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轎的感覺就像是乘船,一個人站在船前,身子綿軟,船身搖晃,輕飄飄踩不著實地,五髒六腑被拽在半空飄**不能回位。坐轎子真痛苦啊,雖然她們窮,平日裏羨慕有錢坐轎的,可看來,有錢也未必是件好事。

妙星從夢中醒來,腳丫子輕浮的踩在地上,歎了一口氣。

“星星醒了麽,過來洗漱吃飯了。”梅萼已經做了早飯,正端上桌,妙星連聲應著過去幫忙。

她是個乘巧伶俐的小姑娘,知道娘親的身子不好,所以已經學會做很多事,

娘親今天的臉色有些蒼白,妙星盯著看了兩眼,梅萼溫柔問道:“星星,怎麽這麽看娘?”

妙星連忙搖頭,她知道大清早嘴巴要甜甜的,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否則遭神仙聽到了,讓壞事變成真的就糟糕了。

妙星端了臉盆去井邊打水,正看見劉二在劈柴,妙星下意識覺得要回避,打算不聲不響貓著腰過去,剛要溜走,劉二卻在她身後叫住了她。

“喂,你過來。”

劉二的聲音有些粗啞,不是很好聽,妙星在心中抱怨,他算個啥呀,憑甚對她喂來喂去,沒禮貌,妙星打算無視,劉二卻又喊了她的名字,妙星這才不情不願轉身:“幹嘛呀,我打水洗臉要吃飯呢,沒事不要叫我。”

“嗬嗬,別這麽見外,我們以後會是一家人的。”劉二胡子梭動,分明想作出和善的表情,隻是大半張臉落在濃密的毛發後,欲蓋彌彰。

“誰跟你是一家人,我家人隻有兩個,我跟我娘,現在是將來也是。”她就知道,這些壞蛋就想打娘的主意,這些人想用她來巴結她娘,沒門兒。

妙星不再理他,拔腿就走。

一直以為大胡子沒安好心,會有許多小動作來,例如跟梅萼套近乎啦,偷窺啊之類,但這兩日卻老實本份一直相安無事,隻是梅萼的身子又弱了很多,臉色除了白,也滲著些臘黃,說上兩句話便要喘好久,雖然搬到了新居,生活得到改善,但她的病卻愈久愈重。

梅萼不能下床後,妙星才知道事態的嚴重,心中開始不安,害怕娘眨眼間便從身邊飛走,再也不見。

“為什麽那個人不來了呢,娘親,那個胖胖的大嬸是誰?”那個大嬸對娘親那麽友善,若是知道娘身子不好肯定會替娘找大夫的。

“那是娘的奶娘。”

“奶娘是什麽,是親戚麽?”

“算是呢。”梅萼探手摸著妙星細幼的烏發,眼中淚水打轉:“星星,

若是娘不在了,以後要聽奶娘的話知道麽?”

“為什麽不在,娘去哪裏,我也要去。”

梅萼搖頭,將頭扭向一邊不讓妙星見著自己滿眶的淚。

“娘親,不要丟下星星,是不是星星做錯事了,娘不要生氣,星星會乖的,別不要我好不好。”妙星兩眼含淚,拽著梅萼的手直搖晃,下意識覺得自己會被拋棄的恐懼。

“傻子,娘怎麽可能不要你。”梅萼淚眼朦朧中摟住撲進自己懷裏的妙星。

出得屋來,滿院也找不著大胡子,妙星急的團團轉,她沒有錢也不認識奶娘,本想讓大胡子去找奶娘,讓奶娘帶大夫來的。

“這個壞人,不想見他時,時時刻刻都在,想見他時,就不知跑哪裏去了。”妙星握著小拳,訕訕往門外走,在大門外的柳樹下發呆了許久,正打算自己胡亂出去找一圈,便見著一群人浩浩****朝這邊行來。

那是個長的很英氣的男子,穿著藏青袍虎頭靴,騎著高頭大馬,前呼後應跟著眾多下人,一副高在雲端的模樣,見他們一路行來,妙星膽小的躲到柳樹後偷偷打量。

本以為那些人隻是經過,熟料那男子卻在她家門前勒住馬,並且一路前行朝內步去,經過柳樹時發現了妙星,一時有些疑惑,但隻是一瞬間便像看見了螻蟻一般移開目光。

這是個習慣被奉承的人,妙星不喜歡這種人,她在老家與夥伴出去玩耍,看過所謂的富人對貧民的施舍,那些富人拿著吃食,銀兩站在高樓上像喂狗一樣將下麵的貧民耍的團團轉,看著下麵的洋相,不屑的嗤笑。

這種人到她家裏來幹什麽?

