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出了名的寡婦,命帶不詳,誰敢靠近?”說著柳眉緊蹙,再揚起笑意,“他們隻在外麵看看,省得進來了晦氣。南朝啊,就是這點不好,信命!不過托這個的福,你們躲了過去,不然我還真保不了。”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早些離開京都得好。”秋月離說著看向阿宓,歎了歎氣,“你好好在這裏休息,我去看看情況,如果可以,一入夜便離開!”
阿宓未有理會,仍然愣愣地看著阿白,絲毫不關心周圍的一切。
“小徒兒,吃過晚飯便走吧,我剛才看過了,那些官兵去了城東,暫時不會來這邊。”
“那可不一定。”徐七娘看著翻窗而入的秋月離,嗬嗬笑了起來,“官兵隻是些小嘍囉,真正搜查的可不止這些。”秋月離一聽,皺緊了眉頭,而就在這時樓下又傳來了陣陣敲門聲,惹得徐七娘是一番得意,“看,說的不錯吧?”
“如果不是普通的官兵,恐怕你的理由也擋不住他們。”
“說得是啊。”徐七娘起身,收拾好磕下的瓜子殼,笑道:“所以趁我跟他們聊天這空擋,趕緊逃走吧,我請了一位故人幫忙,現在他的馬車就在下麵。”
“徐七娘。”秋月離輕喚,許久才又問出口,“你到底是誰?”
七娘聽後,未有猶豫,讚道:“風韻猶存的俏寡婦啊。”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哦?”柳眉輕佻,合上紗衣,“女人家的事,可別打聽得這麽清楚。”隨後打開門走了出去,卻在門口又停下來,麵向阿宓,笑意盈盈,“好好活著,我們會再見麵的。”
待屋門關上後,秋月離不再多做停留,開窗看了一眼樓下的馬車,隨後攔腰抱起阿宓,運起輕功便往那馬車跳去。
故人,的確是故人。
白衣翩翩,笑如和煦。
原來徐七娘的故人竟然是蘇和。
“是你?”秋月離一愣,後退一步,一臉警惕,“你是徐七娘叫來的?”
“是。”蘇和謙謙有禮,為二人打開車門,“不知道這位公子,可是認識在下?”
“那當然認識。”秋月離笑了笑,把阿宓抱入車內,“你蘇大才子可是大有名頭,跟符王還是至交呢,秋某怎麽可能不認識?”說罷,俯身鑽入車底,“快走,她便交給你了,若是有半分差池,你也活不下去了。”
“秋太醫又何必客氣。”蘇和笑道,“比起符王,在下還是更在乎自家嫂嫂的,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對你們不利。”
“雲樓老板是你蘇家的?”
“不錯。”
“那你快走吧。”秋月離哼了兩聲,不滿道:“再墨跡一下,我就把你拽下車底。”
“你這人,好生無禮,明明是你自己先問得我家公子。”
“好了好了。”蘇和攔下小廝,仍是一臉溫和,“趕快駕車吧,旁晚正是守衛交替的時候,出城也輕鬆一些。”
“等等。”此時,秋月離又從車底出來,急忙打開車門,“蘇和,我要你告訴我,你值得我去相信。”
“你可以試試。”蘇和微微一笑,雙眸緊緊盯著秋月離,“蘇和一心不做二事,答應了嫂嫂便要幫到底。”
“那好。”秋月離點頭,繼而不舍地看了一眼阿宓,“她就交給你了,京都裏還有一些事,我必須去處理一下。”說著一頓,從懷裏掏出一份地圖,再道:“出了城往南走,就在那片林子前等我。如果我兩個時辰未到,你就帶著她離開,尋著這地圖走。”
“好。”蘇和應下,將地圖放入袖口,“隻有兩個時辰,我想她希望你能守約。”
酉時,城門的官兵突然增多,而盤查卻沒有這麽嚴禁,不過出乎蘇和意料之外的是,換班的居然是柴莫離。他眉頭一蹙,暗道不好,接著把車內的軟座掀開,趕緊將阿宓藏在下麵。蘇和知道柴莫離為人謹慎,想要蒙混過去不那麽容易,更別說在此刻出城。
“停下。”侍衛上前,攔下蘇和的馬車,說道:“這個月,京城不允許有人外出。”
“這可怎麽辦?”蘇和打開車門,由小廝扶著下了馬車,也不理會那個侍衛,直接往柴莫離走去,“就因為京都太亂,在下才想要離開,不喜歡太擾攘的地方。”
“柴府倒是很清靜,不知蘇公子可否賞個臉,光臨寒舍?”
“不了。”蘇和拒絕,揚起笑意,“聽說餘安已經收回,在下想在十五之前趕到,去看看那方奇景。”
“皇令不可違,我也沒辦法。”柴莫離無奈地搖了搖頭,“蘇公子真想出去,便去符王府讓符王給個出城令吧,否則我很為難。”
“聽聞符王這幾日都在宮中,柴大人讓在下到何處尋去?”
