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真氣,上行虛浮於頂,下行厚重沉積,氣脈流轉一圈,不僅不得進益,反而還有虧損,可見基礎就不行。”
江北山盤膝運氣,趙熙帆在旁津津有味地啃著手裏的烤兔。
修行之時,體內便有真氣,真氣結合心法則會生出靈力,修士術法高低,往往就看靈力,一旦靈力被壓,哪怕身法再過玄妙,也都難以匹敵。
天靈境通常是個坎,有的人往往修行數十年都難以突破,突破之後每一品的提升都非易事,達到這個程度的修士基本都可以控製靈力收放自如,用以掩藏自己的實力,就像陸景元,今朝和他接觸下來,兩人雖都是化靈境,但究竟孰高孰低,她也分辨不清,但是江北山,她一眼就能看出靈力一般,不過也就是個玄靈境,估計在海雲宗裏也就是個中等偏下的檔次。
靈力可以察覺,真氣卻難以探看,這趙熙帆遠遠都能看出江北山體內真氣運轉如何,就像是能看透他的身體,可見其道行高深。
“行了,你且好好悟吧。”趙熙帆吃飽喝足,困勁接踵而至。
今日輪得江北山守夜,陸景元閉目斜倚在樹下,這一路,他警惕的很,今朝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睡著過。
他們雖是修士,良好的調息可以彌補睡眠不足所帶來的虧損,但終究不能完全取代。
夜深露重,今朝也有了些困意,她曲腿調息,真氣周轉,再睜眼,眼前已然變換成一望無際的大海,海天相接之處,懸著一座孤島,這島形似一座倒立的山峰,島上奇花異樹,絢爛多姿,島嶼四周皆是峭壁,無根之水如瀑布般從這裏傾瀉而下。
此情此景如夢如幻,卻又不是夢,而是今朝修行的元心境。
今朝飛身落在峭壁邊緣的一塊巨石之上,一個小女孩正孤零零地坐在上麵。
“難得看到你在這裏。”
今朝上前與她搭話,女孩並沒有應答,隻是神情冷漠,呆呆地望著眼前遙遙無際的海麵。
似乎是習慣了女孩的不言不語,今朝沒有繼續說話,隻是撇撇嘴,靠著女孩旁邊坐下,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海風吹起她的發梢,也吹走了她的困意,多日的疲乏漸漸疏散開來。
從她開始修行術法,先是海再是島,一個個出現,並且隨著她的成長,逐漸具象清晰,師父告訴她這是元心境,也是她內心的表現,會根據她的修行變幻無窮。有意無意間,這片海域越來越廣,島上也變得生機勃勃,猶如人間仙境。
但她從未向人提過自己的元心境裏還有一個小女孩,與她長得一模一樣,隻是今朝會長大,而女孩不會,始終保持著年幼的身形與樣貌。
女孩從不說話,也不愛搭理她,自打這座島開始出現,這個女孩就在了,因而今朝叫她小島,她既不抗拒也不答應,不過隻要問到能不能與旁人提起她時,小女孩卻總會十分堅決地搖頭,久而久之,她也就成了今朝唯一的秘密。
今朝還在放鬆自己,小島卻突然站了起來,回頭要往島中心走。
“怎麽了?”今朝歪過腦袋問道,雖然有些不解,但知道她向來獨來獨往,神出鬼沒,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小島卻難得原地站住,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又無法開口,她慢慢伸出一根細小的手指,指向今朝的身體。
今朝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的身上居然出現了幾根銀色的絲線,猶如細蛇一般纏繞住她的身體,而且逐漸收緊,越是掙紮,銀絲收的越緊,似乎就要勒進她的肉裏,今朝吃痛,這疼痛一下子將她拉回了現實。
她再次睜開雙眼,小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陸景元眉清目秀的一張臉,他正蹲在自己跟前,手中結印,嘴裏念念有詞,見今朝醒了,陸景元抬眼,一雙眸子沉靜深邃,仿佛可以看進人的心底,兩尺不到的距離,今朝與之四目相對,她一時怔在了原地。
“別動。”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陸景元兩指斜空劈將下來,今朝這才覺得身上的疼痛沒了,原本纏在身上的絲線斷在地上,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多謝。”今朝在陸景元的攙扶下站起身,她看到旁邊的趙熙帆也早就醒了,雖然銀絲已經纏到了嘴巴,說不出話,但是表情卻十分淡定,大概是知道掙紮無用,趙熙帆索性就放鬆著身體,任由銀絲纏身,他眼珠打轉,看了一眼陸景元,又看了下今朝,隨後眼珠朝下看了看自己,似乎是在示意二人過來幫忙。
“小山人呢?”陸景元一樣結印破了趙熙帆身上的銀絲,今朝這才注意到似乎少了個人,江北山不是在看哨嗎,人去哪了?
