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說!”方霖君啐了一口,一臉不屑,“瑩瑩,有句話叫什麽來著,什麽兔什麽狗。”
“兔死狗烹。”
“對!你們皇宮裏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阿君。”霍瑩瑩歎氣,無奈地搖了搖頭,“皇上,請聽民女說句話。”
“說吧。”
“謝皇上。”霍瑩瑩欠身,接著走了兩步,跪在南煜帝身前,“皇上,在瑩瑩眼中,主子是個不顧自己性命也要保護您的好女兒,試問,如果不是親身女兒,誰能做到?秋太醫曾經說過,主子為了給皇上治眼睛,特意跑到顢頇的伏靈洞,去尋那靈蛇膽,弄得渾身是傷。還有隻身上軍山請軍,取餘安,奪皇城!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這些不假。”柴莫離打斷,冷哼一聲,“不過有些事實更真,讓你不信也不行。”語畢,兩個黑衣人忽然而至,單膝跪下,一個戴著金色麵具,另一個覆著麵紗。
“黑一參見皇上。”
“杜卿菀給皇上請安。”
二人齊聲而出,接著站起身來,將一個小木箱放在桌上。
“皇上,這裏麵是洛相謀反的證據,其中一張則是麾恪的密信。”黑一尋出那張紙條,說道:“享榮公主身旁婢女,乃麾恪人,名喚阿宓。”
“三年前,公主被趙將軍救走,留下這名婢女。因此洛相將計就計,以假亂真。”杜卿菀點了點頭,繼續道來,“皇上可以命人看看,這名女子身上是否有麾恪的印記。麾恪族人的肩處,生來便有鮮紅圖騰,這也是他們嗜血成性的原因。”
阿宓一聽,不由冷笑,身上有無印記,難道自身也不清楚?恐怕,你們要失望了…
“皇上,請下旨吧。”
“不。”南煜帝搖頭,“她是朕的女兒,朕不能懷疑她。”
“皇上!”柴莫離有些不悅,語氣生硬,“柴莫離可拿上性命一睹,若是無這印記,臣自願一死!”
“皇上…”皇後咬牙,狠了狠心,說道:“臣妾也願意。”
“你…”
“皇上,你不忍心她受傷害,難道你就忍心真的無衣在宮外顛沛流離嗎?”
“皇上!不可以!”方霖君勸道:“哪有父親懷疑親生女兒的!您這樣做,會傷了主子的心啊,如果沒有印記,您怎麽對得起主子啊!”
“放肆!”
“她說的不錯。”南煜帝點頭,“朕不會懷疑無衣。”
“皇上,沈月是無衣自小在一起的貼身侍女,自是會認得自家主子。”皇後領著沈月上前兩步,美眸裏卻藏不住淒涼和哀傷,“臣妾都能為了國家大義滅親,皇上為何不肯相信臣妾呢?此刻跪在那裏的,並不是你的女兒啊!”
“夠了!”南煜帝怒吼一聲,背過身去,“那你說,誰是朕的女兒!若她當真不是,楊薈會認不出嗎?南兒會這般親昵嗎?”
“皇上,臣妾所言絕無半句虛言啊!”
“皇後啊。”南煜帝歎氣,聲音有些發顫,“就在昨天,你不是還關心著她嗎?為何隻一日,便變得這般?”
“臣妾…”
“皇上。”柴莫離朝著皇後點了點頭,繼而說道:“娘娘昨日的反應也與您一樣,不肯相信微臣說的話。不過,十二殿下帶來的消息,卻是讓娘娘不得不信了。”
“南兒…?”南煜帝呢喃,疑惑地側過頭來,“什麽消息?”
“皇上不是不信此女子身上的印記嗎?”柴莫離輕笑,緩緩靠近阿宓,冷道:“殿下可是看得非常的真切!”語畢,猛地扯下披在阿宓身上的單衣,將她的雙肩**在眾人眼前。
白皙的肌膚,沒有少女般的柔嫩,布滿了傷口。而就在她的左肩上,嬰孩兒巴掌大小,血一般的印記清晰可見。猶如盛開在忘川畔的彼岸花,令人窒息的詭秘。
看到眾人驚訝的表情,阿宓也猜到了結果,原來,楊薈早已知道,隻是缺少一個證據。可是,為什麽會讓一個孩子卷入這場紛爭,學會算計?阿宓苦笑著搖了搖頭,心瞬間冷了,她的確不是公主,但她也不會承認這些虛假的罪名!
“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無衣…”南煜帝雖不能視物,但聽周邊的動靜,也能知曉幾分,可他始終不願相信,遂問道:“無衣…告訴父皇,你的肩上有印記嗎?”
阿宓搖頭,兀地生出一股感動。對啊,隻要皇上相信便好,隻好她的父皇相信便好!想到此,阿宓立馬收起失意,沙啞道:“沒有。”
“主子…”方霖君變得失落,甚至有些埋怨。其實在見到那方印記時,滿口的話早已被堵得說不出來,那種與生俱來的胎記,是無法作假的。不過,隻要主子認了錯,念在為南朝做了這麽多的犧牲的情況下,肯定能免除一死。但她萬萬沒想到,阿宓竟然利用皇上的失明,來否定自己的身份。什麽時候,讓她崇敬地主子變得這樣陰險…
“好好…無衣說沒有就是沒有。”南煜帝點頭,對著眾人揮了揮手,“下去吧,送無衣回宮,讓她好好休息,別累著了。”
“皇上!”
