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發現怨魂琅秀四次,最近一次是在六年前。”牛頭馬麵對著我齊刷刷的開口。

“然後呢?你們就用這數字來搪塞我?閻王你倒是打得好算盤嗯哼?”我皮笑肉不笑的牽動自己的麵皮。

我早就對地府的辦事效率不抱任何的期望,也就沒指望過他們能幫我找到琅秀的蹤跡,聽到這四次的記錄卻好歹能表明琅秀仍然存在在這人世間,那麽我也就有機會找到。

我冷冷的瞅了一眼閻王,正要轉身去無妄間把契約行使了,閻王卻忽然開口。

“非也非也,妹子你這就錯了,四次已經足夠我抓住你家小情郎的蹤跡。”閻王神秘兮兮的一笑,我的腳步一頓,有些疑惑的回過頭。

坐在椅子上的卷簾也明顯地感到奇怪,轉動了下椅子,靜默地看著黑臉的閻王大叔。

“什麽蹤跡?”我的心不自覺的有些跳躍起來,既期待又害怕。

“前四次的時候,我都吩咐了牛頭馬麵與他對陣的時候在他身上下了追魂散,卻因冤魂的抵觸力極大,連下的四次才有了些許的反映。”閻王有些得意的翹起了胡子,似乎對自己的戰術很是滿意。

“這麽說,你們現在就能找到他了?”我一激動,猛地湊到閻王麵前。

閻王被我的動作猛嗆了一口,連忙後退順了口氣道:“五十年不見你卻仍舊那麽急性子,妹子啊,你這樣以後怎麽嫁的出去誒。”

“你少點廢話你現在也不會娶不到老婆,給我少點唾沫星子說正經事。”我不悅的挑了挑眉毛。

“也不是四次就能找到不是,這還得繼續下,你就放心安魂去吧。等你下次安魂醒來,我定然能給你個交代。”閻王拍拍胸脯,自信十足的挑了挑眉毛。

我來了地府多少年,看他咋咋呼呼沒正經的模樣就看了多少年,如今看他此時此刻果真擺出一副無比自信的樣子,心中也有些相信起來。

“我就相信你這一次,否則……”我陰測測地靠近閻王。

“否則什麽?”閻王樂嗬嗬的露出一口黃牙。

“否則等我醒來,你就準備再向天庭要撥款吧。”我涼颼颼的撂下一句話,骨瘦如柴的判官已提了鑰匙在門口等著我。

我對著卷簾點了點頭,卷簾回意的笑了笑,無視身後閻王咋咋呼呼的叫聲,走向了無妄間的眾多遊魂之中……

我的意識如同一片軟綿綿的雲,腦內閃過無數遊魂在我身邊閃過的景象,卻如同一場泡沫怎麽抓都抓不到。

“琉璃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一個女聲忽然間穿破紛擾的浮雲和水霧,傳進我的耳朵裏。

“按時間算,也就在這幾日了。”恍惚間,帶著涼水的布帛在我臉上擦拭而過。

我腦子一個混沌,想努力去分辨聲音的波動,一切卻又雲吞霧繞,再次陷入了長久亙古的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我腦中的意識開始從那團雲霧中逐漸分化出來,眼皮非常的沉重,我聽到周圍窸窸窣窣地動作。

“卷……”我努力地張開嘴,睜開自己的眼睛,一團混沌的眼前初露光明。

“我在。”卷簾的臉在我的眼前清晰起來,頭發沒有梳起,十分柔順的貼著他的麵龐,他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茶水給我,道:“你沉睡了三十年,現在體質有點微弱,你先喝點水吧。”

三十年……我空****地腦海裏瞬間一敲,我一個激靈拿起自己的手掌上下翻看了兩遍,並沒有看見像上一次蘇醒時那樣老樹皮一樣的肌膚。

“你已經能夠很好的控製安魂之力,故而不會因過度妖力流失而讓身體老化了。”估摸著我的動作委實是太明顯了一點,卷簾開口帶著點若有似無無奈的笑意。

我摸了摸後腦勺,尷尬地笑了笑,接過茶水抿了一口,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就要下床。

“你去哪?”卷簾對著我皺了皺眉頭。

“我去找閻王,他不是說我醒來就能幫我找到琅秀了麽?”我十分自然的開口,渾然不覺卷簾的麵色有些難看。

“你見閻王之前,先見一下另外一個人吧。”卷簾上前,拉著我忽然往另一個黑漆漆的洞口走去。

“哈?”我還來不及反駁,就已經生拖硬拽的拉走。

被拖了一路……我鬱悶半晌,剛要轉頭表達不滿,卻見白骨站在一個洞前,扭著腰肢頗有興致的看著我和卷簾。

“喲,好久不見。”白骨揮動了一下她白森森的手,裂起嘴骨,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來。

我一身雞皮疙瘩立馬立正了起來,我搓了搓自己的手,有些憤憤地開口指責道:“你能不能出門穿個皮?這樣到處走得嚇死多少人。”

白骨用那黑洞洞的眼睛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哀歎道:“白淑妃那張麵皮早腐爛了,你確定我戴著別的皮來,就你這榆木腦子能認出我來?”