陸景元皺眉,輕歎一聲,他指了指頭頂,今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就看見空中懸掛著一件閃爍著銀色光澤,形似繭卵的東西,搖搖晃晃,勉強能看出來是個人形,裏麵還不時傳來幾聲嗚咽,不用多說,這一定就是被銀絲纏住多時的江北山。
“你……你怎麽不去救他?”今朝看著那個繭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幸虧陸景元及時出手,不然自己恐怕也變成人繭了。
“死不了,讓他再掛一會。”陸景元語氣森森,明顯有氣,今朝看著他板著個臉,卻莫名覺得有趣。
“在這裏等我。”不等今朝開口再問,陸景元飛身禦空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今朝不明所以,轉頭看向趙熙帆。
趙熙帆正檢查著自己的身體,剛才被銀絲勒出的紅印,已經慢慢淡去,他注意到今朝的眼神,笑嘻嘻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哦,江北山守夜自個兒睡著了,陸景元正生氣呢。”
“哎呀,我是問他去哪了?”今朝無語。
“哦,放這銀絲的那幫人還沒走遠,應該是去追人了。”趙熙帆補充道。
就在剛剛,江北山睡意正酣,銀絲纏上他的腳踝刹那,趙熙帆和陸景元兩人就都發現了,隻是他不像陸景元有術法護體,銀絲很快就纏住了他的身體。
這些銀絲從樹上盤旋而下,他們抬頭去看,卻看到樹上盤著什麽東西,青麵獠牙,銀絲就是從他們嘴巴裏不斷吐露出來,後來見陸景元有術法,躲開了銀絲,怪物立時就四散竄開,跑走了。如果不是江北山睡著了,絕不會讓這幾個怪物鑽了空子。
江北山睡得熟,被倒懸在空中,還不忘打呼,陸景元怒其不爭,壓根不理,任由銀絲將他越吊越高,逐漸纏成了人繭,趙熙帆在一旁被銀絲困住束手無策,動彈不得,喊陸景元幫忙,他卻未理,隻是徑直走到今朝跟前先給她解了圍。
“當然啦,英雄救美,我也能夠理解。”說著說著,趙熙帆指了指江北山,話頭一轉,“不過到底我現在沒有了法術,連他都比不過,下次還是得先救我。”
“你這哪裏有宗主風範?”今朝聽罷笑道。
“哎呀,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我就是不知死活,不懂進退才吃了虧,這幾百年,我也算是想明白了。”趙熙帆振振有詞,“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嘛。”
江北山的聲音漸弱,今朝正想是不是要動手,就見一道光亮從夜色中穿過,直擊在繭卵之上,銀絲頓時斷裂消散在空中,江北山沒有防備,大叫一聲就落到了地上,狠狠地摔了一個大馬趴。
緊接著就是四個“怪物”一個接一個地被丟到江北山的身邊,不用多說,自然是陸景元的手筆,他從今朝背後走了出來,全不理會正在地上哀嚎的江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