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某看過了…的確沒有出路。”秋月離大步邁進來,頭發有些淩亂,身後跟著小丫,“走出幾裏全是濃霧,根本看不清路,想要出去…很難。”

柴莫離看了看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天空中掛著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似乎有些不太一樣,“那個月亮…”

“很大吧!”小丫手臂畫了一個大圈,“月落村的月亮是最美麗的,晚上都是月兒給我們照亮的。”

聽她這麽說,柴莫離倒是想起阿宓那時的樣子。從山腳開始就不停地看著月亮,然後逃避追兵,再到渡過飛瀑…難道…

“難道月亮和濃霧有什麽關係?”柴莫離小聲說著。

秋月離搖頭,把熬好的藥端給南煜帝,“你可以去看看,劉太尉應該還在村外的林子裏。秋某是回來給皇上拿藥的。”

“太尉…皇上?”劉大夫一怔,顫抖地跪了下來,磕頭道:“咳咳…草民拜見皇上…”

“免禮吧…”南煜帝接過秋月離的藥,“你也是病人…咳咳…不必如此…”喝完藥,輕輕問道:“沈月和杜卿菀呢?”

“在院子裏。”

“皇上…?”小丫歪著腦袋看著南煜帝,“皇上是什麽?”

秋月離一笑,打趣道:“就是村長。”

“啊!原來伯伯是村長…”小丫若有所思地呢喃著。

南煜帝笑了笑,看著天真的小丫,又想到了還沒有消息的阿宓。疲憊地閉上雙眼,“朕要等無衣和老三回來…”

“好。”柴莫離扶著南煜帝躺下,幫他掖好褥子,轉身對秋月離說道:“若是公主回來了,我們便可連夜趕路了。”

“你就這麽確定小徒兒知道出路?”秋月離問道,抽出折扇搖著。

柴莫離也不確定,隻是感覺罷了。

飛瀑的山洞裏,商無梓沉沉睡去,而阿宓在他的懷中醒了過來。她抱起阿白,看了商無梓一眼,悄悄朝山洞更深處走去。

越往裏走,越覺得寒冷,阿宓趕緊拉緊衣衫,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不過還好,阿白毛絨絨的很暖和。耳邊是流水嘩嘩的聲音,還有月光透過岩縫照進來的光。不知哪裏飛進來的螢火蟲,縈繞在阿宓身旁,跟著她一起往裏走。偶爾一兩隻停在阿白的耳朵上,惹得它癢癢的,伸出小爪子就要去打它們。

洞中太複雜,若不是螢火蟲帶路,阿宓也會迷路的。約莫過了一刻,阿宓冷得不行,繼而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偌大的冰窖。最裏麵的台子前有一副早已死去多年的人骨,仍保持坐姿,手扶著的劍狠狠地插在地上。

你怕嗎?阿宓看著阿白,小心翼翼地繞過人骨。後麵的台子上放著一個布滿灰塵的盒子,圍著盒子的還有幾顆傲立著的雪蓮…

可以打開嗎?阿宓放下阿白,看了看坐守的人骨,然後笑了起來,伸手去打開那個盒子。

盒子裏,放著一串晶瑩的鏈子。像是用冰雕琢出來的一樣,拿在手上很冷。阿宓欣喜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又在阿白麵前晃了晃。

好看麽?阿宓繼續看著阿白,卻覺得身子暖暖的,而手腕上的鏈子依然冒著寒氣。她不多想,隻當撿了個寶貝,又把幾株雪蓮摘了下來放到盒子裏,然後抱起阿白出去了。而也就在阿宓出去的那一瞬,坐在台前的人骨突然散掉,穩穩插在地上的劍也倒了下去。

洞口的商無梓見阿宓從裏麵走了出來,立馬沉了臉,問道:“你去哪裏了?”然後拉起阿宓的手,“他們已經走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阿宓點頭,透過瀑布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揚起一抹笑。

“你知道白天的那個男人是誰嗎?”商無梓把阿宓護在懷裏,不讓瀑布打在她身上,“你千萬不要再和他扯上關係。”

阿宓搖頭,不解的看著商無梓。

“他叫君歌衍,東臨新帝,你曾經的夫君…”

阿宓腦袋轟地一下空白一片,就在去東臨的路上,她還跟公主談論著她的夫君。阿宓說,他肯定是個很英明的君王,阿宓說,他肯定是個俊逸的人兒,阿宓說,他肯定很疼愛公主…白天的黑衣男子,是那般的狂妄和霸氣…那樣的人,阿宓不喜歡…阿宓喜歡溫暖的男子,比如他…白衣翩翩的人兒,洛珂。

“你們的婚事暫且作罷,不過…”商無梓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宓,“他肯定不會放過和南朝合作的機會…”

阿白在阿宓懷裏扭動著身子,換了一個束縛的姿勢繼續睡著。阿宓並不在意商無梓的話,她相信南煜帝是絕不會再把公主送過去。盡管她不是商無衣,隻要有公主的身份就可以了。

“肩上的傷怎麽樣了?”商無梓皺著眉頭問道。

這麽一問,阿宓才反應過來,她撩開長發,掀開衣衫看了看。本來青黑一片的肩頭竟然恢複了,而在靠近傷口的地方,她明顯地看到和手背上一樣的咬痕。阿宓親了親熟睡的阿白,抬頭對商無梓笑了笑,示意他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遇到靈狐,是你的福氣。”商無梓撫了撫阿宓濕潤的長發,將自己的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夜晚太冷了。”

阿宓點了點頭,拉著商無梓往林中走去。

“去哪裏?”

