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障目風雨失意處

桃夭夭還沒回過神,又見陸寬連蹦帶跳,雙手捂著屁股“喲嗬嗬”的亂嚷,一道青光圍繞他左右,見縫插針的朝腿胯猛抽。丁誌玄臉皮發白,顫聲道:“開花婆婆發怒了,快幹活罷。”慌忙解開騾馬背上的繩索,扛起麻袋往屋裏竄,動作矯健麻利,顯是作慣了重活的老手。

那邊陸寬被打的發蒙,一下子靈光乍現,大叫:“不偷懶,我不偷懶,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青光倏然收斂,化作半尺寬三尺長的青竹板子。一個五大三粗的老太婆拿著,斷喝道:“新來求仙的,先讓我**好了方可拜師!喂,你叫什麽來著?”

陸寬揉捏屁股,哭喪著臉道:“晚輩姓陸名寬字達遠,哎喲……”

老太婆道:“羅裏羅嗦真麻煩,以後就叫小陸子吧!喂,小陸子,跟小丁子把麻袋放好。然後淘米,洗菜,燒火,幫小丁子做飯!”連珠炮似的吆喝,慢慢轉身過來,瞪著桃夭夭道:“你呢……”

桃夭夭一凜,凝目打量老太婆。看她頭發花白,年近花甲,滿臉麻子,肥腰象水桶,臂膀似樹幹,唇角黑沙沙的象長著胡子茬。桃夭夭倒吸口涼氣,暗想“好凶惡的母老虎。”竭力平定驚魂,勉強笑道:“我名叫桃夭夭,不會叫我小桃子吧?”

老太婆點點頭,臉色溫和了些,大聲道:“我是開花婆婆!水仙姑娘是我老哥的女兒,也就是我侄女。剛才她到小石寨收稻穀,跟我說找了個侄女婿,原來就是你?嗯,既然今後是一家人,稱呼名字更親切些,我叫你‘小夭子’好了。”

桃夭夭哭笑不得,暗自搖頭“什麽腰子肚子,還不如小桃子呢!她是那水仙姐姐的姑媽,果然一脈相承,娘兒倆瘋得各有千秋。”

正尋思間,開花婆婆閃身進屋,眨眼工夫又回來了,手裏提拎兩件土黃色短襖,扔在地上道:“換好衣服快做事!小夭子也換!要加入峨嵋派,須得先到廚房磨煉,等你們正式入門後,才能穿男弟子的青衣裳。”

陸寬不敢執拗,脫了武生公子的裝束,換好那身幫工的行頭。桃夭夭原地不動,道:“我們拜山求仙,怎能被當作奴仆使喚……”

一語未幾,後臀早挨了三板子,痛得桃夭夭汗毛倒豎,怒道:“老太婆,幹嘛亂打人!”

開花婆婆默然不答,手臂微抬揚起竹板。這次桃夭夭留了意,死死盯住她的臂膀,欲待見機躲避。可不知怎麽的,竹板尚未揮落,屁股又被狠抽三記。似乎板子的速度超越了目力所及。桃夭夭驚怒交集,罵道:“死老妖婆,小爺和你前世有仇嗎?你要用強,小爺我天生不吃這套!”

開花婆婆冷笑道:“腿腳是你自己的,誰逼你上山的?哼,不吃苦就想當神仙!似你這等嘴硬骨頭軟的廢物,趁早快走,免得誤了我侄女的終生。”

桃夭夭一驚,暗忖“我為小雪而來,若不經曆磨難,如何顯出真情誠意?何況吃苦是我自找的,人家並未強迫我加入峨嵋派啊!”念及於此,彎腰拾起短襖,忍氣吞聲的換了衣服。

開花婆婆點了點頭,道:“嗯,好象開竅了。小夭子有些資質,水仙眼光不錯。”一邊稱讚,手起板落,青光橫空飛來,桃夭夭屁股再挨兩板子。

桃夭夭無可奈何,咧嘴道:“喂喂,聽話也挨打啊?”

開花婆婆道:“此乃‘殺威板’,舒筋順氣效果最佳。你再要頂嘴,‘殺威板’隨時伺候。”反手揮臂,竹板扇中陸寬腰胯,喝道:“傻站著幹麽?還不快去洗菜!”

至此沒人敢多說半句。木牛流馬自行走回倉庫。三個少年按開花婆婆指示,掃地,搬糧,劈柴,汲水,進進出出張羅晚飯。陸寬是富商少爺出身,何曾做過家務?慌亂中錯漏百出,隻被板子打得魂飛魄散。桃夭夭盡量幫他分擔,結果顧此失彼,自己挨了更多竹板。兩人搬運十餘袋米麵,劈開幾十根木柴,拿笤帚前後掃了數次,隨後坐到水池邊洗菜,隻見那些紅蘿卜,白蘿卜,不紅不白青蘿卜,層層疊疊堆積如山。開花婆婆交代,半個時辰內必須全部洗淨。

桃陸二人運指如飛,拚命摩搓洗刷,稍有懈怠,青竹板隔著窗戶也立時飛到。陸寬麵帶哭相,邊洗邊嘟囔:“照這樣熬三個月,遲早要了我的命!唉,我身負父親遺願,迫不得已。兄弟,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受這份罪,值得麽?小雪真有那麽好?賢弟,依我看你還是及早開溜罷。”言語懇切,實際他想逃又沒膽子,故意慫恿桃夭夭冒險。

桃夭夭望著水池發愣,歎息道:“你不明白,娶不到小雪,我……我沒法回家。”

陸寬奇道:“卻是為何?”