“那就等上幾日,現在十五剛過,離下個月還算早,再次耽擱兩三日也不是不可的。”
“柴大人,公子要去赴約的,請柴大人通融通融吧。”駕車小廝跪下,苦著一張臉說道:“夫人和柳州的知府小姐都在餘安等著了,再過上幾日,就趕不上夫人的壽宴了。”
“壽宴?”柴莫離呢喃,隨後領著一批侍衛圍著馬車查看了一陣,“出城令還是要有的,既然蘇公子不方便入宮,我就派人去問問符王。”
話已至此,蘇和不好再多說,隻得隨了他的意,“也好,隻是請大人快些回來,若是太晚趕不到花溪鎮,那就得露宿野外了。”
“那是自然。”柴莫離說著朝身旁的侍衛吩咐了一陣,繼而走到蘇和的馬車前,“蘇公子不介意我檢查檢查馬車吧?”
蘇和搖頭,領著小廝退開些,淡淡笑了笑。而握著折扇的手卻已是滲出了汗,心中一緊,惶恐柴莫離拔刀往軟座下刺去。不過他在查看了車底之後便沒有再探到車內,這讓蘇和徹底鬆下一口氣。
半個時辰過去,派去皇宮的侍衛仍是沒有回來。蘇和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馬車,再看看天色,不禁急道:“來去皇宮並不要半個多時辰,柴大人可否再派人去催催。”
“不急,一個時辰未回,我自然會去看看。”柴莫離說著,想了一陣,疑惑地問道:“雲樓的徐七娘是你的嫂嫂?”
“呃…正是。”
“可我記得雲樓的掌櫃並不姓蘇。”
“的確。”蘇和應道,“掌櫃隻是兄長請來打理雲樓的,兄長喜好雲遊四海,所以不常在雲樓。”
“那徐七娘是怎麽回事?”
“是自幼訂下的娃娃親,後來嫂嫂家中出了事,自己尋到了京都。”
“聽聞徐七娘的夫婿過世了。”
“恩。”蘇和點頭,眸子裏帶著濃濃的哀傷,“兄長身子不好,小時便有人算過,他活不過二十五。”
“那…”
“柴大人!”一侍衛匆匆趕來,神色慌張,隨後湊到柴莫離耳旁小聲說了幾句。而就在此時,派去皇宮的侍衛也趕了回來,立馬把出城令遞給了柴莫離,接著又將一箱賀禮放入蘇和的馬車之內。
“蘇公子請吧,我不多挽留了。”柴莫離急道,即刻命人放行,“到了餘安,替我幫夫人問好,至於我的賀禮,等京都的事情處理完了,再親自送上。”
“柴大人客氣了。”蘇和拱手行禮,“在下告辭。”
城外的林中,蘇和已等上了一個時辰,眼見著子時快過,心中更是焦急不已,隻盼著下一刻,秋月離趕緊出現。
這時,隻聽不遠方傳來淩亂的馬蹄聲,一襲紅衣的男子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在靠近蘇和等人時,立馬躍下馬來,一掌擊向馬臀,令它偏離了蘇和的方向。
“快走,柴莫離應該追上來了。”秋月離說完,將背上的人猛地扔進車內,再坐上小廝身側,搶過他手中的長鞭,問道:“小徒兒還好嗎,出城有沒有出事?”
“照這麽看來,柴莫離應該是去抓你了。”蘇和神色凝重,說道:“隻是要了出城令,並沒有多加為難,不過應該是托你的福。”
“那我也沒白白被柴莫離追殺,想來挺值得。”秋月離大笑一聲,卻引得肩上的傷口撕裂開來,惹得他一陣不悅,“該死,這傷我要他十倍奉還。”
“你去辦的事就是救人?”蘇和看著車內昏迷不醒的男子,很是擔憂,“他的傷勢也不輕。”
“恩。”
“那你別駕車了,進來休息吧,畢竟你懂醫術。”
“不急,現在柴莫離可能還在後麵,必須甩掉他。”
誰料,秋月離話語剛落,這嗖嗖冷箭便朝他們射來,而正前方突然圍滿了的侍衛,更令他們逃脫不得。秋月離皺眉,兀地將那小廝推入車內,韁繩一轉,繞著樹林往西邊去了。
“秋月離,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你可以試試抓不抓得住我。”說罷,秋月離從懷裏拿出一根竹節,打開車門,遞給蘇和,“你與小廝一人一邊,將它點燃,放到車簾之外。”
“是什麽?”
“不用多問,死不了人的。”
蘇和點頭,趕緊拿出火折子,點燃了竹節,隨後拿著它放至車外。緊接著便聽到後麵的侍衛撕心裂肺的喊叫,慢慢地沒了馬蹄聲,最終變得安靜。
“你說過死不了人的。”蘇和微怒,他不想傷人性命,“你騙我?”
“沒騙你,隻是生不如死罷了。”秋月離懶得跟這個儒夫多說,便不再理他,專心駕車。
“早知如此,便不該幫你。”
“秋某也沒讓你幫,是你嫂嫂叫你來的不是麽?”
“你…”
“你可知被他們抓到,我們就都會死了。”秋月離邪魅一笑,再加快了些,“你寧願自己死,還是寧願別人死?”
“你可以用迷香!”
“籲——”
馬車突然停下,車內的人向前傾來,紛紛磕在車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