“怎麽?還要朕說第二次嗎?”南煜帝有些不悅,一掌拍向石桌,“柴莫離,你的命,留或不留,讓無衣去決定吧。”
“當然要留下了。”
清冷的聲音自園中傳來,隻見一白衣女子緩緩而至,宛若仙人。而她身後跟著的竟是幾個皇族子孫,讓人有些驚訝。
“無衣…”
“父皇還能聽出無衣的聲音,無衣很是感動。”女子步入亭中,揭下麵紗,微微一笑,隨後跪下行禮,道:“南朝六公主商無衣,給父皇請安。”
“你…”
“父皇,這也不信嗎?”來人正是符王商無詡,說著抱拳行禮,然後扶起跪在地上的商無衣,又語,“無衣能逃過那一劫,多虧了趙將軍。”
“趙滄與?”
“不錯,正是他。”商無詡笑了笑,後退兩步,“還不跟皇上請罪。”
“是。”那人應著,隨後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襲白衣,長發高高豎起,普通的麵龐令人感到陌生。而在阿宓眼中,卻如同閻王一般可怖。看來,商無衣和趙滄與早已住到符王府,白朗便是二人的替身。阿宓失笑,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們的算計之中。真的好狠…真的好狠啊…
“皇上,那日走至阿裏山,突然有大齊的士兵來襲,所以臣下當即讓那婢女與公主換了身份,留下了那婢女,帶走了公主。”趙滄與單膝跪下,一手扯下貼在臉上的*,露出真顏來,“公主本已打算在東臨長住,放過這名婢女,卻不料洛相謀反,讓公主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離開東臨。誰知到了柳州,竟讓這婢女發現,臣下隻好先上得軍山,引開她。不過,她的確挺有本事,竟然真的能請得動墨子將,還讓這麽多人臣服於她。”
“主子…你真的…”
“怎麽,自己的人都要瞞著?”戲謔的聲音傳來,不禁讓阿宓一顫,隨之一雙白靴映入眼簾,繼而一雙手扼上了頸處,“本殿可是與你一同出遊的三哥啊,忘了嗎?”
商無梓…
“三哥,你先放開她吧。”商無衣走到阿宓麵前,連連搖頭,眼裏是失望和憐惜,“阿宓,為何是你?為何要毒害於我?”
“我…沒有…”
“我知道你替我承受了很多…我也打算讓你一直當這公主,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補償。”淚水肆意流淌,話語已是哽咽,“可是為什麽…你要在柳州這樣做…”
“我…沒有…”阿宓搖頭,拚命否認,卻氣若遊絲,讓人聽不真切。她真的沒有想過害死商無衣,她隻想讓她離開南朝啊。
“阿宓,我當你是妹妹,你卻如此待我,好狠的心啊。”
“父皇,還不信嗎?”商無梓環抱雙臂,笑得陰險,“不然讓當日救這婢女回來的平西將軍認認?看看到底哪一個是公主?”
“帶他過來。”南煜帝蹙眉,真真恨自己失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感覺得到,他的無衣是隨後而來的白衣女子,可是他也不想否認為自己犧牲這麽多的人,畢竟,沒有骨肉親情的人,怎麽可以這樣不顧性命!
而此刻的阿宓,恨不得上前去咬碎商無梓,洛珂是她唯一的安慰,為什麽要這麽殘忍!連最後一點的溫暖也不肯給她?
“阿宓,告訴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洛秋原讓你這麽做的?”商無衣歎氣,始終對她狠不下心,“你隻是受命於人,我不會怪你的。”
“我…”
“相信我好麽,我依然是你的姐姐,我也會留你在身邊。”
“不。”阿宓搖頭,附上商無衣耳旁,“我不想…見…洛珂…”
“洛珂?”商無衣輕語,看了一眼阿宓,有些不太明白,“聽哥哥說,你喜歡他。這次要被發配到邊境去,也許你再也見不著他了。”
“不…我不見…”
“阿宓…”商無衣話還未完,便被帶著洛珂前來的侍衛打斷。隨後隻見一白衣男子慢慢走來,長發垂落,領口微敞,有些慵懶和邪魅,竟然和秋月離有了幾分相似,少了幾許仙氣。
“洛珂,到底哪一個才是你最喜歡的人?”商無梓直接問道,“那個長相醜陋的女人是六妹的貼身婢女,長了膽子敢冒充公主,你說,該不該處死呢?”
“婢女?”洛珂聽此略微皺眉,轉身往那方看去,卻生生愣住。那個白衣女子,肌膚勝雪,傾城無雙,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幾分大氣。她,沒事,她沒有受傷,原來她還好好的活著。洛珂麵露微笑,沒有了方才的頹廢,“無衣…你真的沒事?”
“恩。”商無衣點頭,“阿宓在等你。”說著,朝洛珂笑了笑,起身離開了阿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