妙星抿著唇兒,驀然在那群人中發現了劉二,

一時發現了目標,妙星目中無人的朝劉二衝撞過去,張了張嘴剛要喚他一聲,卻不知怎麽稱呼,於是有些尷尬地拽著自己衣角殷切喊:“胡子叔叔。”

嗓子細如蚊蠅,但足以傳到劉二耳中,劉二扭頭見著了她,隻一眼便又將頭扭了過去,忽視了妙星眼中的殷切。

見他不理自己,妙星有些無措,半響連忙踩著碎步跟上了那群人。

劉二朝梅萼的屋子指去,對那英氣男子極為恭敬道:“江老爺,她就在裏麵。”

男子的表情複雜,半響下了馬朝屋內走去,眼神殷冷,妙星被對方的眼神驚住,撲上去要揪住對方的衣服道:“你們做什麽,不許進去。”

隻是身體幼小,還未碰到對方便被劉二束住雙肩:“乖乖在這裏

待著不要搗亂,小心挨揍。”

妙星有些不能置信自己的耳朵,劉二居然跟她講這種話,孩子xing子一上來便對著大胡子又抓又咬,口中喃喃不休:“你揍你揍啊!”

大胡子煩燥地拽她不住,果真打了她一巴掌。

從未有人這樣打過她,從小到大,娘親也沒有對她紅過臉,這一掌讓妙星有些蒙,一時愣在當場。

看著雪白的手掌印在她細致的小臉上變的充血紅豔,幾乎滲出血絲,大胡子也有些泛愣,訕訕道:“吃痛了吧,你若再不聽話,我就再打你一巴掌。”

妙星眼眶冒出細霧,突然變的更加瘋狂起來:“你這個大壞蛋,奶娘讓你照顧我們,你卻打我,你這個大壞蛋,你讓那個人進去娘屋裏幹什麽,娘病了,要找大夫,你還欺負我,你是壞人!”

劉二捉住她的肩:“不要胡鬧,他是來治你娘的病的。”

妙星怔愣,可憐兮兮問:“真的?”半響又不信道:“大夫不是都背小醫匣麽,為什麽這個大夫要騎馬來,還跟著這麽多人,你是不是騙我?”

見他不理自己,妙星奮力掙開他的手掌:“我要進去,他是不是去欺負我娘,你讓我進去!”

劉二禁不住妙星不要命的折騰,將她丟給旁人,笑道:“這孩子瘋了,各位大哥有什麽法子能關照一下她。”

旁人立即推辭:“一個大老爺們連個奶娃娃都對付不住麽,你可小心些,這娃娃可不歸我們關照,老爺的心思難猜測,若這娃娃受寵了,告個狀,指不定我們誰吃虧。”

劉二聽在耳裏,又被妙星咬著了手臂,吃痛的一哆嗦,牽強擠出一絲笑聲,局促道:“大哥說的是,我將她關進柴房裏去,如此就安生了。”

劉二將妙星連腰抱住,任她在半空哭鬧掙紮,劉二被踢了幾腳,忍不住打了她一下,一巴掌拍在屁股上讓妙星像乍毛的貓,劉二便捂著她的嘴,強行抱著她離開,途中狠狠打了她幾下:“你哭什麽,不知好歹,他在有你哭的份麽,沒福氣的東西。”

妙星愣住,好久才意識過來,氣的渾身發抖。

他算什麽蒜,這樣埋汰人,還未等她發作,劉二已將她塞進了柴房,並關上了門落了鎖。

“壞人,你放我出去,我要告訴奶娘,說你欺負我,放我出去……你還找人欺負我娘!…放我出去…”妙星被關在柴房中一邊踢門一邊高聲嚷嚷,嚷了半日,門外毫無動靜,嗓子也幹啞的疼痛,便累極地蜷在一角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