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殺人開始算起,這個案子一共經曆了九天,如果從人販子被綁架開始,這個案子一共經曆了一個月,如果從凶手計劃開始,這個案子一共經曆了三個月,可如果從魏峰的兒子失蹤開始算起,這個案子持續了五年。
五年的時間裏,魏峰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失望。我不知道有多少個漆黑的夜晚,這個滿身是肌肉的男人哭的像個孩子一樣。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不甘和憤怒,才讓他走上了殺人的道路。魏峰已經死了,他生前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們都不知道了。
但我們都知道的是,如果沒有這些人販子,這個家庭就不會毀掉,如果沒有這些人販子的話,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人。可這一切的改變,甚至用不了三分鍾。十二個人販子裏,死了十個,隻剩下了兩男一女。在醫院檢查過後,他們會接受法律的製裁。
而法律的製裁,遠遠沒有凶手的“製裁”要來的讓他們終身難忘。我想,在他們坐牢的餘生之中,一定會回想起人生中這最重要的一個月來,他們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被拉出去送死,他們經曆過心如死灰的絕望。
第二天,我們在醫院裏給這些人販子錄口供。三個人的口供沒有什麽差別,也基本沒有說謊。由於這個人販團夥各個組織的人都很注重自己的“安全”,所以各組員之間很少雙線聯係。所以凶手一個個將人綁走的時候,他們互相都不知道。直到他們在藏獒養殖基地中看到了籠子裏的對方,他們才明白,這不隻是單純的綁架。
然後,他們就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的被拉出去,回來的時候,凶手都會將同伴的死法排成照片給他們看。他們受盡了折磨,精神上的折磨。這次能重見天日,他們保證以後好好做人。
而然我還是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魏波被你們拐到哪裏去了?”
幾人同時搖了搖頭,那名女子說道:“早就不知道拐賣到哪裏去了,我們做交易的時候自然是不會到別人的村子裏去的。一來不給自己惹麻煩,二來不給村民惹麻煩……”
說這話的時候,女子突然間露出了一種驕傲的表情,似乎為這個“雙不麻煩”的交易規則感到自豪。這個表情轉瞬即逝,可我還是看了個清楚。我不清楚這究竟有什麽值得驕傲的,似乎她已經忘了這一個月所發生的事情。似乎忘了,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孩子,似乎忘了,自己的同伴是為什麽而被人殺害了的。
保證好好做人?你們隻需要一輩子將牢底坐穿就夠了。
我們又去看望了耿少飛和他的母親。耿少飛隻是有些營養不良,他的母親問題稍微嚴重些,可也都是能調養過來的。要說起來,耿少飛是和他的母親是這個案子中最無辜的兩個人了。凶手所言,是因為耿少飛給他看過病,所以他就抓了耿少飛。
耿少飛此刻躺在病**,一臉溫文爾雅的看著我們。我看了看娟娟,又看了看他。決定還是給兩人一個獨處的空間吧。兩人都是一個知名大學出來的,一個博士,一個則是教授。我一個本科畢業的人就不去摻和了,也是時候讓
娟娟正視這個問題了。
我和德子跑到醫院的廁所抽煙,兩個人蹲在兩個坑位上,討論著這個案子的情況。說實在話,這個案子的確還有疑點是沒有搞清楚的。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魏峰的天域組織的身份。
想到了這裏,我又將銘牌拿了出來,仔細看著。銘牌的確是很普通,用手去摸,也沒感到有什麽特殊的機關什麽的。想要追查到這個天域組織,就要先解決這個銘牌的問題。而要查這個銘牌,就得解決這幾串數字的問題。
140324,3528,2。
從第一個數字來看,應該是日期,是二零一四年三月二十四號,這一點應該是沒有錯的。隻是不知道這個時間是什麽意思,是魏峰加入天域組織的時間?現在是一五年十一月了,凶手加入這個組織一年的時間?
第一段數字還好理解,應該是日期無疑了。可是第二段的數字,和最後單獨的一個數字,就實在是看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德子對於這種事情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還不如和他聊一聊槍械問題。
一根煙抽完,娟娟和耿少飛還在裏麵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麽。古人雲隔牆有耳,雖然偷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要看人是誰。萬一耿少飛死心不改,對娟娟死灰複燃了怎麽辦,那我隻能是死皮賴臉了。
於是我趴在了門口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聲音很小,但是仔細聽還是能夠聽明白的。
就聽耿少飛說道:“娟娟,大半年都不見了,你們怎麽樣了?”