桃夭夭略微躊躇,沉吟道:“陸兄和我同曆磨難,本不該相瞞,隻是此事太……唉,難以啟齒。我是湖南武陵人氏,此番遠遊四川,原是離家出走……”後麵的話沒出口,竹板又飛到了,各自屁股“啪啪”抽響,屋裏傳來開花婆婆的叱喝。兩人隻好閉嘴忙活,等到蔬菜全洗好,太陽已經偏向西方。勉強將蔬菜搬進廚房,兩個少年神情委頓,隻剩張嘴喘息的力氣了。

而丁誌玄卻毫無倦態,拾掇好木柴又切菜淘米,安放蒸籠,刷鍋生火。瘦小的身子往來穿梭,跟吃了龍筋虎骨般精力十足。少時蒸籠冒出白氣,丁誌玄開始煮菜湯。灶台邊的鍋鏟既長又沉,抱在懷裏宛如丈八蛇矛。丁誌玄握鏟躍向半空,雙腿勾住房梁,倒懸著把鏟子伸進鍋裏攪動。開花婆婆點頭以示鼓勵,說多虧了她精心**,小丁子的身法愈漸進步,正式入門指日可待。桃陸二人目瞪口呆,隻覺自己也懸在鍋台上方,象乳豬一樣烤的油脂橫流。

黃昏時分,各門弟子前來領取飯食,桃夭夭和陸寬負責分發。眾人列隊經過廚房,將杯盤碗盞遞進窗口,裏麵盛滿飯菜又遞出來。如此反複數百次,鐵漢也會腰酸背痛。桃夭夭留神近處的峨嵋弟子,尋找小雪的身影,結果毫無所獲,反倒空耗了許多精神。

待到眾弟子散盡,便要掃地洗鍋,料理明天早餐所需的物品。丁誌玄從外邊提來裝滿剩飯泔水桶,用鐵棍朝“消災鍾”連敲六記。片刻間,通臂仙領著五隻小猴飛身而至。抓撈剩飯的同時,眼見桃陸二人幹活出錯,被竹板打得亂蹦亂跳,通臂仙搖頭晃腦,掉文“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筋骨,餓其肚皮,打其屁股……”兩名少年瞪眼切齒,恨不得把它腦袋扭下來作成猴頭菇。

總算挨到晚間,丁誌玄端來三大盆白飯,外加鹹菜米湯。陸寬兩眼放綠光,撲過去狼吞虎咽。當初斯文氣派的大少爺,半天工夫成了幹粗活的蠢漢。開花婆婆十分滿意,順手賞他幾板子權當激勵。陸寬俯首貼耳,連聲讚頌大娘管教有方。

飯後躺下睡覺,桃夭夭脫掉褲子摸索肌膚,被打的地方不破不腫,皮肉完好無損,方才信服開花婆婆的板子神奇。隨後他閉眼許久,怎奈腦中思緒潮湧,翻來覆去總睡不著。開花婆婆睡在裏間,相隔薄薄一層木板,鼾聲驚天動地,引得木狗來福也跟著亂叫。一時間怪聲迭起,這邊“呼啊,呼啊”,那邊“嗚哇汪汪汪,嗚哇汪汪汪。”彼此推波助瀾,刺耳驚心,足以令弄玉蕭史伯牙子期等輩抓狂發瘋。

陸寬困倦至極,倒床便昏睡。丁誌玄習以為常,很快也沉入夢鄉。惟獨桃夭夭輾轉反側,耳聞鼻鼾與犬吠交相呼應,腦袋裏象有根鋼絲來回拉扯。堪堪熬了大半夜,窗外晨光微現,這才朦朧睡著。剛睡了一會兒,忽然屋頂吼聲雷動“喔喔嗷嗷嗷……”震得瓦片亂抖。桃夭夭猛地坐起,慘然道:“我的老天爺,這兒整天雞飛狗跳,算是哪門子仙境哦!”

丁誌玄站在跟前,手持笤帚掃地,搖頭道:“吵醒你了麽?唉,那條瘟龍,天沒亮就號喪。我剛來時也被吵得頭暈腦脹。”

桃夭夭問道:“什麽瘟龍?”

