蠍子神色一緊,扔下自己手中那張五筒,暗夜的敲擊顯得氣氛更加詭然,蠍子滿是冷意的勾動了一下嘴角,拿起自己擺放在床頭的三股叉關了房門便直接往客棧門前走去。

蠍子剛到門口,五公主早已攜著一群兵將,十足官家範的牽著哮天犬麵色陰冷的站在蠍子麵前。

“蠍女你修行數千年,為何要做這般敗壞功德之事?”五公主還算麵持冷靜,看著蠍子吊兒郎當杵著自己的三股叉站在門口,身邊的兵將剛要開口訓斥時,及時的止住了。

“功德?我有說過想成仙嗎?我既從未說過也從未想過,功德於我有何用處?”蠍子極為張狂的仰頭一笑,眉眼一彎間望向五公主卻是隱隱地諷刺起來。

“那好,先不說功德,你又有何理由擄劫仙界的昴日星官?”五公主攥了攥手中的長劍,凝住一手淡金色的法力。

蠍子眼睛一垂,看著五公主手中凝住的法力,卻是有些挑釁地開口道:“我請我自家相公回家管你屁事?”

“你!”五公主麵目一猙,淡金色的光瞬間覆蓋手上的長劍,長劍不過在空中輕輕一劃,連空氣都瞬間綻開細小的口子。

“我,我怎麽?你半路搶我情郎,這廂反倒是我的錯了?”蠍子極為譏諷的一笑,卻也是不客氣的將三股鋼叉往地上一敲,石板的地麵也立刻裂出一道縫來。

昴日本正睡的歡喜,忽然聽見暗夜中一聲驚響,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沉沉地黑夜忽而又讓他想起五百年前那個血腥的夜晚,一瞬間望著沉沉的夜色有些若有所思。

卻還沒等他進一步深入思考,很快一聲巨響讓他瞬間意識到剛才的響聲不是偶然。

發生什麽了?昴日匆忙的起身,第一個想起的便是蠍子,一路衝到蠍子的房前推門卻見蠍子的房中空無一人。

昴日心中一驚,意識到狀況似乎有些不對,緊接著兵刃交接的聲音刺破這寧靜的黑夜,讓昴日瞬間麵色有些蒼白起來,一個甩袖立刻向著門前奔去。

昴日客棧門前。

蠍子冷然的舉著三股鋼叉,唇邊已是有一絲控製不住的鮮血溢出唇角,蠍子有些魅惑的舔了舔,血腥味立馬席卷了她的味覺,也讓她立刻認清了這事實。

這五公主的戰神之血果然不是名不虛傳,且不說她的戰神之血如何,她本身上萬年的修為就不是她可以抵擋。

昴日真是會撿貨色,要麽是數千年妖魔界橫行霸道的她,要麽是這擁有戰神之血卻麵容嬌美的仙界五公主。

此時此刻她應該誇昴日有眼光?蠍子忽然一個嗤笑,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昴日。

她無心的一笑,卻瞬間激怒了正在與她對戰的五公主,五公主麵色一凜,一個反手挑掉了蠍子的三股鋼叉,一個抬腿踢向蠍子的腹部,蠍子一個不備就被撂倒在了地上。

五公主舉起長劍,淡金色的法力瞬間從手心包裹整個長劍,流動起看似美麗實則危險無比的流光,隻見五公主嘴角不過輕輕一動,眼見便要揮動長劍刺向蠍子!

昴日推門而出,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光景。

時間似乎變得很慢,他的每一聲呼喊都在空氣中延長了一千倍。

明明自己的手就要夠到那破空而來的長劍,明明看見蠍子平素鎮定的臉上竟露出一瞬間徹骨的悲傷,可一切的一切他都無法阻止。

五公主似乎隻是輕輕一劃,那劍立刻就橫貫蠍子雪白的腹部,蠍子麵色一窒,噴薄的鮮血瞬間就從蠍子的腹部汩汩的流出。

縱使五公主沒有用太多的法力,可她手中的劍原本就是仙界神器再加之她的戰神之血,蠍子的傷口極深,細看之下腸胃似乎都在那傷口下蠕動。

蠍子的麵色已經完全蒼白,雙腿一個抽搐,神智還半是清明,但下身幾乎已沒了任何的感覺。

“嗬嗬……”蠍子在暗夜中發出一聲輕笑,五公主和昴日都愣在原地,五公主是沒料到此時此刻昴日會跑出來,而昴日幾乎消化不了眼見這一切,望著蠍子仍舊柔媚卻已沾染了鮮血的麵容,腦中幾乎是癲狂。