我自然知道耿少飛指的是我了,但我在意的是娟娟怎麽回答。
娟娟此刻背對著我,所以我也是不知道娟娟到底是一種什麽表情。我隻能聽到娟娟緩緩的說道:“少飛,我知道你從大學開始就喜歡著我。我承認,大學的時候我是喜歡過你的。你比我大一屆,我剛入學的時候,就是你接的我。你帥氣,學習好,是多少小姑娘夢中的王子,期望能和你在一起……”
雖然娟娟說的是大學時候的事情了,可是偷聽到自己的未婚妻說這些事情,心裏還是感覺有些別扭,這難道就是偷聽的代價?
“當然我也不能免俗。”娟娟繼續說道:“可當時我以學業為重,將這份感情放在了心底,甚至還期待過,如果我們都畢業了,又都是榆州市的人,應該能走在一起的吧。你去了大醫院,而我畢業後成為了一名法醫。”
“如果我沒有遇到他的話,我還不知道到底什麽是愛,什麽是崇拜。”娟娟說道:“我發現我是崇拜你的,你家境好,學習好,長得帥,性格好,大家當然都愛你了,這是毋庸置疑的,這樣的人如果能成為自己的伴侶,誰不愛呢?”
“可仔細想想,退去了這些東西,我還愛麽?”娟娟說道:“恐怕我不愛了,他當然沒有你的家境好,整個人整天昏頭昏腦的,想一出是一出,還總愛做惹我生氣的事情。可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相處著不累。我不因為我比他強而自傲,也不因為有些地方不如他而自卑。”
耿少飛冷笑了一聲,說道:“可人
往高處走,一個優秀的人,為什麽不能得到優秀的人。”
說道了這裏,娟娟噗哧的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他真的不往高處走,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都是這個級別了。”
“那他有什麽值得愛的。”耿少飛不甘心的問道。
馬拉個幣的。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啊,你小子竟然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娟娟說道:“因為他從來都不會活在別人的框架裏,他從來不嫉妒你帥氣有錢,也不自卑自己隻是一個窮小子。上天給他什麽,他都接著,好的欣然接受,壞的最多罵一句去你媽的。他住豪宅,一點不覺得別扭,住通鋪,也能睡得香甜。能吃得了高檔酒店,也能坐在路邊攤吃豆腐腦油條。”
“能接受最好的,能承受最壞的。”娟娟說道:“所以我愛他,我恨他,我離不開他。”
“這一點,你不如他,很多人也不如他。”娟娟笑著說道:“所以他才讓人又愛又恨,讓李老虎又愛又恨,讓部長又愛又恨。我承認,那次我和你衝動結婚,也隻是氣昏了而已。我對不起你,可也僅此而已了……”
我在門外聽的是感慨萬千,也不知道該是喜是悲。路過的小護士一個個都用看妖怪的眼神看著我,德子看我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氣的,問道:“邵哥,你這是咋了,臉讓門擠著了麽……”
“就不能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耿少飛情緒有點激動。
“不能。”娟娟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透過玻璃去看,耿少飛麵紅耳赤,然後說道:“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其實這一個月裏,我能毀了他……要不是……”
說道了這裏,我眉頭緊皺,耿少飛似乎是話中有話,但是轉瞬間,耿少飛就沉默了起來。娟娟隻當耿少飛是因為激動語無倫次了,她慢慢的說道:“你不要激動,你的身體還需要調養。我這次來,就是想和你明確的說明白這件事情,我的心裏的確愧疚,可我沒法彌補你。”
“就算我得不到你,能不能和我做一次!”耿少飛突然這樣說道。
去你媽的,說道這地步,我是不能忍了,你小子還真是得寸進尺,蹬鼻子就上臉啊。我今天不把你打得千朵萬朵梨花開,你就不知道我在警校的時候也是練過散打的!我剛準備推門進去和耿少飛來一場激烈的武術切磋的時候,就聽見娟娟站起了身來,優雅的對耿少飛說道:“去你媽的!”
高手,絕對的高手。真正的高手都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被娟娟這麽一罵,耿少飛就像是蔫了的黃瓜一樣,癱軟在病**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忍不住給娟娟點三十二個讚,與此同時趕忙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
娟娟推門出來,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然後慢慢的說道:“談完了?”
“談完了。”娟娟回答道。
“哦,談完就回吧?”我繼續說道。
“你吃醋就吃醋。”娟娟笑著說道:“裝什麽裝。”
“我吃醋了麽?”我說道。
“去你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