忽聽陸寬大聲驚呼,喊桃夭夭快出來看怪物。桃夭夭起身疾步出門,抬頭仰望,屋脊中間趴著條怪獸,頜部生紫須,腦後長犄角,身長兩丈有餘,遍體披覆金色鱗甲,很象書畫裏描摹的蛟龍。丁誌玄跟出來道:“它本是岷江神龍的子嗣,年齡尚幼。可全無先輩威儀,隻會跟著公雞打鳴,長年累月變成了這副倒黴樣。”

陸寬道:“既是龍種,為何學公雞報曉?”

丁誌玄道:“據村子裏老人講。岷山神龍被東海妖皇囚禁,留下一顆龍蛋。本派師尊將其帶回峨嵋,放入雞窩裏孵化。小龍出生後和小雞朝夕相伴,自以為是母雞的後代,因此處處模仿雞的習性。”說著,撒了些麥粒,仰頭呼喚道:“小雞雞,別淘氣,快下來吃東西。”小龍跳落地麵,搖頭擺尾“咯咯咯”的怪叫,鼻子一下下戳地,儼然是家禽啄食的動作。

陸寬咬指歎道:“龍種變成小雞雞,峨嵋派真厲害。”

他們隻顧著談話,忘了該幹的活計。開花婆婆如影隨形,竹板“劈裏啪啦”左右開弓,將三人趕回廚房做事。早飯做好了,跟著準備午飯。桃夭夭按捺性子埋頭苦幹,指望分發飯菜時能遇見小雪。然而和昨天一樣,看遍前來領飯的峨嵋弟子,仍未發現小雪的蹤影。漸漸到了下午,三名少年空著肚子忙碌,人人眼前金星亂冒。開花婆婆悠閑自在,喝喝茶,剔剔牙,打會瞌睡,拿曬幹的南瓜子當零食,磕了遍地的瓜子皮,叫桃夭夭貼著地縫掃幹淨。

桃夭夭怒氣漸盛,忍不住道:“請問大娘,峨嵋派的眾多女弟子,以前也曾到廚房作苦工?也要挨你的毒打麽?”

開花婆婆吐了口瓜子殼,道:“凡是來求仙的,男子進廚房打磨筋骨。女孩子嘛,身家清白即可入門,最多幫師兄師姐們做點針線。”

桃夭夭大聲道:“玄門正派,何故重女輕男?”

開花婆婆瞪圓眼珠,喝道:“虧你是男子漢,跟女孩子論輕重!常言道‘黃金棍兒出好漢’,峨嵋派千年威名,豈可讓怕苦怕累的膿包毀損了?何況你是我侄女婿,咱們家的祖訓‘男人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我先替水仙調理丈夫,省得她日後親自動手。”一邊教訓,一邊揮動板子,桃夭夭又挨一頓暴打。

轉眼金烏西沉,晝夜更替,又到了睡覺的時候。陸寬和丁誌玄和衣癱倒床頭,睡得跟死人一般。桃夭夭憂思滿腹,回憶此次離家的原由,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尋思良久,睡意漸漸湧上,剛朦朧合眼,開花婆婆鼾聲再起,來福照例狂叫助興。桃夭夭捂住耳朵鑽進被子,隻怪自己胡思亂想,沒能早點睡著。忍耐大半夜,東方微微泛白,鼾聲和吠叫逐漸止息,卻又輪到“小雞雞”引吭報曉了。桃夭夭鬱積的怨氣終於爆發,猛然掀掉被子,冷笑道:“我若是男子漢,怎容他人折辱奴役?什麽狗屁峨嵋仙術,我希罕學麽?來這兒是為了和小雪相會,何必跟這些渾人的糾纏不清。”

當即打定主意,翻身下床,悄悄溜進廚房,拾起小鐵棍走近窗前。桃夭夭凝神運氣,發力敲擊“消災鍾”,炒豆子般連敲四五十下,然後縮身躲到廚櫃後邊。未及半刻鍾點,窗外“吱哇吱哇”喧囂震耳。一大群猴子從窗戶,煙囪,後門竄入屋中,翻箱倒櫃,搶碗奪盆,猶如筵席裏放進了十萬餓鬼。通臂仙尖聲怪笑:“哦嗬嗬,消災鍾響了那麽久,峨嵋派肯定設宴請客,美酒佳肴剩餘多多,孩兒們仔細找找啊!”眾猴歡呼雀躍,起勁的鬧騰,隻見半空杯盤橫飛,滿地碎片星撒,廚房裏一片狼藉。

陸寬和丁誌玄早已驚醒,看著群猴作亂,傻愣愣的束手無策。開花婆婆也醒了,手忙腳亂穿衣服,喝問發生了什麽事。丁誌玄滿麵惶然,結結巴巴道:“大事不好,猴,猴子起義啦……”

桃夭夭暗自好笑,趁亂溜出房門。此刻天色尚早,恰值小雨淅瀝,灰蒙蒙的水氣籠罩四方。一些峨嵋弟子早起練功,迎著晨曦呼吸吐納,誰都沒注意周圍的動靜。桃夭夭低頭疾行,穿過試煉場,循著前天走過的石塹直奔璿璣峰,心中暗忖“丁誌玄說劍仙弟子居住於無量峰,我就去那兒尋找小雪,當麵傾訴情意,答允與否由她決定。古語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事光明正大,沒什麽好遮掩的!”

