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可以讓你有若虛無,這便也是我為何能穿梭在此地的緣由。除非你主動與他人交談,否則隻要不出聲就不會被發現。”

低頭看了一下昴日的眼神,昴日的眼中明顯也露出了一兩點的希冀。我心中一喜,伸手就要去拿,白骨卻縮回手道。

“你們行動要迅速點,這香有時間限製,卻又不可使用太多,否則……”白骨垂了垂自己的眸子,欲言又止。

“否則什麽?”我手都接到了瓶子,卻因為蠍子的話有些不安起來。

白骨卻眼中流光一閃,臉上突然掛上了一個有些狡黠地微笑,對著我眨了眨眼道:“沒什麽,慎用便是,我先一步去了。”

“啊喂!”我還沒來得及抓住白骨,白骨卻已經一個抽身離開了這蔭蔽的角落,麵色自如的行走在那秩序混亂的魂魄隊伍之中,然而果然,周圍的鬼魂都視若無睹。

我握緊了手中的瓶子,和昴日眼神對上,立馬苟合。打開拚字往我們倆身上都灑了點削骨香,深吸了一口氣走出那漆黑的旮旯。

懷著一顆上下不停急劇跳動的心走出了角落,腳步踩上地上零落滿地的血肉模糊的腸肺,一股惡心的感覺瞬間湧上我的心頭。

我努力按住昴日的肩膀,以試圖緩解我心中的惡心感。低頭一看,昴日也是滿頭冷汗,看著四周**來**去的魂魄牙齒打顫起來。

“你你你、你沒事吧……”我強持鎮靜,一隻魂魄正捂著自己肚子,血色的腸子帶著血汁一起從體內流落。

“沒、沒事……我們快進去。嘔……”話還沒說完,昴日便一手撐住“十八層地獄”的大石頭,開始幹嘔起來。

站門的兩隻紫臉小鬼,正麵目虛無地看來看來,目光掃射到我們這邊停頓了一回,我給昴日順氣的手瞬間心虛的有些抬了起來。

所幸那紫臉的小鬼目光不過停頓了那麽半晌,就幽幽地轉移到了別的方向。拘著魂魄的鬼差也正焦頭爛額的組織魂魄之間的惡鬥,我們又有削骨香做掩蓋,並未被發現。

即便如此我心中還是有什麽在隱隱不安,見昴日是在幹嘔不出什麽東西,便一把拉住昴日趁著入門檢驗的魂魄不多,繞過門口那柵欄溜了進去。

傳說中閻王有十八位判官,這十八位判官分管十八層地獄。這十八層地獄,是以受罪時間的長短與罪刑等級輕重而排列。每一地獄比前一地獄,增苦二十倍,增壽一倍。

地府時閻王身邊的那位我常見到的判官,據說就是統領第十八層地獄的獄官,因第十八層已是罪大惡極之魂方能進入,一年半載也委實進不了幾個人,這判官實在也是閑的很。

我和昴日一進那門,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我和昴日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再度睜眼,卻發現眼前換了一副光景。

“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

漂亮嫵媚的活妖精一個洪如龍鍾的聲音瞬間在廣闊的空間裏響起,帶著亙古的餘韻悠長而至。

拔舌地獄?我腦內默默地回訪了一次那聲音,卻瞬間覺得極為恐怖,兀自打著哆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一個狹窄約莫隻容一人進入的門邊,站著一隻紅臉的小鬼,十分愜意地捧著一杯茶,看著一隻隻排隊進門的魂魄,隻是偶爾和拘著數隻魂魄的鬼差打個招呼。

我和昴日互相對個了顏色,迅速的插入一隊魂魄之中,隨著那隊魂魄,偷偷地溜進了第一層——拔舌地獄。

“啊……”我和昴日才剛進門,我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門外寂靜無聲,門內卻是此起彼伏男女皆有的驚叫聲,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我和昴日襲來。

“琉璃……琉璃,你快看!”昴日使勁地晃動我的衣袖,迫使我看向眼前這幅光景。

我不過抬起眼來的輕輕一瞥,卻是覺得滿心疼痛的神經都被牽扯起來。

數人一同被鬼差一個踢腿被迫跪倒在地上,被強行掰開了嘴巴,而那鬼差一個迅速接過後麵小鬼遞上來的鉗子。

小鬼一律上前困住扭動地魂魄,鬼差持著鉗子,完全無視嘴巴張開的大小,就向魂魄的口中捅去。

我看見數隻口徑不夠大的魂魄,在鉗子塞進去的一刹那,嘴唇綻開。

而那鬼差持著鉗子的手一個用力,那鬼的舌頭就瞬間被從嘴巴裏拉扯了出來。鬼差卻也不著急拔掉,隻是十分有耐心的拉長慢拽魂魄們的舌頭,直到魂魄們的舌頭以一種十分不可思議的長度斷裂。

魂魄們的五官也因那拉扯變得十分扭曲,瞳孔都似乎隨著舌頭的拉扯,而被拉扯進了眼眶,眼眶的四周崩裂出血水來。

舌頭斷裂的同時,一陣陣十分淒厲的嘶吼聲也傳入了我和昴日的耳中。

我心中一時驚懼,一個念頭襲上來,卻讓我覺得更加驚懼了,這才不過是十八層地獄的第一層而已,我卻已是覺得可怕到了這個程度。

那麽接下來又會是怎樣的光景,而蠍子究竟又在第幾層。想到這一點,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昴日,昴日也已是滿臉的蒼白,似是也思考到了這個問題。

我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拉住昴日的手,十分認真道:“不要太擔心了,蠍子那麽強悍,一定會沒事的。”

昴日的臉上露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雖然難看,但好歹是勉強地笑了,我也回了昴日一個笑容,拉著昴日去尋下一層地獄的入口。

