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宓搖頭,想著還要與徐七娘要人,就順便一道下去了。省得這一來一去,耽擱時辰。

“快來喝嘛,免得涼了心寒。”見阿宓不出來,徐七娘又扭著腰肢喊了起來,一手端著一碗湯,一手叉著腰,“免費的,不收你錢,這下該來喝了吧?”

沈月一聽,眉頭緊鎖,“公主,徐七娘是個寡婦,名聲不太好。人也是,整日瘋瘋癲癲的,做事古裏古怪,周圍的人都不太明白她。”

阿宓並沒有將沈月的話放在心上,隻是覺得這個徐七娘和劉青花有點像。不過總的來說,劉青花算是有自己的打算,可徐七娘行事作風我行我素,根本不清楚她想要什麽。

“快快快,我給你擱這兒了啊。”徐七娘見阿宓走了出來,趕緊走到離樓梯口最近的桌子旁坐下,一臉笑意,“怎麽樣,醉花雞好吃吧?”說著,臉色一沉,呶呶嘴,指著沈月吩咐道:“還不快去給姑娘上些點心,人家給了這麽多銀子,咱們得好好招呼。”

“我…”沈月抿著唇,往阿宓身後靠去。

“怎麽了?還不給老娘去?”徐七娘美眸瞪大,環抱雙臂,“找到個金主兒了?要跟著走了?”許久,又軟了下來,“不是要責罵你,再怎麽也要在走之前做好該做的事。”

“這麽說,您同意了?”沈月小心地看了徐七娘一眼,問道:“我不算太貴,對嗎?”

“喲,敢情這還不是金主兒?在乎你這麽點銀子麽?”徐七娘笑了笑,打著嗬欠,“放心,這客官的銀子夠買好幾個雲樓了,就你那點身價,犯不著擔心。”

“謝謝七娘,謝謝。”

“別謝了。”徐七娘托腮,“還不快去上點心。”

“是是是。”沈月應著,行了個禮,便朝內院去了。

“坐下喝吧。”待她不見身影,徐七娘才緩緩開口,“客官打算去哪兒?”

阿宓抬頭,冷冷看了她一眼,不予理睬。

“我又不會把你給吃了,這麽警惕做什麽?”說著起身,自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壇子酒來,“雲樓陳釀,要不要嚐嚐鮮?”

“不必。”

“喝吧,不算你錢。”徐七娘也不再問阿宓的意見,自己端來兩個碗便往裏倒,“哎,都說我傻,總有一天得吃垮了這雲樓。”

“對了,你為啥戴這個麵具啊?”

“不說算了。”徐七娘飲下一碗,再倒滿,“你這人,我挺喜歡。雖然不見得聽進去,但是不會嫌我煩。”

有事直說,我不想耽擱太久。

徐七娘看著紙條愣了半天,接著大笑起來,“我說怎麽不嫌我煩呢,原來是半個啞巴。真是笑死老娘了,對著個啞巴比劃半天,還以為尋到個知己。”

阿宓皺眉,顯得不悅,將那碗酒推給徐七娘,“走了。”

“哎,等等!”徐七娘見狀,趕緊喚住,卻不料阿宓停下,接著拿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轉身又準備離開。

“誰要你錢了。”徐七娘替阿宓飲下那碗酒,直接說道:“那個丫頭,你不能帶走。”

“為何?”

“總之你不能帶走,不管你跟她說什麽,你得給老娘解決了這事。”徐七娘走到阿宓身旁,哈著濃濃的酒氣,“這個丫頭我徐七娘喜歡,不能讓給你,其他的都行。”

阿宓一聽,倒是有些怒了,冷著臉,狠狠地看著她。

“您別置氣啊,我對天發誓,可沒說過一句我同意。”徐七娘笑笑,“那丫頭任勞任怨,這年頭很難找到這麽好的丫頭了。”

“閉嘴。”阿宓怒道,隨後隻聽“哐當”一聲,二人身旁的桌子已碎了一地。

“小姐!”聞聲而來的沈月一臉驚訝,趕緊跑到阿宓身邊,握住她的手,“怎麽了?有沒有事?疼嗎?”卻在見到阿宓那沒有指甲的十指時,忍不住哭了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小姐的手怎麽會變成這樣?”

“無礙。”阿宓搖頭,隨即抽回雙手,冷道:“走。”

“先把手包紮一下吧。”徐七娘歎氣,又對沈月吩咐了去,“拿些紗布來,給你家小姐包上,省得在愈合的傷口又傷著了。”

“是。”沈月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她明白阿宓此刻已經生氣了,不過她擔心她手上的傷,也就顧不了這麽多了,“小姐,等等我,咱們包紮好了再走。”

“我徐七娘做事從無章法,我是真心喜歡姑娘你,自然想要幫你。”徐七娘小聲道,“我知道你身份不簡單,所以想要提醒你,那個丫頭十分危險。至少,她真正的主子不是你。”

真正的主子?阿宓想了想,不禁皺起眉。

“我徐七娘不怕攪出什麽亂子來,反正天下這樣了,活得盡興唄。”徐七娘說著,歪歪扭扭地往櫃台走去,揮了揮手,“哪天知道了真相記得告訴我一聲。既然你要攬下這個丫頭,那我就懶得去費工夫猜了。”