片刻來到璿璣峰,前方林蔭葳蕤,屋宇巍峨,森鬱的氣勢撲麵而來。桃夭夭思量峨嵋派高手如雲,倘若莽撞行事,隻怕小雪沒找著先惹來麻煩。他觀察四周地形,見左邊生長著大片竹林,矮身鑽入林中,剛走了幾步,忽然竹林深處黑影晃動,鬼鬼祟祟的。桃夭夭大奇,暗想“怪了,堂堂峨嵋仙境,莫非還鬧賊?”

他屏息彎腰,躡手躡腳的靠近。那人屈膝半蹲,凝定不動,似乎專注麵前的物事。桃夭夭伸長脖子觀望,發覺那人身穿淡紫色鬥篷,頭臉全藏在帽子裏麵。目光逐漸下移,又見他右肩微動,左臂彎內青絲飄灑,一段白嫩的藕臂垂落腳邊——很顯然,這人懷裏抱著個女子,正用右手摸索她的身體。

桃夭夭皺起眉頭,暗歎“不用猜了,這家夥來此尋芳獵豔,跟我倒是同好。可惜品行低劣,用采花賊的手段侵犯女孩子。”轉念至此,大踏步向前跨去。那人驚覺,霍地扭過頭,麵孔仍被風帽遮住。桃夭夭笑道:“老兄色膽包天,小弟佩服,何不當麵賜教?”

那人放開女子,一躍而起,揮掌朝桃夭夭虛拍,隨即飄然逝去,身法之快直若鬼魅。桃夭夭打了個寒戰,驚道:“哎呀,我別中了他的暗算!”伸手從頭摸到腳,全身安然無損。他長舒了口氣。剛要攙扶那位少女,忽然間兩眼發直,手腳發抖,仿佛千萬顆炸雷同時擊中了腦門。

隻見那少女黛眉桃唇,貌若嬌花,正是東野小雪。她仰麵躺在草地上,雙眼緊閉,渾身上下竟然一絲不掛!

此時旭日東升,陽光照亮竹林的各個角落,**的嬌軀纖毫畢露。雪膚依襯著綠茵,宛如玉雕浸入清泉,絕無半點塵埃。小雪體態尚未成熟,妙曼曲折處仍帶幾分稚嫩,卻更顯冰清玉潔超脫塵俗。桃夭夭傻看發呆,腦子裏一片空白,起初的驚駭化作敬慕,又由敬慕生出崇拜,差點雙膝跪地頂禮磕頭。又見小雪胸脯起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桃夭夭猛地醒過神,暗罵自己“她被歹徒劫持,昏迷不醒,我竟然袖手旁觀,真是混帳!這風寒雨冷的,凍壞她怎麽辦?”

想到這兒,急忙脫掉短襖,唯恐不能讓她保暖,又將裏麵的布衫脫下,近前蹲地抱起小雪,單手拿著衣服往她身上套。可是越急越出錯,舞弄半天穿不好,忙亂中赤膊緊貼雪膚,手指揉捏玉體,溫香嫩滑難以描摹。桃夭夭滿臉紫脹,鼻子裏呼吸粗重,抬頭瞥見少女羞處,猛想到小雪下身尚未遮掩,被人撞見那還了得?趕緊脫了褲子,胡亂蓋住小雪的腰部。

正在這時候,竹林外“悉索”腳步聲響,跟著有人喝問:“喂,你是誰?幹什麽的?”桃夭夭料知是峨嵋弟子趕到,低頭仔細端詳,看小雪重要部位都遮好了,方才安心轉身。抬頭就看到周天使驚詫的麵孔,左右幾名男女弟子,人人呆若木雞,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陣冷風吹來,桃夭夭連打兩個噴嚏,猛然發現自己隻穿著褲衩。與此同時有名女弟子驚呼:“東野師姐!她……她……”原來小雪身上的衣物僅夠遮羞,臂膀和腿腳仍**著,顯是被人剝掉了內衣。而桃夭夭赤身露體站在旁邊,臉紅得象猴子屁股,此情此景何須明言?真是狼子**性昭然若揭!

桃夭夭猜到眾人心思,暗暗叫苦“這些人早來遲來都好,偏偏緊要關頭撞進來,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倒黴到了姥姥家啦!”想要解釋又無從措辭,擺手道:“不,不,你們看到的……不是真的……不是那樣的!”