“子歇……”昴日伸出去撫摸蠍子的麵容,蠍子卻伸出手打掉了昴日的手。

“這個結局好嗎?”蠍子的麵容無比平靜,仿佛被腰斬的不是自己,身下流的鮮血也不是自己,隻是在陳述一個極為平常的問句。

“不好不好!你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昴日一個踉蹌跪倒在蠍子麵前,握住自己的雙手,滾燙的淚水瞬間不受控製的從眼眶中掉落。

“別說,可我多想說,我五百年沒和你說話了……”蠍子胸腔一動,牽動著腹部的血流的越來越多,昴日白色的衣邊也被完全沾染出了詭譎的血色。

故事戛然而止,蠍子趣味性地勾了勾嘴角,看我的反映。

我前一秒還沉浸在這無比悲傷的故事中,後一秒看著蠍子滿是趣味的對我笑……我糾結的挑了挑嘴角道:“每次講到這種時候掐滅很好玩?”

“嗯,很好玩呢。”蠍子對著我擠了擠眼睛,似乎是不打算講下去了。

我死皮賴臉的貼上去,無視卷簾有些鄙視的神色,蹭了蹭無比乖巧地渣渣眼睛道:“好姐姐,後麵究竟是怎麽了?”

“怎麽了?如你所見,昴日回了仙界,還用孩童之身封印了自己。”蠍子聳聳肩,風淡雲輕地描過一筆,無視我瞬間鄙夷毫不相信的神色,甩了甩我掛在她胳膊上的手,兀自上了樓。

這回我可麵色糾結了,什麽叫昴日就走了?那蠍子身上的傷又是誰治好的?昴日又為什麽要突然封印自己,按照這故事的發展可不是蠍子這麽風淡雲輕的一筆可以掃過的……

我目光幽幽地轉向正在愜意喝茶的卷簾,也不開口,就那麽幽幽飄然的盯了他一盞茶的時間。

不愧是卷簾,皮真心厚。我整整盯了一盞茶後卷簾終於意識到了我是在盯著他看,方才放下茶杯緩緩道:“你想知道什麽?”

卷簾看來心情不錯,難得這麽順著我的杆子爬,我心中一喜道:“昴日為什麽和五公主回去了,蠍子都被腰斬了他也不管?”

“這個嘛……”

原來五百年前,蠍子手腰斬之劫,神奇之傷隻能用法力恢複,而昴日向來法力就是在二十八星宿墊底,隻得憋了一口氣,向五公主求救。

五公主雖是傷了蠍子,但按照仙界的條例,五公主這般的做法雖是略過,卻也是蠍子應受的罪過,因而昴日求她的代價,便是同她一同回仙界。

五公主沒有失言,的確出手治愈了蠍子,而昴日卻因為如此要與五公主一同回到仙界,而蠍子就這樣再度被一個人留在了凡間。

這也是為何蠍子被腰斬,腰斬之傷又被治愈,且昴日回到仙界的原因。

“可……昴日為何一定要封印自己呢?”我仍舊一頭霧水,望著卷簾半天想不出個究竟。

卷簾隻是搖頭道:“五公主的確在昴日回到光明宮後一度明裏暗裏逼婚過,但昴日究竟是不是完全因為這個封印自己,就要去問本人了……”

