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找個理由說服我吧。”那摩笑了笑,端了把椅子坐下,悠閑地喝著茶,“我在這裏聽著,哪一個讓我滿意了,我就放她離開。”
洛珂雙拳緊握,恨得咬牙切齒,“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未過門?”那摩點點頭,“既然是未過門,就算不得是你洛家人。”
“那摩,你別太過分!”
“過分?”那摩輕蔑,“現在是你求我,還敢用這語氣威脅我?”
洛珂一聽,閉上雙眼,沉默一陣,再冷冷開口,“你要怎樣才肯放人?”
“我說了,你要走,可以。不過她不行。”
“如果我執意要帶她走呢?”
“那麽,你就試試看吧。”那摩靠在椅子上,一手擱在桌上支起下巴,玩味一笑,“隻要你敢踏出這牢房一步,那我們之間的盟約便作廢。”
“不…”阿宓一聽,立即阻止,她不想害了洛珂,不想因為自己害了他。而洛珂卻搖搖頭,對阿宓微微笑著,“我本就無意參與這些事,隻想要你平安的活著。”接著抬起頭,怒視那摩,“我會讓你對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好,我等著。”
一路上,那摩並沒有追出來,也沒有任何人阻攔他們。不過在靠近地牢門口的一刹那,一支利箭從洛珂身旁穿過,隨後傳來一聲怒吼,“王上有令,出地牢者,一個不留!”
聽此,洛珂大怒,原來那摩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們任何一個。就算不帶走阿宓,他一出地牢也會被外麵這些人亂箭射死。
“無衣,你在這裏等我。”洛珂輕輕放下阿宓,撫上她的長發,眼裏滿是不舍和憐惜,“等我,我會回來接你,聽話。”
不。阿宓拉住他,連連搖頭。她聽得出外麵有多少人,她知道一旦出去就是必死無疑,她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可是不能啊,不值得啊……
“無衣,這次許下的承諾,是一輩子,你要等我,等我回來娶你過門。”
淚輕輕流下,淌過醜陋的麵頰。阿宓愣愣地看著洛珂離去的背影,突然感到很害怕,也是三年來的第一次,覺得這麽的無助。她總以為塵世很簡單,總以為每個人都會在她的意料之內,總以為她什麽都明白。
阿宓,塵世的人,凶狠殘忍,有著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麵。
阿宓,沒有什麽是可以信的,也沒有什麽是不可以信的。
阿宓,你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你會因為這個而得到很多幸福,卻也總有一天,你會因為這個受到傷害。
阿宓,一定要珍惜那些用心珍惜你的人。可是,也總會有人背叛你。
阿宓,為師護不了你一輩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
師父,阿宓錯了,阿宓好累,為了做公主,阿宓騙了好多人,還要算計好多人。可是阿宓不懂,阿宓覺得心裏好難過,好難受。阿宓好想回去,回到那片山林,陪你過一輩子。
耳旁,刀劍聲,廝殺聲一片,阿宓已無力去聽。現在,她隻想閉上眼好好睡去,然後醒來,發現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忽然,幾個黑衣死士突然出現在阿宓麵前,單膝跪地,“公主,我們帶你走!”
阿宓一聽,緩緩睜開眼,一時愣住。
“公主!屬下背您出去!”
“不。”
“公主!”黑衣死士有些急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那摩的人越來越多,我們隻來了三百人,還有兩百死士在醫館內等候公主的吩咐!”
阿宓想了想,正當要問出口時,卻聽那人一聲得罪了,便立即將她扶起,繼而背在背上。這突來的疼痛,令阿宓不禁皺起眉頭,緊咬著雙唇。
和堂醫館內院,衛律緊緊抱著身子發顫的衛然,警惕地看著門口。兀地,一聲巨響,院子裏傳來陣陣腳步聲,緊接著是一個老頭的呻吟。
衛律把衛然抱到櫃子裏,然後掀開門縫往外望去,卻見*趴在地上,蜷縮著身子。他一急,立馬衝了出去,大喊道:“*!”
“小子,回屋裏去。”
話一起,衛律才注意到這滿院子的黑衣人。不過他本就是膽大的人,也不怕這些人會對他怎樣,於是厲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到醫館來做什麽?”
“滾回去。”
“你!”衛律大氣,剛想指責他,卻被隨後匆忙進來的一群人打斷。
“大哥!”
“快,把房門打開!”
“是。”剛才跟衛律說話的黑衣人立馬應道,推開衛律,趕緊將房門打開。
“公主傷勢太過嚴重,我們必須立即回營。”領頭的黑衣人輕輕放下阿宓,盡可能地不去碰到她的傷口,“這裏的大夫呢?”
衛律一聽,往前站了兩步,大為不滿,“都是因為你們,醫館所有的大夫都被抓走了,到現在我師父都還沒有消息!”
