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這裏遍地都是手指頭,要你名下王二的指頭有個屁用。”二號綠臉小鬼十分不屑地揮了揮自己的爪子。

“嘖嘖,你們真眼拙,眼拙啊!那哪裏是個女鬼,分明就是還有肉體的妖怪!那女妖也真是嫵媚,那身段喲……”三號綠臉小鬼對著另外倆小鬼拋出一個極為輕蔑的眼神,仰頭之後滿麵遐想的表情。

“肉體?咱這地獄也不隻是讓魂魄進麽?”一號二號綠臉小鬼俱是狐疑地撓了撓自己的頭,表情十分的不解。

“這個……恐怕隻有閻王和牛頭馬麵才知道了……”三號綠臉小鬼對著一二號十分神秘地一笑,伸出自己的爪子挖了挖耳朵。

“唔……他們說的,該不會是蠍子吧?”我低頭伸出爪子掰了掰,漂亮嫵媚又是活的妖精,按照日程來算,也就隻有蠍子了。

昴日卻是麵色一沉,也不顧我有沒有準備好,拉著我就往那第三層地獄的大門裏奔去……

“凡在世時離間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後入鐵樹地獄,受利刃挑皮之苦……”。

我一個哆嗦,被昴日強行拉入了第三層地獄,地獄的漩渦門瞬間把我和昴日吞沒,這回傳入耳朵的竟是一個極為幽然的女聲。

這過於冷靜幽然的女聲讓我在地獄涼颼颼的氣氛中不由得脊背一冷,下意識回眸看去,第三層的漩渦門已把我最後一片衣角送入鐵樹地獄。

區別於其他地獄的構造,這鐵樹地獄是一個完整的環形,中間圍繞著一顆極為大的圓錐形銅柱。

說他是銅柱也未免牽強,那銅柱上無數的利刃從中突現,極為密集,一層層的製止銅柱的頂端。

而大多的利刃上都懸掛著一個魂魄,利刃直接從魂魄的背部挑入,掛著魂魄背部的一層皮肉,那些魂魄已不知這樣被吊了多少年,大多都是目光呆滯,毫無神采的吊掛在上麵,隻是偶爾才發出一聲極為低靡的哀聲。

那還未掛上魂魄的利刃,在空氣中泛著冷光,有不少的鬼差懸浮在半空中,正在不斷反複摩擦還未掛上人的利刃,似乎在做保養工作。

那認真的神情仿佛在嗬護什麽稀世之寶,明明我並沒有被掛上鐵樹,可我的脊背此時此刻卻是有些莫名的疼痛起來。

“啪”地一聲,我不由得一抖,卻是發現鐵樹上有人掉了下來,摔在地上血肉模糊,而那空中的利刃正飄忽地掛著一層皮肉,正是那背部的皮肉。

“啪啪啪……”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我卻已經目睹好幾具魂魄突然從鐵樹上掉落了下來,而鬼差們又是一臉興奮地把新的魂魄再度掛上去。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昴日皺了皺眉頭,開始拉著我圍繞著這鐵樹開始細細查看那掛在樹上的人的眉目,生怕漏過了蠍子。

我一邊盡量避開在地上摔得血肉橫飛的魂魄,一邊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樹上人的眉目,卻突然間被一張臉吸引了目光。

“這……”我停住,掩飾不了我心中詫異地目光,昴日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怎麽了?”

