,這都是不可能的。之前我看到有圍觀的群眾用手機拍攝著,估計剛才我打韓友良的視頻現在已經傳到網上去了,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心思考慮這件事情了。目前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這個注射器裏的艾滋病毒到底還又沒有活性。

回到了市局,我也沒時間去管韓友良,隻讓刑警隊長將其控製住,然後我們直奔實驗室。

娟娟穿上了特質的衣服,我們被隔離在了外麵。大概幾分鍾之後,娟娟走了出來。她麵色沉重,我感覺自己甚至都站不穩了。從她的表情中,我們已經得知了一切。娟娟說道:“這裏裝著的的確是艾滋病人的血,雖然活性不足,但是還有活性,這就說明,德子依舊有感染艾滋病毒的風險。”

頓了頓,娟娟繼續說道:“但是,德子接受檢查,怎麽也要兩個星期之後了。”

天塌了下來,德子家隻剩下了老母親,如果德子現在又染上了艾滋病毒,家裏怎麽辦。德子才二十五歲,他又該怎麽辦。瑪麗的淚水頓時就流了出來,她此刻依舊是死死的攥著閆俊德的手,不願意放開。

德子聽到了娟娟的話,沉默了片刻。然後說話的時候,又是笑逐顏開的:“瑪麗啊瑪麗,想不到你和我鬥嘴這麽長時間,現在怎麽不鬥嘴了?這不像你啊,這不是你的作風啊!”

“你就是個傻逼!”我第一次聽到瑪麗罵髒話,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一邊哭一邊罵髒話的:“傻逼!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笑的出來!你是不是傻,傻啊你!你要是感染了,我怎麽辦?你不是說過麽?如果我嫁不出去,你就要娶我,你說到做不到。”

聽到了瑪麗的話,我們都沉默了,德子也沉默了。過了很長時間,德子才開口說道:“是啊,我答應別人的事情,都會做到的。可唯獨這件事情,我想我做不到了!所以,你可要爭氣啊,爭取在三十歲之前把自己嫁出去!怎麽也得在三十歲之前找個男朋友吧!”

就這個時候,瑪麗突然踮起了腳尖,親在了閆俊德的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