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日妙星就趴在後院的牆頭看著閣樓的窗戶發呆,她知道公子不在,隻不過他在與她看是兩碼事,每日裏看著隻是一份執著,一個念想,一個有始有終的盼頭罷了。

梅萼拿了布匹出去了,妙星送她出門後又爬上了後院的牆頭。

霸夏出來練功見著了牆上的那顆腦袋,前半日他已瞧見了,隻是她不出聲,他也不愛管閑事,正當午不見她想必是識趣回去了,不想剛才一會她又來,還真是執著。

妙星注視窗頭的視線很快便被院內翻飛的身影吸引了過去,少年瘦削的身量還未長成,比不得成年人的霸道有力,但仍有板有眼很是認真,見霸夏武了半響突然停住,神色鬱結似乎在想下一步的招式,妙星逢空連忙喊了他一聲:“霸夏哥哥。”

霸夏斜斜睨了她一眼,一瞬間便收回目光,好似未曾瞧見她,一個舒展手中樹枝臨空高舉,衣角翻飛間又徑自比劃起來。

現在白日裏的陽光雖不毒辣但時候久了也將臉兒曬的通紅,妙星也不知在牆上趴了多久,兩條腿都麻木了,霸夏這才歇了下來,以襟袖拭了汗丟了樹枝,身形一轉就要往屋裏走。

妙星正曬的暈乎乎,一見他走立刻焦急地跺腳:“霸夏哥哥,霸夏哥哥!”為什麽她喊這麽大聲,他都聽不見呢?

妙星踩踏的是破缸上臨時堆的幾塊磚上,並不是實地,被她急急一跺朝旁歪去,妙星一聲慘叫,圍牆上瞬時就沒了她的影兒,似乎摔了下去,霸夏腦子能用時,他人已經半蹲在了牆上。

本想會見著一張糾結的痛哭的臉,但卻在牆角見著縮著身子的妙星,小臉正朝他笑的一臉狡黠,被耍了!霸夏的臉瞬間就黑了。

見霸夏轉身要跳下牆,妙星連忙直起身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裳,其實剛才是要摔下去的,隻是她牆攀的緊才勉強站穩,轉念一

想,索性就順著身勢縮到了牆角,想試試霸夏哥哥到底是真沒注意她呢還是故意無視,果不然……

“霸夏哥哥,你幹嘛不理我?”明明是聽見她的聲音了,為何無視過去?莫非是前幾日她幫著娘洗碗,傷口沾了水被發現了,所以霸夏哥哥還在為她的傷口沾水的事生氣,妙星眼珠兒骨碌碌遛轉,上下將霸夏打量了好幾遍,口中嘖嘖有聲:“霸夏哥哥,你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雞腸,人家的手已經快好了!你看!”說著將小手伸了出去,見手上仍包紮著綁帶,就要去解。

霸夏連忙瞪了她一眼,妙星這才停止解綁帶的動作,討好的又叫了一聲:“霸夏哥哥。”

霸夏看著她的表情,微微扭轉過頭,麵上除了終年不變微攢的眉峰,居然沒有動怒,一絲表情也沒有給她:“鬧夠了就回去吧。”

那一瞬間聽著她慘叫的從圍牆上消失,他的心幾乎也停止了跳動,摸清楚她是在耍他,他不是一般的生氣,不是氣她,是氣自己,氣自己居然這麽在乎一個小孩兒。

那眼神中一片虛無,倒印不出一絲漣漪,被霸夏空洞的神色驚住,妙星下意識鬆開了手。

注視著少年躍下圍牆朝屋內走去的身形,周邊樹影遮掩,斜斜擋去了她的視線,樹影朦朧讓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妙星伸手抹了一下眼簾,發覺指間被淚水染濕,原來是自己哭了。

霸夏哥哥真的生她的氣了,想到這個,妙星就忍不住掉下淚來。

這輩子除了娘對她極好,別的就屬公子與霸夏哥哥了,公子的好無須細說,霸夏哥哥雖然脾氣壞,耐性差,性子古怪,憑良心講來對她是很好的,在妙星心內早將這三人當作這輩子最為貼心的人物,霸夏如此與她疏遠,妙星立即悲從中來,加之梅萼決定回鄉下,以後再見不著彼此,妙星甚時就如快死了一般哭斷了腸。

“霸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霸夏哥哥求你別生氣了,我道歉還不行麽,還不行麽?”

娃娃的哭音響在半空,撕心裂肺的叫人憐憫不已,霸夏自然是聽見了,終年緊鎖的眉頭越攢越緊,心中默然輕歎了一聲,扼製住想出去安撫的心,緩緩在桌邊坐了下來,但是心緒很是浮躁,便去拿了公子給他的書一頁頁翻看,平日裏自己佩服萬分的文字,此時全都化成妙星哭泣的小臉。

他將書頁翻的嘩嘩作響,竟然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啪”的一聲,將書頁合上了,霸夏糾結著眉頭又走了出去,本想朝她發火,但是妙星一見著他,立即抹著眼淚服軟的告饒:“霸夏哥哥,求你別生氣了,星星再也不騙你了,霸夏哥哥……”

不知怎麽的,霸夏一肚子的火立即刷的全被澆熄了。

他聽見自己有些瑟啞的聲音說:“我沒有生氣,別哭了。”他並不會安慰人,但此刻已經是最大的低頭了。

妙星立即破涕為笑,梨花帶雨的,但是笑容卻跟日頭裏的陽光一樣燦爛,霸夏看了兩眼將頭撇向了一邊:“回去吧,你已經是根難看的木頭了,莫被太陽曬成了碳,到時醜的不能見人。”

真難聽的話,但妙星卻又受用,必竟是關心自己的,怕自己被太陽曬傷了,妙星笑的特別開心:“霸夏哥哥不要擔心我,我身體可好呢!”

“哼!”

“霸夏哥哥不練功了嗎?霸夏哥哥舞樹枝可好看了,我就站在這兒不打擾霸夏哥哥,霸夏哥哥再練一會好不好?”她要好好看,把霸夏哥哥記到心裏頭,以後可以拉出來想一想,想想這世上還有除了娘之外,還曾有人對她這麽好。

“哼!”霸夏其實是想調頭走人的,但是看到妙星殷切的小臉,他居然,居然真的手賤的撿起了剛丟掉的樹枝代替劍,比劃了一個劍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