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光明宮是座山,不要問我他為什麽叫宮了,他就是在山前立了個牌坊寫上了“光明宮”三個字,神仙想把山說成宮我也沒辦法,如果神仙硬要把一個觀星台和一個小房子硬掰成宮……我也隻能高呼我仙英明。

我抖了抖自己的汗珠子,卷簾似乎也頭一道來光明宮,看著這牌坊、小房子和觀星台以及高聳的山峰似乎也愣了愣。

看來昴日星君很是樸素,門口除了一個豎著的牌坊什麽也沒有,往前走幾步就是他的房子,最山頂處聳立著一個勉強算是豪華構造,遠遠看去有點仙界奢侈風格的觀星台。

卷簾幹幹地咳嗽了一聲,走上前敲了敲房子的門,一個皺巴巴的老頭探出頭,如同抽風一般抖了抖自己的手,望著卷簾“呃……”了半晌,才緩緩道:“仙友……來自何方呀?”

“呃……您是昴日星官?”我搶著卷簾的話語先急匆匆地開口。

“我是……”

“他是……”

一瞬間卷簾和老頭同時開口。

那老頭抖了抖自己的手,剛說到是,我眼神一亮立馬一個刀手砍向那老頭的脖頸。

老頭被我打得一背氣翻了翻白眼,沒斷氣的老頭和卷簾同時又幽幽吐出下句……

“他管家……”

“他管家……”

我本準備上前掇拾的手瞬間收回,猛的咳嗽了一聲,轉頭看見卷簾極度恨鐵不成鋼的剜了我一眼,咬牙切齒道:“多聽半句話會折壽?”

“哈哈哈……”我打著哈,把管家老頭塞回門縫裏,等了半晌,房間裏沒有絲毫動靜,抬頭對卷簾道:“昴日是不是不在家呢?”

“他千年來一次都沒踏出過這裏,連王母蟠桃會都拒絕了。”卷簾看著管家露在門縫外的一隻手,十分鎮靜地塞了回去,毀屍滅跡。

“那他在哪兒呢……”我雙手捧臉,歎了一口氣,眼神遊移的瞟了瞟,忽然在看見山頂那金光閃閃的觀星台時一亮,十分振奮的望向卷簾。

卷簾一笑,緩緩道:“你要是每次都能如此聰慧,我倒是省了不少心。”

和卷簾認識這麽兩百多年,從沒聽卷簾誇過我幾次,如今他這般慷慨的誇獎,倒是讓我很不好意思了,我摸了摸頭有些受寵若驚道:“哪裏的話,哪裏的話……”

“看來你也知道,這是哪裏的話……”卷簾似乎故意壞心眼的咬緊了“哪裏”這兩個字,十分具有反諷的意味,總是遲鈍如我也是瞬間反映了過來。

哎,我就知道沒這麽容易就能被卷簾老大賞識。我瞅著卷簾飄然前行塵埃不然的身影,心裏有什麽東西翩然地浮動了起來。

我使勁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甩了甩自己的一袖子,撒著蹄子跟上卷簾的步子,在他身後有些碎碎道:“不知昴日星君會不會很難對付……”

卷簾忽而低沉地一笑,停住自己的身子,斜側著頭悠然道:“你見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呃……這個,長相和戰鬥力可不一定成正比的。”縱觀蠍子和白骨這樣長相柔媚的,一個個卻分明是好手段加上好功夫,軟硬兼具的女中豪傑。

卷簾卻隻是抿唇笑,幾分愉悅的勾起自己的嘴角不做言語,我心中雖疑惑,卻也不好再多做詢問,隻得聳了聳肩跟上卷簾。

吭哧吭哧的爬了小半會山,我和卷簾終於來到了那金晃晃的占星台上,占星台約莫是四五人高,我與卷簾還未靠近占星台,我卻已見到一個十分弱小的背影迎著一抹山風直挺挺地坐著。

