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榕莊,天色剛剛黑下來。

何易趁著夜色回到莊裏,落在自己平日打坐的樹幹上。

心力一掃,薑岑還在修煉,玄鐵劍就插在她身旁的地上,微微泛著寒光。

她的氣息強盛了一些,雖然對於何易來說依然弱得可以忽略,但比起他離開之時也漲了近乎一倍,估摸著是達到了煉氣七層了。五個地球月的時間達到七層,速度還算可以。

說起來,煉氣期其實應該也是分為初期、中期,和後期三個階段的。七層及以前,都屬於初期。和金丹期,元嬰期不同的是,煉氣期的修煉是越來越快,而不是越來越慢。因為原先沒有真氣本源,凝聚真氣自然需要較多的時間,而後來真氣越來越多,吸引靈氣煉化的速度也就隨之變快。

他不在的時候,薑岑的進步似乎更大一些。按照她現在的速度修煉下去,在半年期限結束之前,或許真的可以達到築基期!這裏的半年本就抵得上山海界一年,如果再給她更好的修煉環境,效果不難猜測。

何易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三榕莊似乎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江湖中人並沒有繼續前來探查情況,偷襲薑岑。其實這也很正常,畢竟連夜神那等以出手速度稱絕的殺手都看不清何易出手的樣子,江湖中人自然會害怕。而且在他遠洋一行之前還用心力阻擋嚇退了兩波鬼鬼祟祟之人,估摸著也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實際上,並不是沒有江湖中人來過三榕莊,隻是已經被打發走了。這些事他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無所謂,反正薑岑還安然活著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當他從靜修中醒來,正好看到了書生拿著賬簿向薑岑報賬的一幕。

劉青山一條一條仔仔細細說著,薑岑卻是聽得有些不耐煩。不一會兒,她便說道:“行了,不用念了,何大哥把事情交給你,你自己處理就行了,不用報給我知道。”

“這怎麽行,小姐才是這裏的主人,我要是不報,豈不……”書生為難道。

“我相信你的為人。以後不用來念這些東西了,我要修煉,你出去吧。”她擺了擺手說。

“哦……”木木地點點頭,書生臉上有一絲淡淡的滿足之色,說了句“那青山就退下了”,便離開小院,輕輕關上了門。

見他離開,薑岑悄悄籲了口氣,低語道:“真是的,一個男人居然這麽多話,還是何……”

“大清早不修煉,嘀咕什麽呢!”何易忽然現身,伴著一張臉嗬斥道。

表麵嚴肅,其實方才那一幕落在意念感知之中,他的心裏也有了一些觸動。

“呀!”他的突然出現顯然讓薑岑嚇了一跳。她拍著胸口慌了一陣,才說道:“何大……何爺,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他回了一句,而後又故意皺眉道:“氣息還是這麽弱,這幾十天是不是偷懶了?”

“我沒有!”被說偷懶和弱,她頓時就不高興了,當即反駁道:“我每天修煉八個時辰,除了吃喝拉撒睡,幾乎就沒停下來過!”

“是麽?那就讓我看看你的長進。”何易說著,揮手一道氣勁將玄鐵劍卷到她的手上,而後說道:“攻擊我,全力。”

玄鐵劍在手,薑岑遲疑了一下。這幾十天來,這把劍的鋒銳她可是見識過了,削鐵如泥吹毛斷發,說的就是這種寶劍。雖然知道何易厲害,但也不敢肯定這把劍會不會不小心傷到他。

不過,這份隻是遲疑持續了一會兒,便被何易懷疑的目光給打斷了。她鼓氣哼了一聲,喊了聲“看招”,便提劍直刺出手。

長劍刺來,被盤君秘篆煉製的法寶比尋常飛劍都還要鋒利一些,破空之時甚至帶起了微微的利嘯之聲。

但何易是什麽人?知微初期的苦修士!哪怕站著不動給她刺,頂多也就刺進去一小截,肌肉就會自行夾住劍刃,讓其不得寸進!

往旁邊撤步躲開,他隻是像一個普通的江湖人一樣,甚至刻意壓製了自己的力量。長劍一刺不中,薑岑手腕一擰再次劃向他的脖子。

何易往後倒下,借著躲避攻擊的姿態後翻,落地之後又合身欺上,一拳打向她。此時他的速度不算快,隻比普通人強一分而已。薑岑畢竟是武林世家的出身,本就有著幾分武術功底,見他襲來不慌不亂一個穿花蝴蝶步避讓開來,旋即一抖手中玄鐵劍,寶劍舞出一朵劍花,直取他的胸膛。

兩人遊鬥了片刻,卻誰也沒碰到誰。何易本就是在試探她,當然不會真的出手,隻是不停閃避,偶爾進攻看看她的反應能力。而薑岑連真氣也沒用上,說到底依然跟普通武者沒有什麽區別,想傷到他還很難。

不得不說,薑岑的武術極具觀賞性。她本就是花季少女,此時穿的是單薄的無領長袖青色長衣,舉止間青衣飛舞如花,而且又有長劍舞動之下又添幾分江湖女俠的靚麗英姿,在表麵上幾乎無可挑剔。

但何易要的,卻不止是好看而已。

“我說了用全力,吝嗇那點真氣做什麽!是不是太少了舍不得用?”他又刻意出言嘲諷道。

打了半天沒有落敗,少女本來心情愉悅,舞劍進退間甚至還有閑暇偷偷瞧他臉上表情。但一聽到這句話,她立時受了氣,心中有些委屈,氣鼓鼓應道:“好啊,那我全力了,你可別怪我心狠!”