雲樓離柴府稍遠,隔著幾條街。

一路上,主仆二人引得不少目光。阿宓一襲紅衣本已很是顯眼,再加上麵上的獠牙麵具,更是讓人忍不住好奇,朝她看去。過的些許,沈月終是忍不住,走上前說道:“公主,不如換麵紗吧,這麵具太過顯眼了。”

阿宓聽後,頓了頓,略微思考一番,卻是搖頭。

“公主,丞相大人的眼線布滿全城,我擔心公主你…”

“不用。”阿宓看看天色,餘光又不經意掃到沈月,繼而領著她大步往街角的繡苑走去。

繡苑是京都一處較為有名的衣坊,也是唯一一個,不屬於柴家,獨自做大的鋪子,可也免不了那些阿諛奉承,畢竟在京都,柴家是惹不起的。

“公主,要換身衣裳麽?”沈月問道,卻在看到阿宓遞來的紙條後,愣了一陣,臉色漸顯蒼白和無奈,“公主不必為我破費了,沈月隻是個婢子…”

“沈月。”阿宓輕喚,清了清嗓子,“你變了。”

“是。”沈月頷首,“以前在宮中,隻用好好照顧公主就是,根本無需顧及其他。直到三年前,孤北寺那一夜之後,我才知道活著是那麽不容易。”

你依舊是沈月,我依舊是公主,以前的日子,也總會回來的。

“回不去了。”沈月搖頭,“經曆太多之後,已經回不去了。”

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一頓,沈月歎氣,“沒什麽大事,有些感慨罷了。”

既是如此,進去換衣裳吧,見四姐總得要點體麵。

這樣一說,沈月才沒有再拒絕,跟著阿宓走進了繡苑。

繡苑不大,是個兩層的小閣樓。一樓主要賣些布匹和材質稍遜的衣衫,二樓才是官宦小姐常來的地方,羅衣錦緞,都是些精致的貨。

“兩位小姐裏麵請。”掌櫃的跟鋪子裏的姑娘們吩咐幾句,轉而迎向阿宓二人,“二位是想買布匹還是成衣?”

“成衣。”沈月說道,“要貴氣一點的。”

“姑娘這邊請。”掌櫃的看了沈月一眼,微微側身,引著阿宓走到一樓的一處拐角,隨後抬頭,指著台上的衣衫,“姑娘挑吧,繡苑的衣服物美價廉,保準您滿意。”

“這些就是你們店裏最好的?”沈月皺眉,顯得不悅,“小姐,咱們換一家吧,這裏衣衫的質地都不太好。”

“算了。”阿宓搖頭,拿了一件不太惹眼的白色綢衣,“這件。”

“小姐…”沈月喃喃著,見阿宓不在意,隻好作罷,轉而也隨意挑了一件粗布衣衫。

“掌櫃的!”忽然,門外傳來一女子的大聲呼喊,“有新品沒?”

“有有有。”掌櫃的丟下阿宓二人,立馬跑到門口去,一臉諂笑,“柴小姐裏麵請。”

柴小姐?

阿宓一聽,眉頭緊鎖,推開周圍的人群,三兩步走到門口。隻見一黃衣女子娓娓而來,含笑頷首,麵色微紅。她的容貌算不得太美,比起洛紫琴來說,更是遜色幾分。不過身上卻有一種特別的氣質,令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若不是今個兒小姐走到這裏,恐怕還不知道吧。”衣著粉衣的丫頭抱怨道,“掌櫃的太不識趣了,來了新品總不告訴咱們小姐。”

“哎喲,這可冤枉小的了。”掌櫃的連忙賠著不是,“前些日子給柴府捎了信,不過沒讓小廝進去啊。”

“鳶兒,別逗掌櫃了。”黃衣女子掩麵輕笑,“每次來這繡苑,總是要鬧上一番。”

“是啊,鳶兒姐姐莫不是看上掌櫃的了吧?”另一梳著鬟髻的藍衣丫頭打趣道。

“去去去。”名叫鳶兒的粉衣丫頭呶呶嘴,頓時紅了臉,“鴦兒你這小妮子找打!”

鴦兒見狀,立馬躲到黃衣女子身後,趕緊求饒,“好姐姐,饒了鴦兒吧,鴦兒再也不敢了。”

“好,饒你這一次!”鳶兒輕哼一聲,又換做笑臉,“小姐,咱們上樓吧,公主說了,多置辦些衣物回府。”

“恩。”黃衣女子點頭,急著看向掌櫃,“多選些素淨的,看著清爽。”

“公…小姐。”沈月待這四人上樓,才急著說道:“她應該是柴大人的妹妹,柴雨林。不然咱們也上二樓去,若是能行,一道去柴府,省了不必要的麻煩。”

阿宓點頭,算是許了沈月的話。

現在的京都不比以前,柴府雖未被洛相圈禁,但是周圍的探子也不少。跟著柴雨林一路,既不會被探子懷疑,也不會被守門的將士拒在門外。

“柴小姐,這些都是前兩天才到的。”掌櫃剛上二樓,就迫不及待地一一介紹起來,“這件天蠶絲衣,算得上品,柔順細膩,成色極好。”接著指向另一件,“雲錦華衣,紋路極其精美,別具一格。”

“小姐還是適合那件天蠶絲衣。”鳶兒點點頭,挽著柴雨林往那處走去,“小姐,試試這件吧,鳶兒覺得這件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