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愛他,那麽就就等他。”如果你愛她,那麽你就等她。

時本座兩萬六千歲,孽鏡回來了,但我的魔後卻再也不是魔後,她神色無常,我卻分明看到了她常日清冷卻鎮靜的眸子裏,那一絲湧動的仇恨,那像是一道不知會何時到來的閃電,劈裂這一萬年我努力構築的平靜。

“舂,那不是你能夠改變的。”滄墨,這些也不是你能改變的。

時本座兩萬六千歲,我沒有拉住對琉璃下手的舂,我知道我再也攔不住了。任我是裝瘋賣傻還是真情流露都派不上用場了。她本就不是我的誰,又怎會再聽我一萬年?

那隻掏入我胸腔的手幾乎疼痛地我身上的每跟神經都在緊張的叫囂,舂的眼神冰冷無病如同一池冬水,我用力睜了睜眼睛試圖燃起軀體內被封住的靈力做最後一搏,卻被一個清冽的聲音打破我混沌的神經。

“你若再動一分,我便斬他頭顱。”舂的手一滯,我強撐起精神,卻看見卷簾正一手束著滄墨將他甩在地麵上。

滄墨眉間一抹濃黑,明顯便是已被鎖住了天地二脈不得動彈,隻要卷簾稍灌靈力,他便會因天地二脈被衝破而亡。

舂的動作不過一瞬的停滯,卻已慢條斯理的把手從我已鮮血噴薄的胸腔中抽出,修長潔白的手指沾染著滲人的鮮血,有瑩瑩的微光從她握緊的手中滲出。

晚了。

卷簾的臉上是風雨欲來的暴怒之意,常日裏不見波動的臉色此時此刻卻籠罩著極端濃鬱的黑雲,滄墨倒在卷簾的腳下,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危機感,卻隻是帶了幾分憂傷和無奈的凝視了舂半晌,似乎全然沒有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然懸在繩索之上。

元神一從我的胸腔被拔出,我的身軀也仿佛耗盡了幾世的靈力一般頹然不堪,再也沒有力氣能夠支撐著我起來,極端的痛楚使得我隻能平躺在地上,微側著頭顱看著隱然動怒的卷簾。

卷簾上前一步,滄墨眉間那一抹濃黑便擴大一分,滄墨愛惜如命的肌膚瞬間綻開,鮮血在他整個麵龐縱橫流淌。舂不過神色微動,瞥了滄墨一眼便迅速地轉開的實現,臉上也立刻恢複了冰霜般的神色。

滄墨的臉上再無嬉笑或者微末的悲傷,他極為快速的與我對視了一眼,淒慘一笑,便再也不睜開眼睛。

我胸口愈加的疼痛起來,被撕裂的胸口因敞開對著空氣而更加的充斥著涼意。

“琉璃,一切都要結束了。”卷簾似是在發誓一般,神色十分鄭重卻又神聖,手中降魔杖的光芒也比之前更盛。卷簾一向以為慎重,以他重傷之身原本不可能積蓄出如此多的靈力,我知他此時此刻定然是要背水一戰了。

“你說結束就結束,你也未必是太自信了!”舂大嗬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長鞭便要纏住卷簾的手,那長鞭漆黑堅硬,由數十節鋼蠍之軀構成,動輒便有蟲蛇鳴響之聲。

卷簾眸色微動,腳下塵土一揚,已由先前之處前進數尺一把抓住長鞭之頭,以力借力把舂向後一甩,舂也極為敏銳的揮斥出魔力阻擋住強大的慣性。

而卷簾也趁著此刻迅速移動到我的身邊,一閃身便把我抱起。舂眸色暗沉,以不可抵擋之勢迅速往前一衝,那長鞭便纏住了卷簾的腰身。

“說什麽卷簾大將,卻也不過如此!”舂將長鞭使勁往後一拖,那長鞭驟然緊縮,卷簾暗青色的長衫在長鞭的緊縮下印出了一道血痕。

卷簾騰出一隻手,握住纏著自己腰身的長鞭,幾乎是不顧傷勢就把強大的靈力順著長鞭灌注進去。舂神色一變,那靈力卻以極快的速度衝向鞭頭,幾乎是在和鞭中的魔力進行著極為殘酷的廝殺,一路裂開數節。

