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告別
長夜戚戚何故人歎？空影默默誰人不眠？
天嵐子就這麽在搖椅上安靜地躺著，眼簾掛目是不是在沉睡？想想應該不是吧？手中的蒲扇一直在須發上輕輕扇動。
黑色慢慢退去，偶爾田園裏飛出幾隻小蟲圍繞在搖椅上一圈圈轉動。隨著時間推移，當整片天空開始明朗起來，咯嘰咯嘰的搖椅聲沒來由得那麽一頓，突兀地沒了聲音，而循著沒去的音響，隻見搖椅外變成若塵灰飛揚灰蒙蒙一片，近裏細細觀察，驚奇地發現所謂的塵灰居然都是微小的飛蟲太過密集所致。
裏麵是什麽？有什麽？全被密密麻麻的飛蟲掩蓋了下去。
天色如今已經完全亮開，田園之中花花草草居然比昨夜茂盛了很多，連簡單搭建的小竹屋居然發出了茂盛的枝葉。
一夜而過，生機勃勃！
太陽從山頭探出身子，柔和的光線灑下，忽地光線中亮起了幾個刺眼的白點，不多一會，白點放大，悟空，道德，刑天等人同時顯化在田園之中。
隻是看到眼前的這一切，讓他們同時一愣，一團灰色的大球把平日天嵐子休憩的搖椅緊緊包裹，還不斷有飛蟲自遠處向灰球中飛去。
”哼！”悟空一聲冷哼，向前一步猛然踏去，雙目之中黑芒一閃，正飛在空中的小蟲直直落在地上，而灰色的大球自頂部一點點向下消失。
整個灰球一瞬間消失了，唯一能見到的便是地上多出一層厚厚的”細灰”，搖椅咯嘰的聲音又再度回來的，獨剩一把普通的扇子放在了搖椅之上。
幾人互相看了看對方，都能從各自的眼中看出困惑，遂齊步向竹屋行去，待到竹製台階旁，眾人攘攘道德。
道德意會，提步走上前去，拱手對著竹屋拜了拜，道:”師父，道德和幾位師兄弟前來向師父道別！”
隻是除了道德響亮的喊聲外，屋內沒有任何聲音傳出，竹屋的枝葉輕輕擺動，很顯然他們也注意到了這過於明顯的變化，道德回頭看了看身後悟空等人，眾人同時向他點點頭，他方才又回頭提高嗓音，再次喊道:”師父，道德和諸位師兄弟來向師父道別！”
依舊如前刻，隻有沙沙葉聲回應，道德無奈搖搖頭轉身回到幾人身旁，神色黯淡道:”看來師父不在！”
”算了，既然師父不在我們也都各自去辦自己該辦的事吧！”臉色如赤的善左道。
善右點點頭和善左立在一處同時向刑天三人和小豆拱手道:”幾位師弟，他日有緣再見，我們就先行一步了。”說罷，不見二人拖遝甩袍而去。
悟空看著早已遠去千裏，消失在天際的善左，善右，低低歎了一句，道:”和善左善右師兄相處這麽久，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到他們！這說走就走了，還沒來得及跟他們多說兩句呢。”
道德笑著拍拍悟空肩膀，安慰道:”走都走了，以後會遇到的。”
悟空點點頭，剛想說點什麽，突然間旁邊傳來嗚嗚的低噎聲，轉頭一看，隻見小豆的眼睛正在汩汩向外流著淚水。
這家夥不知什麽時候便跟在了天嵐子的身邊，常年和善左善右交好，如今時光轉過，匆匆二十載，這一次分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小豆說來雖不像人的感情那麽細膩，可它也是靈智大開的奇獸，難免對於離別傷懷。更何況人若散，別人都有各自的追求和目標，而它呢？它追求的是什麽？
孤獨是在茫然中而生，孤獨者皆有心傷！
悟空伸手抱住小豆，用頭蹭蹭小豆的毛茸茸的大頭，勉強笑道:”沒事，以後我們就相依為命，你不會孤單的。”
小豆抬起頭，雙眼彌漫水汽，頭顱點點，然後閉上雙眼便昏沉地睡去，許是這樣它才能暫時遠離悲傷吧！
刑天一直無言，隻是在晨風靜靜佇立著，他看了看被枝葉遮蓋的小屋和沒了主人的蒲扇，向前跨上一步，如今筆直而又挺拔的身姿背對朝陽，雙膝一彎直直跪下，對著空空田園之所低頭磕了下去。他低沉的聲音，在頭顱點地的瞬間，變得如此鄭重:”師父，刑天叩謝您的教育之恩，此恩永記！”