周天使大喝一聲:“快抓住**賊!”眾人七手八腳放倒桃夭夭,用腰帶捆住他的手腕。女弟子脫掉披風裹住小雪,抱著她走下璿璣峰,急尋本派高手救治。桃夭夭滿麵尷尬,暗中苦笑道“我完蛋嘍,多半要給大卸八塊。幸好小雪獲救,但願她沒受什麽傷害。”念及小雪安危,自己的處境倒不放在意中。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僅半天工夫,整個峨嵋派都轟動了。桃夭夭侵犯小雪的傳聞滿天飛,什麽古怪離奇的情節都有。眾弟子義憤填膺之際,都疑惑桃夭夭是何來路,竟有本事擄走劍仙門的高手。而小雪平時待人雖好,卻從無半點兒女情思,這位“混沌美人”脫guang衣服是何光景?峨嵋弟子良莠混雜,好色之徒難免想入非非,隻恨當時沒能身處現場。一時人心浮動,攝魂門首徒常生子下令審問“**賊”,以便及早平息眾怒。

當日中午,雨住雲開,璿璣峰鍾聲回**,峨嵋弟子們齊聚自然宮。桃夭夭也被帶到大殿前。至此他仍隻穿褲頭,前胸後背凍得青一塊,紫一塊,換作別人肯定沮喪。但他胸懷磊落,自認沒幹壞事,神態舉止也就坦然自若,邊走邊還張望前麵的景致。隻見自然宮屹立於峰巔,朱簷碧頂輝映九霄,四周圍雲霧繚繞,雄渾氣魄中透出奇幻的色彩。門口玉柱盤龍,篆有對聯,道是“虛無三峰無虛無,修真九門真修真”。簷前懸掛匾額,金燦燦四個大字——“道法自然”。桃夭夭遊目顧盼,讚歎仙家氣派非同尋常。

隨後步入大殿,寬敞的大廳內空無擺設,檀木地板黑亮發光,放著兩排蒲團。各門首徒盤膝而坐,普通弟子侍立兩側,中間空出條通道,盡頭安放一張紅木椅子。一位身披鶴氅的老者坐在椅中。長須銀白,麵容矍鑠,飄飄然仙風道骨。桃夭夭衝著老者左看右瞅,疑竇叢生“莫非他就是常生子大師兄?師弟十多歲,師兄卻是白胡子老頭,峨嵋弟子年齡相差好大。”

身後的峨嵋弟子推他肩膀,喝道:“休得無禮!此乃攝魂門常生子師兄,還不快跪拜?”

常生子擺手示意不要用強,打量桃夭夭幾眼,皺眉道:“自然宮是峨嵋聖地,怎能赤身**?給他找件衣服穿上。”左右躬身領命,鬆開桃夭夭的綁縛,又找了件灰布衣褲扔給他。桃夭夭覺得大師兄挺和氣,換好衣衫後衝他拱手抱拳,道:“在下桃夭夭,幸會常師兄。”

常生子點點頭,伸開雙臂輕輕下按,登時大殿裏數百人鴉鵲無聲。他環顧四周,緩緩開言:“師尊閉關前曾留言,命我等壯大峨嵋玄門,廣招賢良加入本派。兩年來,各門徒眾較先前多了數倍,事務日漸繁雜。淩波大師姐常年身體不便,整肅門戶的重擔便落到我的肩上。托賴師弟們嚴守門規,大家都平安無事。”說著麵露微笑,頗有欣然鼓舞的意思。

眾人茫然,莫明其意。旁邊有人小聲提醒:“常師兄,東野師姐慘遭**賊加害,怎麽你說平安無事?”

常生子微現赧色,道:“哦,對,東野師妹慘遭**賊毒手,實乃本門奇恥大辱。我們峨嵋派素來戒備森嚴,外道邪魔絕難侵入,想必是內部敗類作祟……咦,你是哪門的弟子?怎麽穿著如此服色?”睜眼瞪著桃夭夭,好象首次發現他站在近前。

桃夭夭忍俊不禁,心想“虧他是什麽攝魂門的師兄,自己反而失魂落魄的,大概是年邁健忘,老糊塗了。”當下彎腰作揖,笑道:“啟稟大師兄,我叫桃夭夭,就是你們所講的**賊。”眾弟子聽他言語輕狂,各自都有怒色。

常生子茫然道:“**賊?你……你作了什麽事?為何叫你**賊?”舉目東張西望,左手輕拍額頭,沉吟道:“今日聚會,應該是籌劃迎接師尊出關啊,難道另有要事商議?唉,你是誰?怎麽麵生的很。”目光移向桃夭夭,又盯著他發愣。

他正昏頭昏腦夾雜不清,左邊人群裏站起個清瘦漢子,朗聲道:“常生子師兄因修煉‘禳夢真法’,神思恍惚,無法處理事務。今天暫由我代理,大家意下如何?”

