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皺眉,“尋死?”
夏嫂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壓低聲音:“二少爺帶了個女人回來,說要娶她,大少爺聽說這事也回來了,家裏現在一團亂。”
“關鍵是,二少爺帶回來那個女人……”夏嫂頓了頓,“那女人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長得也很普通,我懷疑二少爺是中邪了,三少夫人,你能回來看看嗎?”
聽到夏嫂說的,南星直覺不對,反問她:“那個女人是短發嗎?”
“不是啊,是長發……”
“知道了,我現在回去。”
南星掛了電話,就聽溫樂榮道:“我對家長裏短的事不感興趣,就不參與了。”
南星想說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參與,話到嘴邊還是變成:“您是自己回莊園,還是我讓若虛道長接您回去?”
溫樂榮眉毛一挑,“我才剛幫你解決那麽大的問題,你就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南星解釋,“您畢竟是魂體,長時間呆在外麵會受到汙染,我是為您著想。”
“好好好,知道了!”溫樂榮掏了掏耳朵,“那你幫我打車吧。”
南星:“……”
路邊,南星伸手攔了輛車,對著司機道:“麻煩開到碧水莊園。”
司機見南星沒有要上車的意思,奇怪地問:“空車去嗎?”
“嗯。”南星點點頭,“麻煩您了。”
“……”
司機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也不敢多問,默默把車開上公路。
……
溫樂榮離開後,南星又叫了輛車返回傅家。
剛進客廳,就聽到樓上傳來莊韻然歇斯底裏的哭喊聲。
“三少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夏嫂顯然被嚇得不輕,領著南星就上了二樓。
房間裏。
莊韻然抱著傅景天坐在窗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湛雪和傅從雲,還有段清秋等人站在不遠處,誰也不敢冒然上前。
見南星回來了,莊韻然冷笑:
“你們叫她回來也沒用,我今天就把話放這,隻要正陽娶那個女人,我就帶著孩子去死!”
傅景天已經哭得沒力氣了。
小家夥眼睛又紅又腫,縮在莊韻然懷裏瑟瑟發抖。
南星作勢上前,卻被段清秋一把拽住,“南星,別……”
她用眼神示意南星不要輕舉妄動。
莊韻然已經完全瘋了。
加上她對傅景天本來就沒什麽感情,抱著孩子跳下去這種事她絕對做得出來。
“沒事的,大嫂。”南星語氣淡定。
言外之意,她不會讓莊韻然和孩子有危險。
湛雪也道:“清秋,讓她過去吧。”
他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
但一定不會不相信南星。
段清秋猶豫片刻,還是鬆開手。
眼看南星要過來,莊韻然抱緊懷裏的傅景天威脅:“別,別過來了,再過來我真要跳了!”
“跳下去值嗎?”南星冷不丁問。
莊韻然愣了一下,而後道:“哪有什麽值不值的,我的人生都被傅正陽毀了,是死是活又有什麽區別?”
回想起傅正陽領著那個女人走到她麵前,言辭篤定說要娶她的樣子,莊韻然就渾身發冷。
她以為這麽多年過去,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卻不想傅正陽竟然用這種方式將她釘在恥辱柱上。
最荒唐的是,那個女人還不是她一直跟蹤的咖啡廳老板!
莊韻然的腦子一團亂,隻知道傅正陽背叛她了,她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於是抱著孩子開始尋死覓活……
“我是問你,還沒弄清楚真相就去死,值嗎?”南星盯著莊韻然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就不想知道,傅二少為什麽要娶那個女人?”
莊韻然怔愣片刻,猛然反應過來。
她以一種近乎討好的語氣問南星:“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你知道他為什麽娶那個女人,是嗎?”
南星:“你先下來,我就告訴你。”
莊韻然有些猶豫。
但理智告訴她,如果就這麽死了,確實很不值。
她知道要弄清楚傅正陽到底喜歡那個女人什麽。
想著,她抱著孩子從窗台下來。
眾人:???
