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病鬼的兒子跑我家來做什麽?滾!不滾我可要揍你了啊!”宋翠喜的聲音厲聲說。

因為宋岩柏常年生病,家裏又窮,全家都不得所有人喜歡。

夏小柔擔心宋翠喜打宋遠,忙拉開門走出去,“小遠,我在呢,有什麽事嗎?”

她衝過去,將宋遠拉開,避開了宋翠喜揮來的巴掌。

宋翠喜大怒,“夏小柔,你瘋了,跟一個癆病的兒子說話?”

夏小柔沒理宋翠喜,將宋遠拉到門口問,“是不是你娘或你爹找我?”

宋遠點了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個熱乎乎的布袋子,遞給夏小柔,“給。”

夏小柔接過來,打開來看,發現裏麵是她送給宋遠家的熟雞蛋。

“你怎麽又拿來了?唉——”夏小柔不肯收。

“爹吐血了,不能吃。”宋遠唇角一癟,眼眶瞬間紅了。

夏小柔吸了口涼氣,“走,嬸嬸跟你瞧瞧去。”

按著時間進展,宋岩柏拖延過這個冬天後,開春就病亡了。

葬禮上,獨子宋遠又出了意外溺亡了。

安葬父子倆後,啞女禇纖雲不知去向。

說來說去,這家人過成這樣,無非一個窮字。

沒錢看病,宋岩柏的病才拖延成重病。

來到宋岩柏家。

禇纖雲看到夏小柔抱著雞蛋又回來了,用眼神責怪著兒子。

“是她自己要來的。”宋遠委屈地撇唇。

“二嫂別說他,是我要來的,我來看看岩柏哥。”夏小柔進了屋,將雞蛋放在桌上後,走到宋岩柏的床前,看到**眼眶深陷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得跟死人一樣,她心裏暗暗歎氣,“岩柏哥,請過大夫了嗎?”

宋岩柏苦笑著輕輕搖頭,“那不是浪費錢嗎?”

言外之意,沒請大夫。

夏小柔抿了抿唇,“我給你找大夫去。”

她轉身往外跑。

“你……你回來!”宋岩柏急得拍著床。

-

下午,風雪比上午更猛了。

夏小柔的臉被風吹得像刀割一樣。

呼吸都困難了幾分。

她抬著袖子,擋著風,艱難地往村裏陳大夫家走去。

忽然,一聲馬兒的嘶鳴聲傳來,有馬車從另一條小道疾馳而來,擋在了她的前麵。

夏小柔放下袖子,抬頭去看。

掛著金色流蘇的深紫色厚絨布簾子,被一隻纖長如枯竹的手緩緩掀開,露出年輕男子俊美的半張臉頰。

“上來。”男子嗓音低沉,桃花眼角微挑,一瞬不瞬望向夏小柔。

夏小柔定睛看去,原來是燕蘅。

夏小柔隻淡淡瞥他一眼,並沒有理會燕蘅的話,邁步朝馬車的一側走去。

燕蘅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想法,嘴角微勾,揚聲說,“聽聞夏娘子對采摘草藥十分在行,不知道有幾種草藥,你是否曾經采摘過呢?”

頓了頓,他又補充說,“我可以給好價錢。”

夏小柔身材嬌小,雖然幹農活並不擅長,但她對采草藥卻十分精通。

她對大多數草藥的生長習性都了如指掌。

在方圓百裏之內,隻有她采摘的草藥既稀少又精良,每次都能賣出比別人高的價錢。

其他人費盡心思尋草藥數月甚至數年,但隻要季節對得上,她進山一趟就能尋到。

夏小柔在上一世的主要收入來源,便是采摘草藥售賣。這一世,她也希望重走這條老路。

聽到燕蘅這麽說,夏小柔不禁有些心動。

她現在實在是太缺錢了。

到目前為止,她手頭僅有的財產,隻有今早燕蘅派女使送來的賣筍錢一百文錢和兩片金葉子。

這些錢隻夠她維持一個月的溫飽,根本做不了什麽大事。

但,夏小柔並不想與燕蘅有太多的交集。

她微微偏頭,淡然說,“小婦人這會兒有急事在身,等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後,自會前往郎君的莊上向管事詢問清楚。”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因為昨晚太辛苦,又沒有吃好休息好,夏小柔頂著風雪行路,十分的吃力。

一陣狂風吹來,差點將她的小身板掀翻。

她踉蹌了幾步,才站穩當。

燕蘅眸光微閃,看著她的身影又說,“但草藥的價錢,管事定不了價,你得親自與我談。”

夏小柔停了腳步。

定價權在燕蘅手裏?

她咬了咬唇,斟酌片刻後,隻得回過身來,“你這會兒能直接定價嗎?我真的有急事,不能耽誤太久。”

夏小柔走到燕蘅的麵前,仰頭望向他。

她這番仰頭,將領口扯開了些,露出鎖骨上的一個深深牙印。

昨晚粉色的牙印,此時已曾紫紅色。

燕蘅眸光微縮。

夏小柔察覺,燕蘅一直隻盯著自己的領口處瞧,意識到什麽,她紅著臉慌忙將領口捂了捂。

燕蘅唇角微動,微不可察地露了抹淺笑。

“上來說。”他身子讓了讓,伸手一指車上。

馬車裏大約放著爐子,有熱氣湧出來。

而且還放著熏香,一股子好聞的香氣,纏繞著夏小柔的神識。

她窘著臉,退後兩步,搖頭說,“不了。”

但燕蘅卻蹙起眉尖,“車簾子一直這麽敞著與你說話,我吹了寒風會著涼的,夏娘子。”

夏小柔暗暗磨牙,昨晚跟她鴛鴦浴了那麽久,他怎麽不說會著涼?

燕蘅脾氣古怪,高興時笑容如沐春風。她踢他咬他,罵他是發了情的公狗,砸壞他的玉佩撕壞他的衣裳,放跑他的愛駒,他卻依舊與她溫柔說話。

但有時他也會莫名其妙衝她砸茶杯,讓她赤腳站在雪地裏受凍,將她關起來餓上一整天,罰她站著抄《趙國經史》一百頁。

夏小柔揣度不出此時燕蘅的想法,為了能賺到他的錢,隻得聽著他的要求,爬進了馬車裏。

馬車足有一張床那麽寬大。

夏小柔尋了個角落坐下。

車簾子放下,車裏炭爐子的暖氣,熏得夏小柔全身暖烘烘的。

她放下了因為寒冷而縮緊的肩頭,抬頭望向燕蘅,“你要什麽草藥?”

燕蘅穿一身月牙色家常錦袍,斜倚在紫檀憑幾上,領口微敞,抬起手臂枕後腦時,露出胸口處斜七豎八的指甲印和斑駁的牙印。

想到這些都是自己的傑作,夏小柔的臉倏地紅了,慌忙將眼神錯開,身子也往角落裏更加藏去幾分。

燕蘅的目光在夏小柔的臉上轉了轉,懶洋洋睇著她,“為何坐那麽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