為什麽我會用柔弱這個詞呢……

這這這、這、這、這占星台上分明坐著的就是個七八歲身量的孩童,連那童子發髻都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梳著,背對著我們的那雙小巧白膩的耳朵明顯不是一個成人能夠擁有。

“他……不會就是昴日星君吧。”我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是在琢磨不透蠍子女王幹嘛要我們抓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莫非這小孩是他情人的私生子……

“他就是,還有,你最好不要亂想。”卷簾冷冷的撂下對著我撂下一句話,我悻悻地吐了吐舌頭,再度靠近一步望向那個小屁孩。

他背對著我們揚起自己細嫩的脖頸,對著一望無際並無半點星光的湛藍天空微微歎了一口氣,似是感到身後有動靜,有些遲疑的回頭,淨如稚童一般水亮的眸子在看見卷簾時候瞬間彎了起來。

“卷簾大哥!”那七八歲的小孩從占星台的階梯上歡騰地跑了下來,一猛子紮進卷簾的懷中,雙眼亮晶晶的望著卷簾道:“卷簾大哥怎麽會來我光明宮?是你曆劫歸來了嗎?”

卷簾還沒回答,那七八歲的小孩又從卷簾懷中抬眼看向我,盯著我色彩變幻的琉璃眼看了會道:“姐姐莫非是卷簾大哥的夫人?”

“哈哈哈……昴日星君真是會開玩笑哈。”我手捂著唇極為尷尬的笑了笑,看著小孩還算愉悅地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不星君是否與那凡間的千年蠍女有過矯情?”

昴日的臉色卻是瞬間一黑,又大有圓如黑豆一般的眼睛低垂著,拉著卷簾的袖子有些氣憤道:“卷簾大哥,是不是蠍子叫你們來的?”

“是。”我剛要阻攔,卷簾就已經開口。我轉了個身,背對著昂日,麵對這卷簾開始擠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你這麽快就暴露了目的,我們還怎麽搶走人。

“可我不想去……”昴日咬了咬自己水潤的唇,眼中竟是有些潮濕起來。

“你逃得過這一次,又逃的過以後的多少次呢?”卷簾似是有些冷然,原本含笑的眉眼此刻卻有些凍結起來,看昴日的眼神也有些變化。

哎呀,這是要動手的眼神,我暗中搓了搓自己的爪子,與卷簾呈前後包圍狀,昴日隻要一開溜,我們就前後開弓堵死他的去路。

“我、我不去!”昴日戰戰兢兢了半晌,醞釀了半天忽然間一把推開卷簾,撒蹄子就要往山腳跑去。

我和卷簾卻早已交換眼神,兩人同時伸出右手,瑩白的靈力和淡金色的靈力交纏著迅速向前,一把拉住昂日的腰身如同捆蘿卜一樣捆了起來。

我哪裏曾想仙界的昂日星君果然如卷簾說的那般,長相和實力是呈正比的,我不過微微一用力,脆皮的昴日星君便哇的一聲,在地上滾動了起來。

“下山找個麻袋,捆回去。”卷簾涼涼的撂下一句話,一股淡金色的靈力瞬間把昴日星君的手腳都束縛了起來,昴日剛要張口驚呼,卷簾卻是一個眼神,讓昴日噤聲,揮揮手,一片靈力立刻把昴日的嘴巴也給封上了。

果然是斬草除根不留後路的卷簾君!我一個振奮,一把拖住昴日就屁顛屁顛地隨著卷簾向山下走去,找了麻袋裝昴日,喚了浮雲回洛陽。

洛陽城,昴日客棧。

當昴日好不容易從麻袋口鑽出來,狠狠地透了一口氣時,一抬頭毫不意外卻仍舊受到驚嚇地,看見了冷然叉腰高空俯視他的蠍子。

我幹咳了一聲,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這景況,我感覺吧,我和卷簾隻能看戲,摻和半個指頭都會被蠍子粉身碎骨。