“你既然是徒弟,那麽你來,快給公主包紮。”
“我才…”衛律剛想拒絕,不料一愣,目光停留在榻上那奄奄一息的人兒身上,久久不曾移開。這樣的傷,到底是如何忍受下來的,那是刺骨的疼啊……
“洛…洛…”
“公主,您先暫時別說話。”
阿宓搖頭,微微抬起手,“洛…洛…珂…”
衛律見狀,趕緊從房裏拿出紙和筆,小心翼翼地放在阿宓那傷痕累累的手裏。
洛珂,在哪裏?
黑衣人一看,也不知該怎麽回答。他們來時,洛珂一人對戰,已是渾身受傷,撐不了多久了。不過此時隻得先穩住情況,不能說出實情,“我們離開之時,平西將軍已經被其他的死士帶走,所以公主請放心。”
阿宓點點頭,安靜地閉上雙眼。
她不能放棄,既然洛珂平安,那麽她就不會再擔心什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必須得走下去,她不想讓那些關心她的人失望,也不想讓自己對自己失望。
遂提筆,再寫道:十名死士留守,其餘的去將餘安整座城的水,全部換成西街銀湖的湖水,必須在今夜做完!
“是。”領頭的死士應道,隨後將紙條放到燭台上點燃,緊接著關上屋門出去了。
“二哥哥…”
阿宓聽著從衣櫃裏傳來的聲音,連忙握住衛律的手,對他搖了搖頭,寫下:別讓她出來,我怕嚇著她。
衛律點頭,緊抿著唇瓣,心裏難受得緊。他將床簾放下,把衛然抱出來,“聽話,公主派了人來保護我們,所以你趕緊回屋睡覺吧,二哥哥還有事做。”
衛然甜甜一笑,擦拭著眼角的淚痕,“那二哥哥去忙吧,然兒自己回屋。”
“好。”衛律看著衛然乖巧的身影,不由笑了起來,轉而想到屋裏還有人,又立刻正經著臉,準備回屋替阿宓上藥。不料看見院中依舊趴著的*,頓時大喜,趕緊上前扶起他,“*,快來幫公主療傷吧,你的醫術我信得過!”
“他不行。”黑衣頭領返回內院,怒道:“如果不是他,公主就不會被那摩抓住,也不會受這麽多折磨。”
衛律一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說的是真的?”
*剛想否定,卻是害怕那黑衣人,隻得愣愣點了點頭。
“為什麽?”衛律依舊不信,“為什麽害公主?”
“南朝根本沒勝算,留下她隻能是禍患。”*也不想隱瞞,說道,“蠻子早就知道混了別人進來,醫館裏的人都被抓去嚴刑拷問了,我是為了救他們啊!”隨後竟是哭了起來,似是傷心,“那些孩子一個個被剜去雙目,割去口舌,你能忍心嗎?”
“該死的狗賊!”衛律緊握雙拳,怒目圓睜。
“你對你的人能夠憐憫,那麽知道公主受了什麽苦嗎?”黑衣頭領怒哼一聲,不再多說,轉身麵對衛律,“快去給公主上藥吧,上完藥你們一起隨我們回營,這裏不能待了。”
“那師父…”
“先保住自己的命吧!”黑衣頭領說完,大步離開。
深夜,和堂醫館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而近郊的軍營裏,雖漆黑一片,但四下布滿了大軍。阿宓等人並未遇到任何阻礙便出了城,當然,她不認為這是僥幸,反而覺得這是那摩計劃中的一部分。如此,她不得不提高警惕,況且阿白和寒劍仍不知去向,身上的毒根本沒辦法一天之內清除幹淨,看來,盡快破城是不可能的了。
洛珂呢?
“還未回。”孫協並不想騙阿宓,如實答道。
你們騙我。
“依公主現在的情況,您還能去救他嗎?”
可你們不該騙我。
“的確是不太應該。”孫協點點頭,說道,“待公主痊愈之後,再來處置他們吧。不過在下想告訴公主,死士的職責就是保護您,所以他們並沒有錯。”
那洛珂呢?
“不知。”孫協站起身,掐指算來,“明日是十五了,想必公主在城內已經安排好了。那在下待天黑便領兵攻城。”
“不。”阿宓動了動唇,麵色一緊,寫道:替我做一副麵具,明日一早就攻城。
“麵具在下可以辦到,不過攻城,公主還是交給在下吧。”孫協側目,看著一旁給阿宓換藥的衛律,吩咐道:“明日把公主照顧好了,別讓公主下床來。”說完,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翌日,衛律起了個大早,將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打了盆熱水便往阿宓的營帳去了。不料剛一步入營帳,怔怔愣在原地。隻見床榻上被血染紅的褥子一團淩亂,剛替她拿過來的麵具也沒了蹤影,一直擺放在木架上的銀鎧更是消失不見。衛律趕緊放下水盆,背上藥箱便朝孫協的營帳跑去,不敢停歇半分。
“孫軍師!孫軍師!孫軍師!”
喊了一陣,見帳內沒有半點動靜,衛律也管不了這麽多,直接衝了進去。卻隻見帶著人來收拾屋子的張友生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