瞅著卷簾那副故作玄虛飄渺不已的神情,恨不得一杯水揮到他臉上去。

老娘要是能從昴日嘴巴裏扒出點底料來,何必辛辛苦苦守著你這尊銅鑄金澆的大佛,累的半死半活,希望能從你身上刮點金粉下來。

我鄙夷的望了卷簾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地昏暗起來,昴日客棧似乎打烊打的及早,原本還都坐著的客人也都陸陸續續地開始起身回家,期間不乏看見幾個小妖施著蹩腳的隱身術偷偷摸摸地摸進了廚房。

反正也不是我的廚房,卷簾視若無睹地起身上了樓,估摸著已差不多快六個時辰,卷簾的元神要被召回流沙河。我也“咕咚”一口喝掉剩下的茶水,消化掉今天的所見所聞,屁顛屁顛地上了樓。

望著已完全黑下來的夜色,我默默地在**躺下,側身時聽見走廊裏有小廝為吹滅燭火而踩著凳子的搖晃聲。

不過半晌,我神智便已有些模模糊糊起來,腦中模模糊糊地也開始閃現很多的事情來。

暗紅色的長發如同記憶的枝椏在我的腦中胡亂糾纏,幽黑帶紫的瞳仁是一個偽裝的極到好處的陷阱,眼角一卷豔紅色的睫毛妖異又嫵媚。

我的心開始為在我腦中漸漸成型的麵孔而恐懼起來,我試圖強心令我的意識蘇醒,但我的身體卻陷入了一種無能為力的狀態。

是魔尊孽鏡!

我腦中警鈴大作,自從那次從披香殿的密道達成交易,讓孽鏡寄居在我的身體後,我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驚懼著孽鏡的出現。

與魔鬼做了交易,我的心中是何其的不安,但在我驚懼的日子裏,孽鏡一日都未曾出現,卻在我漸漸卸下防備的一天突然出現在我的睡夢中。

我知道他用我的身體作為魂器是為了恢複他的力量,可他究竟要怎樣利用我來恢複他的力量,我不知道卻也不敢去想。

而他今晚的忽然出現又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雖是在半夢半醒之中,卻明顯地聽得到我心跳變得急促的感覺,腦中組合起的那張妖媚的臉龐忽然極為搖曳生姿起來。

一個冷顫,我瞬間睜開我的雙眼醒來。

我還沒來得及阻擋,那張臉就忽而湊近我的麵前,張開那張血色豐滿的唇,未語先笑,我卻感覺瞬間身體就如同被凍結了一般僵硬。

那豔紅色的睫毛垂了垂,憐惜又輕柔的撫摸上我的臉頰,我傻了半晌,渾身的雞皮疙瘩立刻起立。

孽鏡長得雖柔媚,手也細白,這摸上我的臉頰我卻恍若像是被咬了一般,恨不得一刀剁掉那雙在我臉上摸來摸去的雙手。

摸你個大爺,幾百年沒摸過女人不是,說的就是你,還摸!

我蠕動了幾下嘴巴,卻發現根本沒辦法出聲音,隻能惡狠狠的將我全身的力量都集聚到我的眼神上,恨不得此時此刻我的眼神就能夠生吞活剝他一千萬次。

孽鏡看著我用力睜大的眼睛,嘖嘖道:“可歎有些人天生眼睛就這麽小,再怎麽睜也就這個模樣,還偏偏執迷不悟。”

我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裏,不上不下憋的得我一臉通紅,我蹬了蹬自己的蘿卜腿,卻發現又輕而易舉地穿過他了他的身子。

他大爺的果然還是魂體,籠統算去他在我身體裏也呆了五十年了,五十年我還以為他最起來修行出了個屁,沒想到連個屁都沒有。

思及此處,我心中爽了一大截,不由得騰升上一點沒的由來的勝利者姿態,挑著自己的眉毛有些意氣風發地衝著孽鏡一笑。

孽鏡被我這沒來由的一笑給愣住,伸手極重的敲了一下我的腦袋,似乎在確認我的神智是否還正常。

我憋了一眼泡的淚花,我這身體也讓他寄居了,便宜也讓他占盡了,他娘的我笑都不能笑了!

我對著他擠眉弄眼了半晌,他似乎終於理解了我的意思道:“你問我出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