眾人紛紛附議。風雷門首徒何九宮道:“候師兄向來處事公允,咱們都無異議。”又有人道:“奇巧門的候師兄出麵,相信定能伸張正義。”常生子坐回原位,連連點頭道:“請天機師弟代我清理門戶,若有偏頗處,我自會出言糾正。”

桃夭夭聞言微驚,記得那“木牛流馬”便是侯天機所製,定睛端詳這位異士。看他麵皮黝黑,三十多歲模樣,神情森然嚴冷,有種令人膽寒的威儀。

侯天機指著桃夭夭道:“此人並非‘附鄰三村’的子弟,應是從九老洞進入後山的。那麽是誰引他穿過‘止僭障”?又是誰作他的接引人?”旋即嚴加追查,應賢錫,楊綸,黃幽依次對證,又將開花婆婆,丁誌玄,陸寬傳來問話。丁誌玄據實答複,隻道新來的兩人行為有些古怪;陸寬惶恐失色,再三申明與桃夭夭並無深交。開花婆婆言辭顛三倒四,咬定桃夭夭是侄女婿,和水仙姐姐訂了終生的。次後把唐多多帶到大殿。小孩子最喜歡熱鬧場麵,當眾雀躍蹦跳,連稱桃夭夭“水仙姐夫。”,還說他曾送玉玨給水仙姐姐作定情信物。

按常理“童言無忌”,唐多多再胡鬧,也不會懂得男女情事,看來桃夭夭追求水仙姐姐確然無疑了。眾人相顧駭然,均想連水仙姐姐都看得上,此人好色成狂,當真舉世無雙,侵犯小雪的惡行也就合乎情理了。

於是眾議如潮,都說**賊膽大狂妄,竟敢假扮求仙者潛入峨嵋作惡。桃夭夭有口難辯,索性眯起眼睛養神。侯天機作手勢讓大家安靜,走到桃夭夭跟前,問道:“他們的話聽清了麽?是否屬實?”

桃夭夭眼皮都不抬,懶洋洋的道:“你們愛怎麽編排,就怎麽編排。我是案板上的魚,隨便剁成幾塊都可以。”

侯天機雙目炯炯有神,道:“眾口爍金,難保受冤屈,這點我明白。他們說的無關緊要,我隻問一句話,你若據實回答,或可澄清真相——今晨你敲擊消災鍾引來群猴,繼而偷偷攀上璿璣峰,前後行動似早有預謀,你究竟有何企圖?”

桃夭夭道:“你的口氣象審犯人,我還有回答的必要麽?反正清者自清,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們要殺要剮,自個兒瞧著辦吧。”

侯天機不再多問,轉而喚出周天使,讓他講述早晨竹林裏的見聞。周天使昂然出列,滿臉悲憤的表情,高聲道:“諸位同門,諸位兄弟姐妹!我峨嵋派自創立以來,曆經千年風雨,度過多少險厄,降伏的妖魔更是不計其數……”眾弟子搖頭嗤鼻,心想入門幾天的家夥,何時輪到你來評述功績?

周天使臉皮厚,嘴巴快,胡謅道:“……咱們峨嵋門風嚴肅,男女徒眾謙讓禮敬,何曾發生過欺淩女徒的醜聞?可恨這姓桃的賊子,暗藏鬼胎混入峨嵋,設詭計強奸了東野師姐,令我峨嵋千年清譽毀於一旦……”

桃夭夭看著他瞎編,本來笑吟吟的,待聽到“強奸東野師姐”這句,霍地變了臉色,喝道:“喂!你嘴巴放幹淨點!什麽強奸?”

侯天機揮手止住周天使,道:“講明事情經過即可,不必東拉西扯。”

周天使歎道:“師兄明鑒,不是我扯亂彈,隻因當時情景太過**,著實難以啟齒啊!唉,今晨我奉常生子師兄之命,帶領劍仙弟子尋山。路經接引橋時發覺竹林裏響動,走進林中探察,抬眼就見姓桃的趴在東野師姐身上,**亂親,兩個人光溜溜……”

桃夭夭對自身的生死榮辱本不掛懷,但聽汙言辱及小雪,立時勃然大怒,厲聲喝道:“住嘴!你冤枉我無所謂,別玷汙小雪清名!”

周天使涎臉鼓舌,越說越下流:“……**賊雙手揉捏東野師姐的胸脯,又分開她的雙腿……”

桃夭夭額頭青筋暴綻,咬牙罵道:“混帳王八蛋!”猛地朝周天使衝過去,握拳照他麵部猛擊。

周天使等的就是這一拳,當下左手引劍訣,右指淩空虛點,劍氣從指尖激射而出。桃夭夭鼻中悶哼,身子好似斷了線的紙鳶,飄飄****飛出五尺開外,“撲通”摔落地板,唇角泌出縷縷鮮血。眾人見狀詫異,尋思**賊如此不堪一擊,又有什麽本事挾持峨嵋女弟子?

侯天機沉著臉,喝斥道:“自然宮重地,怎容吵嘴打架?周天使,你未免太放肆了!”