阿宓沒有反應,隻是不時看看天空,然後毫不猶豫地走著。

商無梓放下了心,突然覺得阿宓,是個很讓人信賴的人。

在漆黑的夜晚,濃霧圍繞的林子裏,一輪明月高高掛起,為兩人照著前方的路。

空**的村落顯得冷清,風把掛著的牌子吹得吱嘎吱嘎作響,沒有一家點亮了燈火。

阿宓往商無梓身邊靠去,和阿白一起瑟瑟發抖。突然在遠處出現一點火光,緩緩向他們靠近。商無梓把阿宓擋在身後,“進去看看。”

待他們走進村落後卻發現火光越來越近,還伴著馬蹄的聲音。再一看,那前麵駕馬車的正是劉太尉。此時,村落濃煙四起,從星星點點的火光逐漸變作火海。商無梓臉一沉,大吼道:“柴莫離!”

柴莫離抬頭,一手抓住商無梓,後麵的秋月離卻是一把攬過阿宓的腰帶上馬。未來得及多想,柴莫離帶著眾人一路奔到濃霧環繞的林子裏去了。

阿宓感歎一陣,剛從濃霧裏出來,又跑到濃霧裏去了…

“你懷裏抱著個什麽啊?”秋月離低頭看了看阿宓,“捂得跟個寶貝似的。”

阿宓不滿意地瞪了他一眼,心道:是你兄弟!

過了一陣,柴莫離漸漸慢下來,看看身後彌漫的濃霧,薄唇緊抿,下馬走到阿宓麵前,問道:“公主可知道如何走?”

秋月離抱著阿宓下了馬,這才看到她懷裏竟抱著一隻雪白的狐狸,“你在哪兒找到的小狐狸?”說著準備伸手去摸摸,不料阿宓轉身躲開,嘟囔著小嘴看著他。

“不看就不看,小氣。”秋月離輕哼一聲,不再理阿宓。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柴莫離看了看商無梓,說道:“月落村有瘟疫,我們燒了村莊。”

商無梓點點頭,沒有任何意見,卻有些擔心南煜帝,繼而問道:“父皇可好?”

“在村裏服過藥睡下了,希望剛才沒有驚醒皇上。”柴莫離說著掀開車簾往裏看了看,“還好,不過杜卿菀和沈月也睡著了。”

“讓她們睡吧,這兩天也夠累的。”洛玨一如既往的溫柔,不過阿宓卻覺得他很不舒服。

“你們從村裏出來,不會有什麽事吧?”商無梓冷冷問著,臉上帶著不屑。柴莫離和洛玨相視一眼,又看了看秋月離,想來應該是沒什麽事。他們心裏明白,商無梓絕不是出於關心,而是怕他們染了瘟疫帶給南煜帝。

“是水源問題,而且村裏的人根本出不去。”秋月離頓了頓,“若不是遇著你們,也許我們會從原路返回。”

整個村莊都燒了?

阿宓驚訝地寫道。

柴莫離點點頭,沒有給阿宓任何思考的機會,“公主,可有出路?”

看著四周越來越濃密的霧,阿宓深深吸了一口氣。天空的月亮都有些模糊了,連南煜帝的馬車都隻是隱約可見。猶豫一陣,寫道:靠在一起,步行出山。

此刻,阿白翻了翻身子,睜開水靈靈的眼睛看著阿宓,又仰起頭對著月兒鳴叫起來。阿宓親了親阿白的額頭,把它輕輕放下,看著那隻綁住的腿,有些心疼。

阿白眯著眼睛舔了舔爪子,一跛一跛地帶著眾人在迷霧中穿梭著。

“這是?”柴莫離皺起眉,神色凝重地看著帶路的阿白。

“小狐狸啊。”秋月離不合時宜地扇了扇風,瞥了柴莫離一眼,“沒見識。”

“應該不是普通的狐狸。”洛玨牽著馬跟在後麵說道。

聽後,秋月離繼續點點頭,“肯定不是普通的。”那丫頭,不會把它和我連在一起了吧…秋月離扶額,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小徒兒,那家夥叫什麽名字啊?”

阿宓回頭,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給阿白一個完整的名字,遂寫道:秋月白。

噗…好詭異…秋月離握著那張紙條趕緊塞到袖口裏,佯裝一臉鎮定。恩…好名字…真是個好名字…

一整夜,沒有緊張,眾人都在輕鬆愉悅中度過,哪怕他們心中信的隻是一隻小狐狸。

破曉,天色漸漸變亮,四周的濃霧也慢慢散去。呈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片偌大的草原,柴莫離一驚,原來從鳳凰山穿過可以直接到達陽關前的格拉草原。若那日不走鳳凰山,應該是再走七日才能到達。而這格拉草原上,住著一些遊牧民族,他們不受各國統治,不過因著陽關的南朝士兵保護,所以跟南朝的關係比較好。

阿白有些疲憊地跑到阿宓腳邊蹭蹭,示意她抱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