“呃……”我靜默了半晌,白骨如若不這般扭著一身骨頭來找我,我估摸著真得笑問客從何處來了。

我幹笑了兩聲,看見白骨渾然有種親切感,殷切地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前些日子在洛陽閑逛,許是發現了一些於你有利的信息。”白骨婀娜的妞到我身邊,舉起白森森的爪子,若有所思的蜻蜓點水一般點過我眉間的菱花印記。

“什麽信息,莫非……是發現了琅秀?”我一個激動,撲倒白骨的骨架子上,瞪著亮閃閃的眼睛目光炯炯的盯著白骨。

“你這是想情人想瘋了?”白骨哼笑一聲推開我,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絹帛擦了擦自己的麵骨繼續道:“我是發現了與你眉間相似的琉璃印記。”

“你確定嗎?”我停頓了半晌,如若白骨猜測無誤的話,這就是第六片琉璃碎片了,那麽隻要再收集一片,卷簾就有可能扭轉他西遊的命數,我也能恢複本體選擇投入輪回道與琅秀相伴為人。

思及此處我心中卻不知為何有些不是滋味,白骨看著我低下去的頭,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後靜默如雕塑的卷簾道:“真假還需要你們自己去確定,我也不過偶然發現而已。”

“在何處?”卷簾冷峻的發問。

“洛陽昴日客棧,老板娘是一隻千年的蠍子,因穿著異域露出腹部,我才方巧看見她腹部那一枚菱花的印記。”

“洛陽?可是……”我躊躇了半晌,卷簾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他這般的目光分明平靜卻讓我有些不安起來。

我分明與閻王已約定好,在這次醒來後,他會給我一個關於琅秀蹤跡的交代,可這時卻忽然冒出了琉璃碎片的蹤跡,這左右為難的事情我要怎麽抉擇?

“你先去問問閻王那邊的消息再做抉擇吧。”卷簾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白骨裂開嘴骨一笑,扭著脊椎骨從我身邊走開。

我望了一眼白骨離去的身姿,對著卷簾笑著點了點頭。

我雖然知道琉璃碎片很是重要,但是如若琅秀都找不到,我複原本體的意義也就根本不存在了。

閻王正殿。

我進去的時候閻王正趴在桌子上打呼嚕,對於曾經目睹過無數次他把腳架在桌子上的情景的我,此時此刻,看見他把臉貼在曾經放過腳的地方,心中委實是有些惡心。

骨瘦如柴的判官君看著我和卷簾一同進來,瞳仁微微一轉,生硬死板的開口道:“閻王殿下去天庭赴宴,仙界佳釀正是殿下所愛,故而多喝了些,批公文時睡著了。”

我強忍著心中的惡心,伸出自己的食指戳了戳正酒酣如夢的閻王,閻王將臉翻了個麵,一哈喇子的口水流了下來……

“卷簾,閻王有生之年如果娶了媳婦,我倆可真得送一份大禮……”我哈的幹笑了兩聲,看向閻王時轉而目如刀割,直接一個刀手砍向閻王的腦袋。

我讓你睡我讓你睡!

“啊!”閻王抱著自己的腦袋一個驚呼從位子上炸了毛一般醒過來,睜著惺忪的眼睛揉了揉,半晌打了個酒嗝道:“呃……妹子你醒了啊,醒了好醒了好……”

“你忘記了和我之前的約定了?”我扯了扯嘴角,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目光凜凜的盯著閻王黑洞洞的眼睛。

“什麽約定……”閻王仰起頭思考了半晌,看著我越來越黑的臉盤忽然一個激靈道:“啊!你說的是那隻怨魂是吧!”

“嗬嗬……你說呢?”

“啊汗……妹子你別那麽凶嘛,好好的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成天拉著晚娘臉這可如何是好,我馬上叫牛頭馬麵來哈。”閻王抹了一把汗,對著門口喊道:“牛頭馬麵死哪去了,趕快給我滾過來!”

不過須臾,門前忽然傳來車軲轆滾動的聲音,我轉頭一看,牛頭馬麵兩個人緊緊相擁,果真一路從前門滾了進來。

要!不!要!這!樣!還真的說滾!就滾啊!

牛頭馬麵滾到了我腳底,雙雙抬頭看了我一眼,撒開蹶子齊刷刷從地上爬了起來,馬麵在身上掏了半晌掏出一本灰蒙蒙的本子。

翻了兩頁對著我道:“琉璃姑娘,在你昏睡後,我與牛頭又碰見了兩次怨魂。”

“分別是二十七年前,和八年前。”牛頭迎合道。

“你們不是在他身上下了追魂散麽?還找不到他的蹤跡?”我陰測測的開始磨牙,看向閻王的眼神有些不言而喻的寒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