“你居然把自己禁錮在孩童之身裏,哈哈哈!你居然把自己禁錮在孩童之身裏!”蠍子先是好笑的仰頭大笑了半晌,笑聲有些故意誇大的愉悅,卻在低下頭時,目光陰寒猶如藏著一川徹骨的冰山。

“怎、怎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隻許你把我綁過來,我還不樂意見你呢!”昴日忽然衝著蠍子扮了一個鬼臉,看見蠍子逐漸變黑的麵色似乎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

“嗬嗬,你以為把自己的意識和身體都*化,你就能逃得過這一切?”蠍子伸出修長的手,指尖丹寇在明亮處泛著微光,在昴日細嫩的肌膚上輕巧的一劃,我便看見昴日的身軀顫抖起來。

“怎麽,我們小昴日現在會怕了?現在知道怕了?”蠍子看著昴日顫抖的模樣忽而抖著胸脯笑了起來,波濤洶湧蔚為壯觀,讓我不由自主地,偷偷地,向我自己的胸脯瞥了一眼。

“你你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昴日忽然極為義憤填膺的推了蠍子一把,蠍子一個沒注意,踉蹌的靠在桌子上。

昴日卻是極為憤怒地跑了出去,臨門前狠狠地剜了蠍子一眼。

蠍子一愣,臉上一閃而過一絲失落,卻極快的再度被高傲的神色占領,蠍子看著站在麵前的我,冷哼一句道:“還不把那個死小子找回來!”

“可是……你說了隻要綁回來就……”我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蠍子光潔小腹上的一點紅斑上瞟,早知道了這女王的脾氣,我也隻能弱氣又好脾氣的善意提醒她。

“我反悔了,你把那死小子找回來再說。”蠍子撩了裙子直接坐下,語氣平淡非常,好像在說今天早上我多喝了一杯水一樣稀鬆平常。

奈何我這邊簡直怒火中燒,卻在蠍子警示又極為寒涼的一眼之下,瞬間被澆滅成了一團殘渣。

“嗬嗬……我去,我去還不成麽。”我一耷拉肩膀,心中其實早已奔騰過千萬個不情願,奈何還沒到達終點,就已經被女王大人射殺在半路之中,片甲不留。

“在客棧等就可以了。”我剛下樓要拉著卷簾去找那亂竄的小子,卷簾卻一把把我拉了回來在門前的座位上坐下。

“等啥等啥,現在還有點人影,再等別說人影了,鬼影都不剩。”說罷我便要起身去追那昴日那廝,卷簾卻又一把把我按回座位上。

我尋思半晌,莫非卷簾頭一次生出了同情心這種東西想幫我一把?

我盯著卷簾冷冰冰的側臉,有些期期艾艾道:“莫非你要幫我去追?”

卷簾一頓,緩慢的移動自己的頭和我對視,伸出他的手貼上我的額頭,有些涼的手心溫度立刻在我額頭擴散,我臉一紅,急忙後退有些慌忙道:“你、你要……幹、幹幹、嘛?”

“看你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糊塗了。”卷簾勾起嘴角,把手放下,看著我有些微紅的臉卻是把頭側了過去道:“耐心等就好了,昴日因把身體禁錮在孩童形態,法力極其微薄,況且……”

“況且什麽?”

“況且他也不認路。”

我猛的嗆了一口茶水,卷簾的側麵因愉悅的神色顯得有些柔和,我瞅著他心情看上去不錯,連忙遞上一杯茶水,分外八卦的問道:“昴日星君他為什麽會是孩童形態?”

卷簾並沒有像上次那般回避我的問題,隻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樓上,才道:“就同蠍子說的一眼,是他自己把自己封印的。”

“可是……為什麽呢?一個神仙把自己的形態封印,你他也因此沒了法力,這樣對他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自己認為這樣有意義而已,認為這樣,就能把蠍子甩幹淨了而已。”卷簾有些譏諷的勾了勾嘴角。

“唔,他和蠍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趴在窗口撐著臉,看著前方因昴日慌張跑過而雞飛狗跳的活禽攤。

“這故事,倒真是很長很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