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柔見宋翠喜沒再出來,也沒謾罵,冷哼一聲提著刀離開了。

等她一走遠,宋翠喜才敢拉開屋門,指著宋岩柏家方向跳腳大罵,“夏小柔,你不回來就永遠別回來了!最好是死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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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柔回了禇纖雲家,她把菜刀剛放回原處,禇纖雲走進了廚房。

禇纖雲看到夏小柔並沒有離開,心中鬆了口氣。

她拉著夏小柔,說著剛才沒有說完的話,神色擔憂打著手勢,“小柔,別跟翠喜鬥,她家人多,你會吃虧的。翠喜是遠兒的堂姑,她頂多罵一罵嚇一嚇遠兒,不會真的對遠兒怎麽樣,你不必為了遠兒跟翠喜吵起來,不值得。”

夏小柔想說,很值得。

宋岩柏這一家子,因為又病又窮,一直被宋劉氏嫌棄,嫌棄倒罷了,還教唆著家裏其他人不要跟宋岩柏家來往。

看到禇纖雲母子,宋劉氏非打即罵,欺負禇纖雲不會說話還不了口。

“你不必擔心我,我無事。”夏小柔微微一笑,接著整理起藥罐子,“這罐子糊了不少灰塵,我洗洗幹淨,給岩柏哥煎藥。”

禇纖雲走過來,擺擺手,“我來吧,天不早了,你回去吧。回去後,跟翠喜好好說話。”

夏小柔看著自己的那幾包藥,歎聲說,“我這會兒先不回去,給岩柏哥煎好藥,我還想借纖雲嫂家的罐子煎我的藥。你也知道,翠喜看到我吃藥,會砸了我的藥罐子的。”

宋翠喜脾氣不好,又懶惰肥胖,一直相親不出去,心情不好就拿夏小柔出氣。

這在宋家不是秘密。

禇纖雲家離宋翠喜家隻隔了片小雜樹林,統共才百十來步的距離。

那邊大聲吵架,這邊也聽得到。

禇纖雲見夏小柔紅了眼角,又隱約看到了她衣領內的青痕,以為夏小柔被宋翠喜又打過,又想到剛才宋翠喜的謾罵,禇纖雲抿了抿唇,拍著夏小柔的肩頭,打手勢說,“好吧,你就在這兒煎藥吧。”

夏小柔微微一笑,“多謝纖雲嫂。”

禇纖雲憐惜地微笑搖頭,“我隻能幫你這些,不值什麽的。”

禇纖雲家水缸裏的水少,夏小柔不忍心用掉,她抱著兩個藥罐子,來到院角,抓了些雪放進去,用稻草團成一團就著雪水洗刷起來。

兩個罐子洗完,她的手已經凍得通紅。

禇纖雲走到她的身後,拍拍她的肩頭,指了指廚房的牆角。

那裏,已經升起了兩堆火。

宋遠蹲在火堆前,伸手烤著火。

夏小柔點頭,抱著罐子走過去。

她往罐子裏舀了水,放進藥材,才將罐子架在火上,就有鄰居走來朝她大聲說,“小柔,你怎麽還在這兒啊?快回家看看去!你小姑子鬧起來了呢。”

禇纖雲臉色大變,擔憂地扶著夏小柔的肩頭。

夏小柔拿手在裙子擺上擦了擦,直起身來朝鄰居說,“嬸子,我回去又能怎樣?我打不過她。隻要我做的事情不順她的心,她就會鬧。”

說完,她垂下眼簾,一副要哭的表情。

鄰居嬸子歎了口氣,“這會鬧得有點大呢。”

禇纖雲看一眼夏小柔,走過去朝那鄰居婦人打著手勢問,“究竟出了什麽事?”

“我跟你個啞巴說什麽啊?你幫得了她麽?唉,翠喜那丫頭把小柔的衣裳被褥全扔路上了,這是要攆走小柔啊。這大雪天的,這麽冷,小柔你可怎麽辦啊?”鄰居婦人憂心地搖頭。

禇纖雲臉色赫然大變,抓著夏小柔的肩頭,神色焦急打著手勢,“小柔,要不,你跟翠喜去道個歉?”

夏小柔卻輕輕勾起唇角,道歉?

絕無可能!

宋翠喜敢扔她的行李,明天定會哭著求她回去。

“沒用的,我道歉翠喜也不會理我。”夏小柔苦笑一聲。

禇纖雲扶著她的肩頭,“別怕,我跟你一起去。”

那個鄰居嬸子也說,“小柔別怕,嬸子也陪你去。”

夏小柔輕輕牽起唇角,很好,她正想要見證人。

她假裝害怕,猶豫了會兒,輕輕點頭,“好吧。”

禇纖雲叮囑兒子宋遠看好兩個藥罐子,和鄰居婦人陪著夏小柔,回了宋劉氏家。

看到籬笆院門外滿地的衣裳被褥,禇纖雲不禁皺起眉頭來。

那個鄰居婦人也不停地搖頭。

夏小柔卻心裏卻樂開了花,她主動離開宋劉氏家,會被全村人指責不孝,將來她受欺負也沒人幫她。

娘家人也會借這件事來說教她。

但被人攆出來,受譴責的就是宋劉氏家了。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永不回去。

但表麵上,她卻裝作極度傷心絕望的樣子,蹲在地上捂著臉大哭起來。

哭自己沒娘家人撐腰,哭男人死得早,哭婆婆打罵她就算了,連小姑子也容不下她。

天大地大,卻沒有一處是她的家。

她不如死了算了。

開始,她是假哭。

可哭著哭著,她想到了前世受過的種種委屈,由假哭成了真哭。

前世的她從沒害過人,相反的,她經常幫助娘家人和婆家人,可為什麽他們還是容不下她?

為什麽?

禇纖雲和鄰居婦人,連忙勸她,“好死不如賴活著,日子會慢慢過好的。”

鄰居婦人又上前拍門喊出宋翠喜來,要宋翠喜不要跟夏小柔吵架了。

一家人就該好好過日子。

但宋翠喜今日被夏小柔逼得徹底暴怒了,怎會原諒?“除非我死,她別想進這個家門!”

夏小柔聞言,更加放聲大哭。

這邊吵鬧得厲害,引得不少在家吃晚飯休息的鄰居們,又三三兩兩圍過來看熱鬧。

連一輛過路的馬車,也不行路了,停步朝這邊看來。

“主君,是那個夏氏,瘋瘋癲癲地在鬧,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話呢。”趕車的善良,朝挑簾子看熱鬧的燕蘅說。

他嘲諷地撇了撇唇。

燕蘅在馬車裏順手抓了把挑爐火的火剪,敲了下善良的頭,“你這腦袋可以摘下來給玄風當球踢了,不會思考還是不要為好。”

善良捂著被敲疼的頭,不服氣地撇唇,“主君,屬下哪裏思考錯了?”

“那夏氏分明是被她小姑子欺負了,在哭委屈,如何成了她在鬧?”燕蘅冷嗤。

“有何區別?”善良聳肩,“都是一樣的狡猾。”

燕蘅看著前方向眾人哭訴的夏小柔,眸光微縮,“速回莊上。”

善良還想看熱鬧,想知道這姑嫂二人究竟誰輸誰贏,“主君,這就……回去?”

燕蘅掀起眼皮,掃去一個眼風刀子。

善良嚇得馬上坐正身子,抖了抖馬韁繩,“是。”

馬車快速離開了。

再說夏小柔,她哭著自己的委屈,越來越多的人,責怪起了宋翠喜。

眾人要宋翠喜給夏小柔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