常生子插言道:“天機,查清真相要緊,切勿另生枝節。況且明明這人先動手,如何責怪周師弟呢?”侯天機見師兄發話,隻得諾諾退後。周天使自恃有靠山撐腰,得意洋洋的昂起頭,斜著眼睨視四周。

桃夭夭舊傷未愈,又添新痛,捂著胸膛咳嗽,偶然望見周天使耀武揚威的嘴臉,腦中靈光電閃,暗叫道“哎呀,原來如此,難怪看他眼熟!”強撐著站起身,道:“周天使,灌縣城的周天歲,是你哥還是你叔叔?”

周天使一愣,道:“咦,你認識我大哥?”

桃夭夭笑道:“一麵之緣。不過你們周家的人很容易辨認,全是那副德性。”

周天使道:“怎麽講?”

桃夭夭道:“人模狗樣,欺軟怕硬,狗崽子氣熏天。”

周天使大怒,閃身近前抓住他左腕,使勁扭向後背,發狠道:“老子就要欺負你,怎樣?”桃夭夭脈門被扣,半左身酸麻無力,左腿慢慢往下彎曲。常生子端坐椅中,撚須微笑,擺明了放縱周天使施暴。侯天機懷疑桃夭夭故意藏拙,也想瞧瞧他的本事,抱肘退開兩步。峨嵋眾弟子雖然心懷惻隱,但看兩位師兄不動聲色,也不好貿然製止。

刹那間大殿內一片沉寂。周天使肆無忌憚,拽住桃夭夭的左臂,拚命往後掰,獰笑道:“跪下學兩聲狗叫,我便饒了你,不然把你胳膊擰斷!快叫啊!”桃夭夭腦門冷汗淋漓,牙齒咬得“咯咯”響,忽然發力沉肩,硬生生的扭腰轉身,隻聽“喀嚓”聲刺耳,左肩,左肘已然脫臼。他順勢猛揮右拳,擊中周天使的小腹,跟著飛起右腳,又狠狠踢中周天使的襠部。

要害處連遭兩番重創,周天使痛得麵皮發青,捂住褲襠踉蹌倒退,一屁股坐倒地上,放聲哀嚎:“哦喲——”

桃夭夭咧嘴笑道:“哈哈,這才是正宗的‘蜀犬吠日’!再多叫兩聲!”晃晃****站直腰板,變形的左臂垂低搖擺,好象連在身側的皮袋。眾人駭然動容,驚異這文弱少年寧可自斷臂膀,也不願忍受屈辱,其果斷剛毅,真有古代“壯士斷腕”的豪勇。

桃夭夭傲然佇立,仰天大笑道:“什麽玄門正派,狗屁!峨嵋派藏汙納垢,是非不分,我看全是邪魔外道!”常生子霍地起立,氣得手指發顫,喝道:“仙家聖地,狂徒膽敢侮罵,你……”

桃夭夭打斷他話頭,道:“老妖道!你萬事都糊塗,惟獨記得縱容周天使。是不是跟惡霸勾結,周家送了好處給你?”常生子滿臉漲紅,指著桃夭夭說不出話。眾弟子平素受周天使欺壓,礙著常師兄麵子忍氣吞聲,此刻胸中鬱悶由桃夭夭道出,均有揚眉吐氣之快。

侯天機扶師兄坐好,勸道:“此人凡夫俗子,不象有能力侵犯東野師妹。他受傷情急,滿嘴風言風語,師兄別跟他一般見識。”常生子按住額角,似乎很痛苦,搖手道:“我煉法亂了真氣,難受的很。你快把此事了結了罷。”

正在這時,殿外傳來銀鈴般的笑音:“沒事,沒事,小雪姐姐沒事!”一個嬌小的女孩兒跑進來,正是卜籌門弟子巧兒。她喜笑顏開,站定腳步,連珠炮似的嚷道:“魔芋大夫給小雪姐姐號了脈,說她服用丹藥過量,以致昏厥,靜息片刻就好了。哦,對了,魔芋大夫還說,她的脈象與先前無異——小雪姐姐並未受到侵害,小雪姐姐仍是處女呢!”

巧兒天真爛漫口無遮攔,直著嗓子亂嚷。男弟子聞言暗鬆口氣,女弟子們各有難堪之色。桃夭夭聞訊小雪平安,登覺周身舒泰,三萬六千毛孔無不通暢,若非臂膀脫臼,便要手舞足蹈了。巧兒瞅見他鼻青臉腫,衣襟沾滿血跡,失驚道:“啊!桃大哥,誰把你打成這樣?”

忽然有人低聲叱道:“女孩子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語氣嚴峻,冷冰冰的毫無感情。巧兒怏怏的低下頭,好似花秧給霜降打蔫兒了。桃夭夭循聲望去,霎時“騰騰騰”連退幾步,仿佛胸口被鐵錘猛擊一記。

說話的人坐在蒲團上,身披淡紫色鬥篷,風帽遮住頭臉,從姿勢,身材,服飾辨認,分明是竹林裏侵犯小雪的那個“歹徒”!

