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婉婉撒了謊,被煉化成功的小鬼除了灰飛煙滅,沒有其他的出路,更別說去輪回了……
他們在被控製的時候沒有自己的意識,如果蠶食掉最親密的人的魂魄,會增加他們的怨氣,增加他們的攻擊力,小鬼會變得更強。
王秀蓮聽到魚婉婉說要幫助自己兒子輪回,猛然抬頭看向她,一雙眼睛迸發出了神采。
寧山看到自己老婆這副樣子,又看了看眼前年輕的女孩子,勸道:“小姑娘,如果你缺錢,就去找一份正經的工作,我們夫妻二人中年喪子,就不與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好自為之。”
寧山顯然將魚婉婉看成是前來圈錢的神棍,她眉毛一挑,揚起手中的車鑰匙說道:“我不收你們錢,你們兒子不是自殺的,是被人害的。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兒子八字很弱,是個純陰命的男孩兒吧?”
“你……你是什麽人?!你知道我兒子是被誰害的?!那我兒子呢?我兒子在哪裏!!!”
王秀蓮發瘋般地向魚婉婉衝來,雙手抓住她的兩邊肩膀,指甲透過上衣刺到了她的肉裏,抓得她肩膀生疼。
寧芝藍從小就品學兼優,是個聽話的乖孩子,他上了初中也從來沒讓他們夫妻二人擔心過,一家人還在計劃春節的時候一起到南丫島旅遊,她兒子怎麽可能會自殺!
魚婉婉強忍著痛意,將王秀蓮的手扯開,“你冷靜點,聽我說完。”
“秀蓮,你別激動,別激動……”
寧山將妻子攬住,看著眼前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還是將信將疑地開口問道:“你真的知道我們兒子是怎麽死的?”
魚婉婉點了點頭,長話短說:“你們兒子是純陰命,被人抽了魂,雖然我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誰,但是我能幫你們將他的魂招回來,你們……與他最後告別之後,我可以幫你們把他送走。”
她隱去了煉小鬼那些複雜的事情,盡量將這些事情簡單化。
沒有父母願意聽到自己的孩子被別人煉化成攻擊他人的武器,抽魂對他們來說,是這些真相裏麵最容易接受的一種。
“好,好,好……你來,你幫我把我兒子的魂魄找回來!要我們夫妻二人做什麽都行,隻要你能幫芝藍給我找回來……嗚嗚嗚……芝藍……”
王秀蓮看著已經封死的棺材,趴在丈夫的肩上嗚嗚大哭。
召喚別人的煉小鬼,並讓那隻煉小鬼保持清醒,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魚婉婉來之前就已經想好該怎麽做了,她打算先用引魂先將寧芝藍的魂魄引過來,他父母在這,隻要他的神智清醒,她就有辦法讓他脫離與主人之間的契約。
興許還能問到那幕後之人的一些信息。
隻是這些操作,少不了得開個棺……
“呃……可能需要重新打開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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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婉婉很少獨自做這些招魂引魂的事情,與爺爺一起的時候是給爺爺打下手,後來認識了洛爻與何允川,自己親自動手的機會少之又少。
她以棺材為中心,設下了引魂陣,用五行旗分別在奇門八卦的方位插在裝著生米的碗裏。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她看著寧山夫妻二人道:“把門和燈關了,你們站在這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動。”
如果說剛才寧山還對魚婉婉不信任,在看到她的一頓操作之後,已經完全放下了懷疑的心理。
魚婉婉從包裏掏出一麵小型的招魂旗,插在棺材頭的鼎爐裏。棺材裏的寧芝藍已經被白布蓋上了,她沒看到什麽可怖的模樣。
魚婉婉口中念著招魂咒,手中不停地捏著招魂訣。
平靜的大堂裏忽然翻起了一陣風,將招魂幡迎著風擺動了起來,王秀蓮看著眼前的異象,緊緊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的兒子……
“吾行一令,寧芝藍速速顯形,如有違逆,立入聻境,急急如律令。開!”