我沉吟片刻,拉住昴日道:“你先自己看看,我有點事。”

昴日還未回應我,我已一個騰升施展法術浮上半空,待身邊的鬼差已散來,才有些屏著呼吸接近那張臉的主人。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麵目黑青,鼻孔朝天,嘴唇保地,原本眉後還有一大塊胎記,卻因我已拿回了琉璃碎片,那胎記也消失不見。

“賈南風……”我有些出神的開口,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還能在地獄看見這張臉。那司馬衷皇宮裏善妒的皇後,那為了權謀陷害琅秀致死的皇後。

如果不是她,或許在琅秀還是司馬瑋的時候,琅秀就能平安無事的活下去,然後一世又一世的像是普通人那樣輪回,可以說她是促成琅秀成為怨魂的*。

我覺得我原本應該恨起來,可當看著這張醜陋卻又烙印著苦痛的臉龐時候,我心中竟是泛不起一絲一毫仇恨的漣漪。

賈南風似是聽見了聲音,有些目光呆滯地抬起自己的臉,麵色無比的蒼白,衝淡了她原本發黑的麵色,讓她看起來竟不是那麽的醜陋。

我沒有再說話,削骨香再度隱去了我的氣息,賈南風環顧了一下,似是沒有發現什麽,略微**了一下嘴角,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算一算,她在此地也已呆了兩百年,可她背後的皮肉卻像是膠在了利刃之上,也不知道要在此地在呆多少年。

我有些發愣地看著賈南風的臉,這惡毒的皇後終於是為她前世造下的冤孽而受了應有的罪罰,也許她是“八王之亂”最大的勝利者,卻恐怕也是死後受到最重責罰的人。

“前世的冤孽,終究要在你死後償還……”我看著賈南風,話語冰涼,她的忽然身子一頓,有些艱難地再度抬起頭來。

我的氣息似乎還沒隱去,她在看見我容貌時有些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原來你沒有忘記我……”我輕笑了一聲,卻再度迅速地沉默隱去了我的蹤影,旋身而下。

賈南風臉上的驚愕還沒有退去,我已從她的麵前離開,我輕輕地落在了昴日的麵前,賈南風還掛在高高的鐵樹之上,我再也看不到她的容貌,心中有股釋然劃過,於她也已是不愛也不恨了。

“你幹什麽去了?”昴日有些不太高興的賭氣自己的嘴,繼續用目光上上下下的掃視鐵樹。

“沒什麽,會個故人而已,你找到蠍子了麽?”我一笑,故意岔開話題,在這個位置賈南風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她,而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這樣過去是最好的。

“唔,約莫應該不是在鐵樹地獄,我們還是不要磨蹭直接去下一層吧。白骨也說了,這削骨香不能使用太多,怕出什麽岔子。”昴日的臉上流露出一些成熟的神色,把原本稚嫩的五官衝淡了幾分。

“嗯,也好,事不宜遲,直接去第四層吧。”我挑了挑眉,讚同了昴日的話。

第四層的入口在鐵樹的最頂端,我和昴日對視了半晌,一同凝住法力,一起向第四層地獄的入口飛去。

漩渦很快淹沒了我們兩人,同時很快的,我們的耳邊迅速想起了第四層地獄的通告聲。

“如在陽世罪,不吐真情,走通門路,上下打點瞞天過海,借此逃脫罪罰,則打入孽鏡地獄,照此鏡而顯現罪狀,打入不同地獄……”

我和昴日“噗通”一聲一同摔到在地上,於此同時第四層孽鏡地獄的預告也由此結束。

孽鏡地獄……孽鏡也正因這個地獄而命運,我腦中迅速閃過孽鏡妖異詭譎的麵容,那黑紫色的瞳孔似乎能把人禁錮,長發如同糾葛不斷的詛咒,一直纏繞著我的脖頸。

“喂,你怎麽了?摔傻了?”昴日輕拍我的脊背,我一驚,才發現我竟在地上匍匐了好一陣,冷汗直流。

“啊?沒事沒事。”我哂笑了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孽鏡地獄完全區別於其他幾層地獄,沒有任何的血腥與殘殺,隻有無數的魂魄在多麵的鏡子之前按照秩序的進入鏡子……

