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降魔篇 第五回 不知人亡花落處3
一團火雲飄近，倏爾隱現龍形，雲有人道：“神主召爾等會集，卻為小事挑起內訌，大巫師實屬不該。”稱呼雖敬，語意傲慢，竟似訓誡奴婢的光景。圖抻怒氣上衝，喝聲：“叫你神主認得大巫師！”拋念珠擊向火龍。北麵嘩然水響，那浦陽江裏波濤卷湧，浪峰盤曲搖擺，隱然有化龍的勢頭。瓦喇薩滿也擅馭“水火雷風”自然之力，大巫師怒作法，威勢是超常數倍。豈料水龍剛高過河岸，忽地“嘩啦”落回，水氣頓然消解。林子裏走出個金甲武士，說道：“大巫師切莫妄動無明。”伸手遞出一物，正是那串瑪瑙念珠。
圖抻暗自吃驚，思量並未察覺外力搶奪，自家法寶怎地就到了他手？再看其人渾身金燦燦，宛如龍鱗疊生，那“金甲”竟是皮膚結成的斑塊。正訝異間，火雲內人影拜倒，高呼：“參見磐空長老！”金皮怪人道：“焚天，神主叫你捕玄門餘黨，來此會場何為？”說著，將念珠遞給圖抻，略欠身致意：“秘忍宗木忍磐空，幸會薩滿大巫師。”
雲端上焚天回稟：“磐空長老恕罪。部徒望此間鬥氣浩盛，恰似神主指明的峨嵋道法，故駕雲查勘。眼見金輪法師意興勃，兩手伸向地上那女子，必定是要尋取煉功之物。大巫師設水障攔截，頗有交惡的態勢。部眾謹記神主傳召令的意義，這才大膽替兩邊排解。”分說時雲色略淡，緩緩將法力收回。粘罕黑虎等人翻身躍起，解開衣衫摸胸膛，剛剛火燒火燎的痛，細察卻皮肉完好，一點兒燙紅的印子都沒有，不由惘然呆立。磐空長老囑咐焚天：“水忍，土忍長老即將駕臨，你位卑職小，不宜此久留。”
圖抻大奇“火忍是真的了，這木忍長老怎會遍身鑲金？按常理‘金克木’，他該忌諱金器才對，莫不是金輪教串通火忍蒙騙我？”秘忍宗極重“秘”字訣，行蹤詭秘，形製嚴密，內部法學不泄漏於外。那“金木水火土”五部修煉者依著修為高低，或多或少受五行生克法的限製。而五位長老已修到極境，神通再無製約，外表反而顯出克製物的特征。圖抻眼識廣博，卻也窺不破個奧秘，問道：“尊駕是木忍部長老麽？”
磐空長老不答，略一抖身。四麵八方簌簌聲響，那些被“轉生術”抽取生機的樹木，陡然間形神振，枝幹悠醒轉撐腰，沒留神被饕餮一口叼住，猛嚼兩回吞落下肚。**辱無數良家女子的金輪第三護法，就此變做一團肉醬。連番突變快似閃電，眾邪徒猝不及避，紛紛惶然
常生子苦笑道：“怕是殺不了人，反要被人家痛宰。”有龍靈通靈傳意，饕餮能夠咬斷攝魂法傳氣路徑，就很難再將祝蕾拉入夢局。兩人這麽一聯手，實力增強何止十倍。饒是常生子左閃右避，仍被孔甲鞭撩幾下，衣衫破裂胡子掉落大把，心稱奇“哪兒跑來這麽位龍姑娘，既知攝魂門功原理，又懂天山仙宗的仙術，協助祝蕾倒是棘手的緊。記得上次她到峨嵋山攪鬧，施術駕禦一條飛龍，如今學會玄門道法，想必亂塵大師愛才擇賢，將其收錄入門……”他本不欲傷害龍靈，念及於此前願堅，覺察祝蕾攻勢減緩了些，抽空向殊勝佛道：“貧道慚愧，恐非此女敵手，請教主另指一人殺之。”
殊勝佛坐轎子裏，由四名番僧抬著，開言道：“算是夠了，那蠶妖有歸附峨嵋派的意向，殺她與那女子結仇，也可充作常仙師的投名狀了。”常生子讚道：“教主神明燭照，竟能洞徹妖精心意。”殊勝佛笑道：“何足論哉，舊年執控萬妖類，若無測妖心的末技，原道家怎能送予‘妖皇’名號。”
寥寥片言，隻挑的常生子心頭怦然亂跳，暗驚“他是自抬身份，還是扯謊誘我，竟指自己是魔妖皇！據周尚義言稱，殊勝佛是勝和尚師弟，隻算得西域昆侖的旁支頭目，豈可與名震千載的妖皇並論？”一念未落，忽感對麵消停，疑思登換作憂思“不好，小祝蕾招動不了了。”定睛看時，饕餮神氣未減，隻是扭過頭駐足不前，銅鈴大眼直瞅著龍靈。
此時祝蕾也疑惑“龍姑娘沒動靜了！了妖魔的妖法麽？”意待進擊，少了靈解夢，隻恐再落常生子彀；想要退守，又辨不出她有何好歹，進退兩難之際暗叫“龍姑娘你莫走神啊！”苦於與神獸合體，無法出言提點，當下石像般僵挺著呆望。眾人摸不著高低，也不敢妄自啟釁，順饕餮眼光看向龍靈，覺她同樣目有所視，麵朝那幾名瓦喇大漢怔怔愣。
逢當“血靈祈神法”布設之初，瓦喇群豪便挨肩坐地，各自摸出木笛吹起，笛聲由輕到響飄向遠方。磐空知道此為薩滿異術，遇險時出信號，召喚同伴援救之意，當下隻冷眼靜觀。漸次龍靈聽見笛音，猛然想到“這曲調我聽過！好象很久很久以前聽過……”她思緒猶未清明，但覺笛曲粗獷有餘，欠缺靈韻，似是而非的，總也想不起何時何地曾經耳聞，一時間忘卻悲恨，站車旁陷入了冥想。忽然磐空長老道：“瓦喇薩滿隻這點能耐，枉負神主重視了。”一改坐視之態，揮手掌淩空拍擊。
木忍部長老何等厲害，掌起處長影閃搖，恍似樹枝乘狂風劈打。瞬間將赤睛神的影像打散，薩滿喚神法崩解，龍靈身外的防敵血霧也消散無跡。磐空餘勢未止，樹影斜掠入地，四處枯枝敗揚，動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