這就下來了?
他們還以為南星至少要甩張符過去才能讓莊韻然消停。
沒想到就隻是說了兩句話,就把她勸下來了。
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孩子不放下嗎?”南星微微挑眉,“再怎麽說,他也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莊韻然抿了抿唇,將傅景天放到地上。
夏嫂眼疾手快地將傅景天抱起來,輕聲哄著:“小少爺不怕啊……”
傅景天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巴一撇又要哭。
夏嫂趕緊把他抱出房間。
莊韻然迫不及待地問南星:“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現在還不行。”
“為什麽?!”莊韻然的聲音再次尖厲起來,“死丫頭,你耍我是不是?”
“韻然!”湛雪厲聲嗬止,“南星答應的事不會反悔,你有點耐心。”
事實上,她也很想知道傅正陽到底在發什麽瘋。
明明昨天莊韻然還跟她說,他是看上了一個咖啡廳的老板。
結果今天就領回來一個鄉下來的女人,說非她不娶。
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莊韻然被湛雪這麽一吼也不敢再造次,隻得閉上嘴,等南星發話。
“傅二少人在哪?”南星問。
“在花園,我帶你過去。”傅從雲道。
南星讓段清秋留下來照看莊韻然,隨傅從雲來到花園。
遠遠就看到傅正陽和一個女人坐在椅子上。
傅正陽皺著眉,正在為女人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疼嗎?”
“不疼……”
“疼就告訴我,我輕點。”
南星微怔。
她來傅家這麽久,還從沒見過傅正陽這麽溫柔的一麵。
他捧著女人的胳膊,動作小心翼翼,說話也輕聲細語,和平日裏飛揚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
傅從雲卻是無聲握緊拳頭。
他身為傅家長子,肩負著長兄的責任。
眼下看到傅正陽帶了其他女人回來,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和她卿卿我我,隻覺得無比丟臉。
正欲上前阻止,就看到南星先一步走過去,問:“傅二少,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傅正陽抬頭,見來人是南星,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擱外人看,就像是反感南星打擾了他的二人世界。
但南星知道,他是在心虛。
“傅二少如果現在不方便,那就等你方便了再說。”南星氣定神閑,擺明了要跟傅正陽把話說清楚。
“正陽,我沒事,你跟她去吧。”女人給傅正陽遞了個眼神,沒有逃避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
時間到了,她還是要回去的。
傅正陽不情不願地起身,臨走前,伸手輕輕揉了下女人的腦袋,動作極盡溫柔。
看到這一幕的傅從雲臉色鐵青。
自從父親娶了後媽,他們兄弟倆在傅家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這些年他如履薄冰,努力做父親眼中合格的長子。
而傅正陽卻整日吊兒郎當,全然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想著,傅從雲大步走到女人麵前,“開個價吧。”
女人微怔,“開什麽價?”
“裝什麽?”傅從雲一改往日斯文儒雅的形象,對女人沉下臉,“你勾引正陽,不就是為了錢?”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不,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麽?”
“我要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女人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傅正陽有些茫然。
什麽叫傷害她的人?
誰傷害她了?
正想著,女人兀自起身,朝著南星和傅正陽離開的方向走去。
“你站住。”
“從雲,算了。”
湛雪叫住傅從雲。
原本她和其他人一樣,覺得傅正陽是瘋了才把那個女人領進門。
但看到南星一臉嚴肅地將傅正陽叫走,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畢竟,那丫頭不會輕易插手家長裏短。
除非是和玄學有什麽關係。
“媽,連你也要護著他嗎?”傅從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正陽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湛雪沉默片刻,道:“也許這中間有什麽隱情。”
“什麽隱情也不能把外麵的女人帶到家裏吧?”傅從雲不解,“我知道他和弟妹關係不好,但他們畢竟還沒離婚,這事要是傳出去,不是給傅家抹黑嗎?”