而那魂魄一但進入鏡子,便再也不會出來……

這孽鏡地獄不僅在景觀上和其他地獄不同,並且似乎功能也完全不同。如果說其他幾層地獄都是為懲戒魂魄,孽鏡地獄變完全的不同。

可以說隱瞞罪罰的魂魄都會被先帶到孽鏡地獄,通過孽鏡地獄顯出他們所犯之罪過,並通過孽鏡地獄的明鏡傳入不同的地獄,接受不同的懲罰。

我與昴日環顧四周,在孽鏡地獄躊躇了許久,原本想找到第五層地獄的入口,卻發現兜兜轉轉,這孽鏡地獄內卻終究隻有這麽幾片鏡子,並不像是其他地獄一般,有確切的入口。

“這……”我停住自己的腳步,最終確認了這孽鏡地獄的確沒有通向第五層地獄的入口。

“莫非,是那些鏡子?”昴日抿了抿唇,忽而麵色有些凝重的看向四麵八方的鏡子。

“不如我們試試,和那些鬼魂一同排隊?”我伸出手指了指那推推搡搡在一起的魂魄,心中著實也有點不太願意擠進去。

“隻有這一個辦法了。”昴日深吸了一口氣,拉著我便往一麵鏡子處走去。

四處都是魂魄,那種詭異的不安瞬間又騰升上來,我往自己的袖口摸了摸,削骨香的瓶子放在我的衣袖之中。

我定下心思想了想,倒出拚字中的削骨香,又往我和昴日的身上抹了些,這鏡子不知道會通向哪裏……

我和昴日一同與眾魂魄擠入那麵狹窄的鏡子,一瞬間光影交錯,時空急劇地扭曲起來,我與昴日原本牽在一起的手,瞬間如同觸電一半猛的鬆開,我有些惶恐地睜大眼睛,卻發現昴日與我被不同的時空扭曲錯開。

好痛……畢竟我的身體不是魂魄,這時空隧道的扭曲程度完全超越了妖類實體的忍受程度,那些魂魄的形體在空中被扭曲又被拉伸,臉上卻毫無痛苦,卻苦了我這個大活妖,拚勁全力在與這空間抗爭。

“凡在世之人隨意諸牲畜,踐踏之,侮辱之。死後打入牛坑地獄,、無數隻牛襲來,牛角頂,牛蹄踩,牛身燃火,觸之即焚成灰燼……”

扭曲的空間瞬間靜止,一眾魂魄與我一同掉落在了地上,我呲牙咧嘴的從一堆魂魄的身下爬了出來,扭動了一下我的筋骨,疼痛非常。

猛吸了幾口涼氣,我趔趄地從那堆魂魄的地方挪開,避開那些鬼差,盡量蹲在一個角落裏,用妖力略微撫慰了一下傷口,這才仔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按照剛才地獄的預告,我應該是被投放到了“牛坑地獄”,而在剛才的空間中,我和昴日被空間強行扭曲開來,那麽昴日又被投放到了哪裏?

想了半天,我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居然還有心情擔心昴日,這貨好歹是個仙君,就算被發現了那些鬼差也不敢拿他怎麽樣。

倒是我,如果被發現了那活生生的就是死路一條!

昴日啊昴日……我這回可是要玩上命了。我蹲在角落裏長籲短歎了半晌,掐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回過神來,目前隻能走到哪一步算是哪一步。

我定下神來,細細打量起著牛坑地獄,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類似橋的構造,我稍微站起身來,卻發現已經有鬼差上前,將那些被從孽鏡地獄傳送來的魂魄,一個又一個的推入橋下。

橋下聲音嘈雜,似乎到處都是牛的哞聲,我稍微挪了一點身子,縱使知道鬼差感應不到我的氣息,卻仍舊有些警覺的避開了鬼差,伸出自己的頭顱,看向橋下。

橋下無數隻牛在奔騰……隻見滿目都是深褐色,那被投放下去的魂魄,不過一瞬間就被淹沒在眾多的牛身之下,怕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被踐踏在牛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