走在路上,四周盡是被拔舌的魂魄,那被拔完舌頭的魂魄痛苦至極地在地上打滾,拚命地拉住鬼差,鬼差們卻是一個用力把魂魄摔打在牆上。

魂魄悶哼一聲倒地,一嘴的鮮血肆意橫流。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心中默默地伸出無數根手指,數起自己到底撒過多少謊話,卻發現一時間撒謊的數額一時間還真是數不清,不由得心中更是哆嗦了起來。

索性我並不是人類,隻要沒犯大錯是不會進來的,看來不當人也是有好處的,不過撒了些謊話,便要受到這般的惡刑。

想到這點,我沉重的步伐略是緩解了一點,四周的魂魄中不乏我覺得看上去熟悉的麵孔,仔細一想,這魂魄中卻是很多我在司馬衷皇宮裏看到的侍女。

宮中險惡,恐怕並無幾句真言,想來在這裏看見她們也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了。

這地府的設計十分的二百五,一條路通到底,想來閻王那個二百五也設計不出什麽複雜的路線。

我和昴日這般頭一次來的人也十分順溜地找到了第二層地獄——剪刀地獄。

“唆使寡婦再嫁,為其牽橋搭線,不懷好意者,死後被判入剪刀地獄,以十指之痛償還罪孽……”

剛踏入第二個關卡,一層強光便將我和昴日籠罩住,我用袖子抵禦住強光,再放下袖子,還未看見是怎樣的景色,卻已又被一陣陣的哀嚎占據了所有的感官。

我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昴日也似乎很不適應每一層都很是淒厲地叫喊。

剪刀地獄,反是在世間惡意唆使寡婦再嫁,並為其牽橋搭線之人,死後都要被打入剪刀地獄。

鬼差用剪刀,將其十指一根根的剪斷,不是一根斷底,而是從指頭的最尖端,一點點往根部減去……讓其完完整整的體會斷指時的切膚徹骨之痛,以此讓其悔恨其在凡間的過錯。

我有些顫抖地拉住昴日,昴日一開始極為蒼白的臉色忽然鎮定了下來,拉住了我的手,強製自己不斷地在四周張望。

“昴日?”我有些緊張地拉住了昴日,四周的景色著實太過於滲人,我腿腳都有些發軟起來,可偏偏地上都是還未銷毀的一截截斷指,停下來卻也覺得很是惡心。

“注意看四周,我們不知道蠍子在第幾層,所以無論周圍是什麽樣子,我們都要看清楚才行!”昴日十分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種極為堅強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氣,卻又因為空氣中的血腥味有些咳嗽起來。

我有些好笑,卻也因為昴日這認真的話去了幾分恐懼,伸出手幫昴日順了順氣。

“我看你在客棧時,明明日日與蠍子作對,可她出了事端,卻也是你一個人挺身而出。”我微微地勾動了一下嘴角,看向昴日幹淨的側臉。

昴日的蒼白的臉色有些躊躇起來,腳步略微停頓卻是抿住自己的唇不肯說話。

我心中仍舊帶著許多的疑惑,昴日為何把自己禁錮成孩童之身?明明蠍子說他封鎖了自己的記憶,可我看他這模樣,卻是偏偏將許多事情記得很是清楚。

我眯了眯眼,繼續戳心戳肺戳著昴日道:“昴日,那五公主與你什麽時候定下的親事?”

昴日曾因為這件事情,與蠍子在昴日客棧極端地爭吵了一次,可昴日雖口口聲聲說與五公主有了親事,要蠍子放手,可這回蠍子被抓走,他卻也不念天界之事來了。

“這,約莫兩三百年前吧。”昴日避開我的眼神,卻又回頭麵色十分淩厲,伸手掐了我胳膊一把道:“有時間瞎問,不如好好看周圍!”

我勾動了一下唇角,收回了我的視線,我一點都不著急,這路這樣的漫長,我總會知道我想知道的東西……

“啊……”又是一陣極為淒厲地嘶吼聲,我有些不忍地看著那鬼差一點點地減去十指,而那十指被完全減完後,又會以緩慢地速度再重生生長。

直到魂魄的壽命走到盡頭,這十八層地獄,是以受罪時間的長短與罪刑等級輕重而排列。每一地獄比前一地獄,增苦二十倍,增壽一倍。

因而第一層把舌地獄的魂魄們痛苦而死時,第二層地獄的魂魄們才過了一半受苦的時間。

因而蠍子被關的層數越高,那麽她所要經曆的痛苦也就越多。

“你說,蠍子不是洛陽案犯,可你有什麽證據,蠍子又為何要承認呢?”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無視身邊的哀嚎,偶爾有斷指的魂魄癲狂地從我身邊跑過,我也索性閉目不視。

昴日的身子明顯有些遲疑,卻閃躲著眼神,我更加奇怪了,一把拉住他,直視他的眼睛。

昴日的嘴唇一個哆嗦道:“我知道案犯不是蠍子就對了,你問那麽多幹嘛。”

“你如若知道為什麽不說出來?”我狐疑的雙手抱在胸前,目光斜視著昴日。

昴日被我問的有些局促起來,卻又約莫覺得不能不說話,胡亂搪塞了一句“我不太確定”,便直接拉扯著我的袖子拉著我走向第三層地獄入口。

我緘默不語,隻是盯著昴日有些明顯慌張的脊背瞬間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時此刻,第三層鐵樹地獄的大門是敞開著,門口圍著一群綠臉的小鬼,似乎正在嘰嘰喳喳地說著今天的八卦。

“哎呀呀,今天進入的那個女鬼是我這幾百年見過的最漂亮的!我賭王二十年的手指!”一號綠臉小鬼湊到另外兩隻小鬼麵前,篤定的伸出兩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