道德和悟空也緊隨刑天行禮時同樣背對朝陽，雙膝跪地，齊聲叩拜:”道德，悟空叩謝您的教育之恩，此恩永記！”
高山流水，巍峨清麗，不知不覺此處盛景眼看就要遠離，回首看看所有美好景色原來還有那麽多沒有細細留意，到底人們留戀是景還是什麽？總之，那種不舍已縈繞心頭！
三個人跪在原地行完禮後各自看了眼對方，皆能看出各自眼中的不舍。
悟空狠狠抱住刑天，語音中難得有次顫抖和不清:”刑天大哥……”，再想說些什麽，發現語到唇邊卻怎麽也沒有說出口，隻是放在刑天背上的雙手突然間緊了不少。
刑天默然，雙眼合上後又慢慢睜開，他緩緩抬起手拍拍悟空肩膀，沒有說話，嘴角隻是微微那麽一揚眨眼間又恢複如常，隻是他的手卻還是在抬起的那瞬間顫抖一下。
道德立在一旁清咳兩聲，眼角一彎，笑道:”行了，又不是說以後見不到了，真受不了你們兩個大男人！”雖說道德這樣說了，可是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走到二人身前，輕輕用自己的臂膀擁了擁兩人，沉默無言。
片刻，三人各立三方，刑天雙目突然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戰意，他直直盯著道德，冷冷道:”來吧，二十年的比鬥已經拖到現在，在我們分開之前，我刑天正式向你道德挑戰。”
道德一聽心裏猛然一跳，雙眼轉了轉，趕忙笑道:”你看不比行嗎？”
刑天隻簡單說了個”不”字。
道德與刑天目光對峙了片刻，又連忙躲閃開，眼神變得飄忽不定，有意拒絕刑天的挑戰，心中暗想:”二十年都過去了，刑天這家夥怎麽還能記住！”隻是刑天的雙眼一直停在他身上始終不曾移開，讓他有點舉足無措。
道德刻意向悟空身旁靠了靠，手指悟空笑道:”悟空現在可比我厲害多了，要不你跟他比吧。”
刑天眼光終於從道德身上移開，落在一旁靜默無聲的悟空身上，道德一見內心暗自一喜，有意識再度拉近他與悟空的距離。
悟空與刑天交往的時光已屬不短，彼此間的性格多多少少能夠摸清一二，就比如說現在刑天尋人挑戰，並沒惡意隻是他性格好戰使然，他攥攥了拳頭，向前跨上一步，笑道:”好。既然刑天大哥想尋人交量，我悟空奉陪到底！”
刑天心裏自然知曉悟空是絕對強勁的對手，然後他的心思可不像悟空那麽簡單，道德始終避開與自己交手或許是他自己素來不願與人交手，可二十年前他借故推脫，隱晦的意思就是悟空可以完全成為你的對手，道德的心思總是藏的很深，刑天不喜歡道德的算計總用在單純質樸的悟空身上。
刑天衝著悟空點點頭，目光再次移向道德，冷聲道:”悟空之後便是你！”
道德打著哈哈，悻然道:”行，到時我一陪，你們開始吧！”
刑天偏過頭，看了一眼對麵雲淡風輕的悟空，一團熾熱的火焰開始在他心底燃燒，悟空是自天地而生，又特經天嵐子教導，其戰力的強大肯定是毋庸置疑的，這個機會他刑天等了很久，整整二十年！
此處田園小居突然間變得熱了起來，刑天雙拳一握，黑色的發絲高高飄起，緊束身上的黑色長袍獵獵而響。他轉身向遠處一下飛去，高聲道:”悟空咱們換個地方，免得壞了師父種的花草！”
悟空大笑，伸手把飄在半空酣睡的小豆攬在身邊，同樣騰身飛起，化作一道五彩流光緊隨刑天而去。
道德望著已經飛走的兩人，又回頭看了看此處的天嵐子的小居之地，密密的竹葉完全把屋舍的外形給遮蓋住，搖椅外落了一層厚厚的飛蟲，他突然看著飛蟲笑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搖椅上那把普通的扇子上，手掌一招，頓時蒲扇向著他手裏飛來，他也沒仔細看著蒲扇，隻是向袖間一塞轉身便向悟空他們消失的地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