桃夭夭定了定神,兩眼發亮,指著那人道:“好啊!真正的**賊在這裏!大家快看啊!這人才是劫持小雪的真凶!我早晨親眼見他抱著小雪,是他脫……脫了小雪的衣服。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這兒。嘿,大丈夫敢作敢當,藏頭縮尾的算什麽男人,何不現出真麵目?”

那人緩緩起身,冷笑道:“桃公子好眼神,錯把馮京當馬涼,令人好笑。”聲調雖冷漠,但略帶婉轉之音,接著除去風帽露出秀發,儼然是位容貌秀美的妙齡少女。巧兒輕拉桃夭夭的袖子,悄悄道:“別瞎說,這是我們卜籌門的首徒,歐陽孤萍大師姐!”

歐陽孤萍道:“看清楚了麽?我是女的,東野小雪也是女的。就算我脫guang了她的衣服,又能把她怎麽樣呢?”眾弟子啞然而笑,尋思桃夭夭胡言亂語,大概連遭打擊以致發瘋了。

桃夭夭茫然失措,回憶早晨情景,腦中越來越混亂。歐陽孤萍笑道:“這人腦筋有毛病,怪可憐的,待我施展法術助他安神。”

她湊近桃夭夭身邊,耳語道:“其實你沒認錯,竹林裏的人正是我。脫掉東野小雪的衣衫,卻是為她好。這件事內情複雜,日後定見分曉。竹林初遇時難辨忠奸,我給你下了‘噩運咒’,還記得我揮手你就打寒戰麽?那便是中咒了。之後你處處倒黴,背負**賊的惡名,直至受辱斷臂,全因中咒的緣故。現在我幫你解除詛咒。隻要你不亂說亂講,我再讓你走兩個時辰的好運,如何?”

桃夭夭瞠目結舌,隻覺匪夷所思。但見歐陽孤萍麵若冰霜,言行陰森詭秘,隱然有種執掌命運的神秘力量。桃夭夭心頭發毛,麵對她那淩厲的眼神,點了點頭表示允從。歐陽孤萍伸手拍他肩膀,悄聲道:“很好,很好,從此刻開始,兩個時辰內你好運當頭。”桃夭夭肩膀微顫,一股清柔的涼意從肩頭直衝頭頂,瞬間又流遍四肢百骸。

歐陽孤萍轉身環顧周圍,眼光移向侯天機,道:“好啦!此人神智已恢複,不會再發狂語。候師兄接著查問罷。”說完坐回蒲團,仍以風帽遮住臉孔。

侯天機道:“沒什麽好問的了。此事雖然離奇,幸而東野師妹無妨。這位桃兄塵世中人,絕無強迫師妹的本事,竹林事件當屬偶然。今日召集大家到此聚會,除了清理門戶外,也是為告誡各位嚴守門規,切勿思邪入魔壞了仙家的道行。”躬身朝大師兄施禮。常生子頻頻頷首,表示讚同。

侯天機直起腰,又道:“咱們修道的人,應當寬厚仁善。桃兄雖狂放,畢竟無大惡。你尚未正式拜師,不受本門規矩約束,請自行下山去吧。”

桃夭夭醒過神,道:“不,我想留在這兒……我,我要加入峨嵋派。”

侯天機打量他,奇怪道:“咦,剛才你還怒斥峨嵋派是邪魔外道,怎麽轉眼又想入門?你為什麽要加入峨嵋?”

桃夭夭一時語塞,暗想“我為什麽……我當然為了小雪啦!這話如果挑明了,你準得把我一腳踢下山。”

侯天機含笑歪頭,覺得此子大有意趣,轉而問道:“蘭師弟,你看他怎樣?”

人群中站出一名男子,二十多歲年紀,乃是攝魂門高手蘭世海。他精通測魂術,擅長辨別常人的善惡,當即答道:“適才你們談話時,我已用六壬乩盤測了他的心誌,單測出一個‘色’字。可見這位兄台拜山求仙,真實目的是為‘求色’。但師兄也別怪罪,其人滿腹‘色情’,卻是‘色而不**’,胸懷曠達,泊泊然倒有種浩**的氣概。”

侯天機微笑道:“色而不**?有意思。入我峨嵋者必為賢良子弟。大家不妨評議評議,這位桃兄的品行究竟如何?”

這時周天使緩過勁來,倚著柱子勉強站直,高聲道:“打傷峨嵋弟子,辱罵本派是邪魔,是狗屁!如斯喪心病狂之輩,能夠收入峨嵋派嗎?”

眾人啞然,思量桃夭夭叱罵本派是實,不追究就罷了,還收他作弟子,那峨嵋派也太窩囊了。侯天機咬唇皺眉,顯露出為難的神色。周天使得理不饒人,強忍襠部痛楚,走到殿中道:“姓桃的小子來路不正。即便暫無惡行,誰擔保他以後不幹壞事?嗯?誰敢擔保他不是壞人?”

門外嬌聲叱詫,有人應道:“我敢擔保!”

眾弟子齊齊向外張望,隻見門口站著一位少女,正是東野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