五道真氣調動起來,飛速匯聚到右手長劍之上。薑岑輕叱一聲,手起一劍如長虹貫入,攜著呼嘯聲眨眼跨越一丈遠,刺向何易的胸膛!

玄鐵劍來勢洶洶,但他卻淡然自若,在間不容發之際伸出兩指,夾住了一往無前的寶劍。

一腳踢起,正在薑岑肚子。長劍脫手倒飛而出,薑岑跌在柔軟的青草地上,疼得眉頭緊鎖,捂著肚子一頓呼痛,眼睛裏都疼出了淚花。

好不容易一口氣順了過來,她喘著氣滿臉不憤對何易說道:“你耍賴!”

何易兩指夾著玄鐵劍,輕輕拋在地上,淡淡地說:“剛開始我壓製了力量,但卻沒有說過不會爆發。如果我是你的仇人,交手之時先是隱藏實力,最後再忽然全力出手,你覺得自己現在還有命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薑岑哼了一聲,捂著肚子幽怨看著他,坐在地上不起來。

剛才那一腳雖然隻用了不到萬分之一的力量,但以她剛剛開始修行的凡人身軀,哪怕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踢一腳都會疼,更不用說現在。

“從明天開始,每天早晨修煉完之後,再練劍半個時辰。我會不時考核你,做好心理準備。”

再過一段時間她便要獨自行走江湖,去解決長生劍之事的餘波,要是沒點實戰經驗,隻怕到時候會遇上許多麻煩。

聽到他這句話,薑岑先是癟癟嘴,嘀咕了一句什麽,然後嘟著嘴說道:“你天天這樣裝嚴肅累不累呀,好討厭你這樣子……”

嗯?

難道被看出

來了麽……

何易心中一突,暗忖道:我都做得這麽好了還能被看穿,難道是天生不適合演戲?

心裏波瀾微起,但他表麵上還是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冷冷甩下一句“明日開始,我會教你一些簡單的咒術”,而後就一晃身消失在了小院之中。

“何……哼,連說兩句話的時間都不給!”薑岑不滿地嘟囔了一聲,把一肚子都撒在了地上的柔軟青草上。

偌大一個莊園,她卻幾乎足不出戶整天呆在小院裏,除了修煉之外,甚至連個談天的人都沒有。說起來,也挺可憐的。

何易雖已遠去,但心力籠罩下卻是把她後來所做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過轉念一想,修行本就是寂寞孤獨的事情,學會忍受孤寂的修煉,是走上修真之路必經過程。

閑置倉庫中,他把那一大塊精純許多的靈玉取了出來,順便把幾樣珍貴材料收起,剩下的便直接放在了此處。用孤鴻劍切下一大塊玉石,再分割成小塊,一一收起。

入夜之後,悄無聲息把那小院中的玉石換掉,而後就是一天又一天的教學曆程了。

在更好的靈玉支持下,薑岑的修為一天天見長,不久後就達到了煉氣八層,煉氣九層。在修為增長的同時,何易不僅每日與她切磋,而且還教授了極為簡單的幾個小咒術,讓她實戰能力也得到了很大提高。當然,每次切磋的結束,幾乎都是在她受傷倒地的時候。那一次次幽怨的眼神,起先讓何易有些不忍,但時間一長,她的幽怨雖然越來越深,他卻反而漸漸習慣,可以做到視而不見了。

半年期限將至,薑岑也在優質靈玉輔助下順利築基,擁有了真元法力。此時的她,實力比之當年何易築基的時候還要強了不少。在這半年時間裏,斷斷續續也來過幾個膽大的人前來刺探情況,但最後不是被何易嚇跑,就是被她給打退。

她的實力已足,在世俗江湖中應該罕有敵手,隻要謹慎些料想不會遇到太大麻煩。有了力量基礎,該做的事情自然就不能再拖遝了。半年期限一到,何易便不顧反對將她輦了出去,並冷冷說出“辦不好自己的事就別回來”的話。

當時,薑岑騎在馬上,一臉委屈和氣憤之色,細聲嚅囁道:“討厭鬼,整天裝冷麵!哼,等我回來了,就再也不聽你的話!”

在她的低語還未說完的時候,何易早已一顆石子打在馬屁股上,將她給送走了。對於一天比一天放肆的小妮子,他也是頗為無奈。明明已經完全做到冷麵無情,可似乎在她心裏的形象半點都沒有改變過。

目送她駕馬遠去,一許淡淡的擔憂也不禁油然而生。

半年的相處和授業,除了名分之外,他早已是薑岑實打實的師父了。徒弟下山,當師父的難免憂心忡忡。

初次體驗當人師長的經曆,讓他感慨頗多。心中權衡再三,他最終還是沒有悄悄跟上,去暗中保護她。

有築基修為,有上品法器玄鐵劍,她現在已經可以做到禦劍飛行和施展部分修仙者手段了。條件如此優渥之下若是還要他來保護,未免太不中用了些。他相信,自己的第一個弟子不會是個笨蛋。

她有她的風采,她的江湖,自會是一番故事。

“青山,從今天開始,每隔十天向我匯報一次小姐的消息,直到她回來。”淡淡甩下一句話,他一晃身便消失在三榕莊的門口,隻餘劉加父子二人各懷心思矗立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