那魔力和靈力廝殺之力瞬然困住舂半晌,還未等她回神,卷簾的降魔杖已在空中旋轉數圈,畫地為牢,靈力為障,卷簾輕輕地把我擱在那圈靈力障中。

“等我,一會便好。”卷簾脫下自己的外衫,覆蓋在我鮮血淋漓的胸前。

“傻瓜,說什麽一會,孽鏡都還沒出現呢。”我無奈的一笑,打過了舂又如何,孽鏡就算缺失了元神也不可小覷,何況舂此刻已拿到了元神,“無妨,孽鏡之處自有人去。”卷簾對著我一笑,溫暖又祥和,可我卻分明看出了他眼中停泊的殺意。

“你打得贏嗎?”我無力地抬起手想幫他揩一楷臉上的鮮血,自我忽然和他斷了聯係,他定然是一路不顧地廝殺了進來,原本俊秀的臉有都寫不好看了。

卷簾握住我的手緩然道:“我用一生的敗仗換這一次的勝仗,老天定不負我。”

“好不容易聽你開次玩笑,但是此時此刻的場景真不適合,後麵那冤家又來了。”

卷簾對著我極為溫柔繾綣地一笑,舂已逼至他身後,他卻如同賞花賞月一般神色閑暇,但不過一個轉身,他卻已瞬然一手掐住舂的脖子,將她逼至幾尺之外,我隻看見舂一瞬極為驚恐地眸子,卻沒看見卷簾的神色。

舂擰了擰自己的眉毛,一手抓住卷簾的肩膀,一個側翻踢試圖把形勢扭轉,卷簾卻似乎早就料到一般,用降魔杖的末端直接把舂的左肩胛骨釘在石壁之上,迅速已手結印,一個卍字印記以佛光封住了舂的左肩。

舂試圖掙紮,卷簾卻已雙眸一閉,狀若無人般開始默念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卷簾雙手結印,在舂想舉起右手反抗時,眸色一動立刻封住了舂的右肩。

“舍利子……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卷簾口中在我聽似毫無用處的經文,卻讓舂幾乎如同在死亡邊緣一般目眥盡裂,雙唇都已被自己咬出了殷紅的鮮血,卻仍舊以一種極為高傲冰冷的眼神看著卷簾。

卷簾卻是勾了勾嘴角,降魔杖三響原本就無妖魔可以逃脫,原先他們勝在卷簾靈力被削,而此刻他的靈力被自己強行牽引而出,已是極盛狀態,那釘著舂左肩的降魔杖已開始嗡嗡作響,底端在舂的左肩搖晃不已,似乎下一刻就能把舂直接引爆。

舂的左手無力的鬆開,我的元神就那麽一咕嚕地掉落在了地上。我起先沒有細心觀察,這下才發現,那原本金色的元神中心竟有一團深紫,看來那便是魔尊與我融在一起的元神。

卷簾撿起地上的元神,也不再看舂的反映,便走向我的身邊道:“你可還要?”

我盯著那元神看了半晌,若我要,便注定我一生還要與魔尊不死不休,他的元神在我體內紮根越久隱患便越大,而今已融合至此程度,便是天皇老子也分不開這兩團元神了。

而我若是不要,就算往好了說,我此後雖能不死,卻再無半分靈力,除長命之外怕是與常人無異了。

我沉默了半晌,心中已是翻滾了許多便,才鄭重道:“卷簾同誌,你不介意養活一個殘疾人吧。”

“我不介意。”卷簾手中一用力,一抹火光瞬間吞噬元神,那元神便在他的靈力之火中轉瞬消失殆盡。

“不!”舂淒厲地喊聲似乎能讓這四壁震碎,雪白的頭發因魔力的暴動而四散飛揚,那原本冰山一般的麵容似乎瞬間淒老,她似乎很想衝過來,可那降魔杖卻洞穿她的身軀讓她不能動彈半分。