魚婉婉的咒語剛落,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順著風的方向飄了進來。
一滴、兩滴、三滴……
一行血跡隨著那陣陰風,一直滴到了招魂幡——棺材頭的位置。
魚婉婉抬眼看去,一團由怨氣凝結成實體的男孩,出現在她的眼前。
“芝藍!!!”
王秀蓮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在看到自己兒子的那一瞬間,完全忘記了魚婉婉的話,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魚婉婉大驚失色,完了,這個煉小鬼的眼睛呈血紅色,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王秀蓮這樣,隻會被他的陰氣傷到!
她從包裏掏出了一張鎮魂符,迅速往王秀蓮的左右肩膀上一貼,對著還在發愣的寧山厲聲道:“還不快將你老婆拖走!”
寧山眼神從呆滯恢複了幾分神采,他癡癡地望著自己的兒子,一邊將老婆拽在臂彎裏,一邊流著眼淚問向失去了意識的寧芝藍:“兒子……我是爸爸呀,你……你還能認得出爸爸嗎……嗚嗚嗚……”
寧芝藍歪了歪頭,看著角落裏的夫妻二人,又看了看這熟悉的房子,眼裏的血色慢慢褪了下去……
魚婉婉看著眼前寧芝藍的變化,心下了然——就是現在!
她將一根紅線迅速纏繞在自己的手中,另一頭則不動聲色地滾到了寧芝藍的身邊,一個轉身向前,她手裏牽著的紅線便將寧芝藍的形態綁了起來。
寧芝藍回過神來,雙眼又變成了通紅的血色,惡狠狠地盯著魚婉婉,想要伸手攻擊她。
奈何自己的身體早已被她的紅線團團捆住,他嗚咽兩聲,死死盯著眼前的魚婉婉。
“你已經死了。現在你的父母就在你眼前,難道你寧願助紂為虐,也不願意清醒過來見你父母最後一麵嗎?”
要解除煉小鬼與主人間的契約關係,首先得化解他的怨氣。
一個沒有了怨氣的煉小鬼,自然就也失去了攻擊的能力,魚婉婉就可以用術法破解他屍體上一般人看不見的那根紅繩,斷了契約關係。
否則就算她將屍體上的紅色破解掉,這個契約有怨氣加持,卻是無法斷掉。
王秀蓮聽到魚婉婉的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寧芝藍喊道:“芝藍,我是媽媽呀……你怎麽能不認識媽媽了呢?!”
“媽媽錯了,媽媽不該丟你在家裏,媽媽真的錯了啊!”
“芝藍!……”
王秀蓮悲痛欲絕地看著眼前被黑氣纏繞的兒子,他的身上還穿著他死時的那身大紅色裙子,裙子上別著一朵小白花。他的額頭上有一個黑黝黝的小孔,小孔裏不斷冒出黑氣……
可王秀蓮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害怕,這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從他呱呱墜地到牙牙學語,從他第一天上幼兒園時的嗷嗷大哭,到初中時候每天早上的“媽,我去上學了”,他們之間的母子緣分怎麽能因為陰陽相隔而斷掉呢……
“芝藍啊……”
親情是喚醒理智的利器。
王秀蓮的一聲聲哭泣喚醒了寧芝藍的意識,他雙眼裏的血色已經全部褪去,怔怔看著眼前的父母親,試探性地開口喊道:“媽媽,爸爸?”
“芝藍!你……你能認出爸爸媽媽了?!”
寧山大喜,扶著妻子虛弱的身體就要向寧芝藍的身前走去。
“站住,你們站在原地,不要再往前!”
魚婉婉厲聲喝道,嚇得夫妻二人停住了想要上前的腳步。
她從靈堂處拿了一根香點燃,插在招魂幡上,對著夫妻兩人道:“你們就站在這裏說,這柱香燒完之前,我要送他離開了。”
說完,她背過身,雙手結印,用術法將屍體腿上那根看不見的紅繩解開。
這間屋子已經被她布下了結界,一炷香內,隻要不被人打擾,她就能順利地將這隻小鬼滅殺。
魚婉婉回頭看著夫妻二人,垂下了眼簾。
希望善意的謊言,能讓他們的心裏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