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州那邊來的消息,前來支援的弟子已經聯係不上了,他們的平安符沒有燒起來,所以一直都沒有懷疑。”顏清說著說著,冷哼一聲,“這些分寮的人辦事真不上心,居然如此疏忽,真該叫人下來好好管教一下。”

海雲宗在大梁境內比較大的幾個州府都設有寮署,有寮長管轄,算是海雲宗弟子在外辦事的一個據點,隻是天高皇帝遠,這些分寮的寮長仗著自己是天下第一宗的人,在各地作威作福,久而久之,生了官僚氣,辦事自然也不如宗門裏頭靠譜。

陸景元麵色如常,這麽多天沒有消息,這個結果也算是意料之中,“顏清,你和北山留在覺非寺,不得離開桐州城。”

平安符沒有燒,可見他們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指望不上覃州的人,隻得自己去把他們找回來。

“我知道了。”顏清看向陸景元,沒有再多問,她知道陸景元的心裏自有盤算。

顏清天資過人,很小的時候就突破了天靈境,她性子孤傲,又因為大義滅親受過陛下的封賞,整個師門裏的人,除了宗主和長老,她幾乎都不放在眼裏,唯獨陸景元,不僅修為遠甚於她,行事也老道周密,故而對他還是會敬重一些。

“我回來之前,若遇上什麽難事,可與方子千兄妹二人商議。”畢竟今朝已是雲靈境,她在這裏,陸景元多少也能放心一些

說實話,顏清並不相信那兩個人,但是見師兄如此交代,心中惴惴不安,隻好點頭應下。

早上喝下的湯藥,一直到了晚上,內院才傳來了動靜。

傳話的小廝哭哭啼啼,說是少爺原本好好的,突然脖子一挺,就昏死了過去,如今怎麽叫都叫不醒了。

“居然挨了這麽久!”今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幸好那小廝沒有聽到,趙熙帆白了她一眼,趕緊又問道,“還有氣嗎?”

“有,但是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想及此,小廝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我去瞧瞧。”今朝捂著耳朵先逃了出來,卻不想這一路都是高低起伏的哭聲,屋子裏更是婢女小廝跪了一地,看來這柳如風平日裏對待下人還算不錯。

柳如風果然慘白著臉,躺在榻上,今朝翻過他的腦袋,耳後四五根紫色的筋脈盤根錯節,纏在他纖長的脖子上,與前幾日看到的一樣,隻是情狀比起海雲宗的弟子更為可怖。

今朝背著身後的人,偷偷咬破了手指,往他嘴裏擠了滴血。

她看了看天色,不明白江北山怎麽還不回來,聽著滿屋子的哭聲隻覺得煩躁,也顧不上許多,跑出門蹲在台階上等了起來。

沒過多久,就看到方子千一個人急急慌慌趕了過來。

“還沒死吧,”方子千抓著衣領將今朝從地上拎起來,也不歇腳就往府裏走。

“沒有,哎呀,你慢點,慢點,”今朝體形比不過方子千,半天才掙脫出來,她伸出腦袋左右看了看,“怎麽就你一個?陸景元呢?”

她明明叫江北山把兩個都叫過來的,怎麽隻來了一個?

方子千的腳步又急又快,“出事了,聽說覃州來的弟子都失蹤了,陸景元出去找他們了。”

“就他一個人?”今朝皺起眉,有些不放心。

“沒辦法,海雲宗一共就二十人,如今死了一個,傷了七個,除了他,也沒人能去了,這不,江北山都被留了下來,”

這話雖然損,但也是實情,可見他們人手著實有些不夠了。

方子千頓了頓,想起陸景元臨走時交代的話,停下腳步,歎了口氣,“今朝,他把桐州城托付給我們了。”

今朝怔在了原地,看著方子千的背影漸行漸遠。

方子千把屋內的下人統統叫了出去,看著柳如風耳後的紫筋,心中大駭,“你給他到底喂了多少噬心蠱?”

“沒多少,也就兩三顆吧,”今朝掰掰手指,歪著腦袋說道。

“你下手也太狠了,他要真是個普通人,隻怕今晚熬不過去。”方子千不明白今朝為何如此篤定柳如風並非常人。

“所以把你叫過來了呀,”她從懷裏掏出瓷瓶,“血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天亮之前,若我還沒有回來,你就把蠱蟲引出來。”

“你要去哪裏?”方子千化出百靈藥匣,屋子裏四五個藥匣上躥下跳,被他用術法教訓了一下,才又乖乖地待在方子千的腳邊,吐出匣子。

“夜探柳府。”今朝看了一眼柳如風,故意逐字說道。

“為這個,你就給他喂噬心蠱啊?”方子千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師妹行事沒有章法,如今更加大膽了。

“總之,你好好守在這裏,莫要叫他跑了。”今朝狡黠一笑,

“那你放心,他想跑都跑不了。”

今朝本來是計劃和陸景元一起的,可惜他有事,備選江北山又被留在了覺非寺,她隻能把主意打到了趙熙帆的身上。

“你拉上我做什麽?如今我的術法又不靈光。”趙熙帆苦著個臉,現在這副身體,可經不起折騰。

“趙宗主,你見多識廣啊,更何況你體內的魔氣,說不定能幫得上忙。”

趙熙帆聽了好話,稍稍有些鬆動,“那你得護著我。”

“放心,絕不讓人傷到你。”

為了方便行事,今朝故意把柳如風的病情說得重了一些,除了少部分內院的守著柳如風,大部分人都被支出去,倉皇準備後事。

院子裏一下就空了下來,今朝與趙熙帆自由來去,都無人過問。

今朝在一處角門停下,門上上了鎖,今朝拍了拍手,拽著趙熙帆的胳膊就躍進了院子。

“前段時間江北山送藥的時候,我就讓他小心留意了,別的院子都開著,方便下人打掃,隻有這個院子常年關著,咱們就從這裏開始。”

趙熙帆斜了她一眼,“原來你早有準備。”

不光是蔽音符,也許從住進來開始,她就已經小心防範了。

今朝抿嘴一笑,手指豎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改用密語傳音道,“在這裏麵,咱們還是小心一點吧。”

趙熙帆點點頭,跟在今朝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