卷簾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喊叫一般,著手幫我簡單的恢複了一下傷口,讓胸前不至於看上去如此的可怖。

我也是緩了緩精神這才在卷簾的幫助下站起身來,舂似乎已經用盡了一生的力量,須發本來就是白的看上去就更為淒惶蒼老了。

魔尊的元神和我的元神一同湮滅了,此刻我也僅剩這一副軀骸,孽鏡的狀況想來也不可能比我好太多。

“舂,魔界毀了。”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善良的人,雖然在魔界活了二十多年此時此刻斷然也沒有什麽該有的感情。

“哈哈……”舂仍舊是笑,再清冷的看了我一眼,眸中原本冷靜的光芒已碎成千萬片仇恨,似乎要一片片的紮進我的胸腔。

我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撇了撇嘴,不再想和這麽喪心病狂的家夥說再多的話了,原本胸前就被她掏成血窟窿了,她還一副我欠了她多少的表情。

“她自有天兵負責,我們走吧。”卷簾上前拔出降魔杖,可經文之力卻仍舊把舂釘在石壁之上不得動彈,而舂也在降魔杖離體之後仿若喪盡了所有的力氣,昏死了過去。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已死去的滄墨,在看了看釘在石壁上不明生死的舂。一股子的蒼涼氣息瞬間湧上心胸,讓我不自主地靠在了卷簾的胸口,微歎了一口氣。

“轟隆……”還沒等我緩上半口氣,一股巨大的聲響便從外麵傳來,混雜著各種不同強度的靈力和魔力,致使我和卷簾所處之地都到處飛沙走石。

出事了!我和卷簾交換了一個眼神,卷簾立刻一手抱住我的腰,帶我衝出這片似乎快到坍塌的地方。

魔界正空之上,原本深紫色的天空此刻中央正泛著淒然的血色,孽鏡一身紅衣在夜風中翻滾,而與他對峙的,不僅有老相識奎木狼星君和昴日星君,還有天庭中赫赫有名麵目威嚴的李天王。

看來孽鏡的事是徹底驚動了天庭,派出李天王定然是已抱定要將孽鏡焚毀的決心。

兩方對峙,而我關注的焦點,卻已一瞬讓我心神墜落,那孽鏡的前方,捆綁的正是我千方百計想要拯救出的琅秀!

我緊咬著雙唇看著空中的局勢,看不清琅秀的神情讓我感到更加的焦慮,分明孽鏡的元神已和我一共焚毀,為何此時李天王等人卻按兵不動?

卷簾早已洞悉我的心思,不過瞬然就已攜著我一同閃身到了空中。孽鏡看到我的到來嘲諷地勾起了一個邪佞的笑容來,那笑容簡直是妖嬈的淬毒。

“我的夫人,真是好久不見。”

我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半分顧及他嘲諷的心情都沒有,直愣愣地看著匍匐在地上的琅秀,琅秀卻仍舊一動不動恍若死去一般。

“你對他做了什麽!”我氣勢洶洶地就要衝上前去,卷簾卻一把拉住我,在我耳邊低語道:“勿要輕舉妄動,李天王都不動,此事必有蹊蹺。”

“可是琅秀還在!”我咬著自己的唇,簡直恨不得此刻便能衝上前救出琅秀,我虧欠他已是幾世,但如今卻連他一條命都救不出來。

“困獸猶鬥,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勝嗎?”李天王忽而冷笑一聲,死死的看著孽鏡身邊那一圈詭異的黑色魔力。

孽鏡卻是笑的不以為然,看了看地上的琅秀,又看了看神色憤懣的我,滿是深意。

“可別這麽快下定論啊天王,我布下的十誡陣恐怕你也解不開吧。”孽鏡邪佞一笑,充滿挑釁意味地看向李天王。

李天王卻是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寶塔,粗獷的長眉緊蹙。我聽孽鏡這番言語,才有些如夢初醒一般抬頭看向最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