湛雪若有所思看著女人離開的方向,沒有發表評論。
她自然知道這事影響不好。
但她更覺得傅正陽不會沒有任何理由地做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還是得等南星問清楚到底什麽情況。
……
另一邊。
傅正陽跟著南星來到一個安靜無人的角落。
南星開門見山道:“借屍還魂是禁術,無論是施法者還是被還魂的人,都會遭到反噬,傅二少應該清楚吧?”
雖然傅正陽心裏已經做足準備,但冷不丁聽她說出“借屍還魂”四個字,還是心尖一顫。
他裝傻,“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南星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眸色沉了沉,道:“你借他人身體為甄小姐借屍還魂,卻無法蒙蔽天道雙眼,她的命遲早是要還回去的。”
傅正陽握緊拳頭,骨節泛著青白。
之前他聽說南星精通玄學,隻當是旁人吹噓。
就連傅輕宴起死回生,他也安慰自己是他運氣好,趕上了。
但此時此刻。
當南星在他麵前提到借屍還魂和甄小姐時,他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傅正陽索性不再隱瞞,咬牙道:“那又如何?就算她多活一時半刻,也是值得的。”
南星無奈搖頭,“但是這樣一來,你的氣運,包括景天的氣運都會受到影響。”
一個本該去陰間報道的魂魄被強行留在人間本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
但占用活人身體,以活人身份繼續生活就有很大問題了。
那屬於占了活人名額,是要付出代價的。
傅正陽隻知道借屍還魂會遭到反噬,卻沒想到還會牽連景天,臉色當即一沉。
嘴上卻還是強硬道:“我不關心那些,我隻想讓她活著。”
“即使是你的親生兒子也無所謂嗎?”南星步步緊逼,“倘若她長時間呆在景天身邊,輕則使景天體弱多病,重則折損陽壽……”
“也都無所謂嗎?”
南星故意把話說得很重,帶了些許嚇唬的成分。
事實上,被借屍還魂的人除了有可能被天道發現收回陽壽,並不會直接影響身邊人。
但這事既然被她發現了,她就不可能袖手旁觀。
而且她也能看出來,那個女人並沒有長久留在人間的打算。
她來到傅家,隻為報複。
傅正陽眉頭緊鎖,顯然被南星問住了。
他當然不會無所謂。
景天是他的親兒子,折損他陽壽的事,他做不出來。
但是失去心愛的人,亦是他無法接受的事。
“我可以讓他們分開住。”傅正陽沉著臉,語氣中帶著些許掙紮的意味,“我會在外麵給她安排一個住處,隻要他們不住在一起,就……”
“沒用的。”南星打斷傅正陽,“隻要你娶了甄小姐,或是跟她相處,就會被她身上的陰氣侵擾,除非你可以保證一輩子不見景天,不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
傅正陽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幫他借屍還魂的蕭月嬋明明說過,借屍還魂的人不會影響身邊人。
怎麽到了南星這裏,就換了一種說法?
傅正陽見識過南星玄學上的能力,知道她不會信口胡謅。
但比起接受現實,他更願意相信他想相信的。
“你在騙我。”傅正陽語氣冰冷,墨眸直勾勾盯著南星,“是莊韻然讓你這麽說的吧?”
“傅二少認為,我有什麽聽命於二嫂的必要?”南星微微挑眉,“我隻是說我該說的,做我該做的,僅此而已。”
“不可能……”傅正陽搖頭,“欣欣不會影響到任何人,她已經這麽慘了,為什麽還要被你們針對?她本來就該活著,她不該死,是老天不長眼收錯了人。”
傅正陽越說越激動。
“你和莊韻然是一夥的,不……你跟整個傅家都是一夥的,你們為了傅家的名聲,逼我對莊韻然負責。”
“可我不愛她,一點都不愛。”
“如果不是她當年往我的酒裏下藥,用手段懷上景天,你以為我會娶她?”
“她根本就不配做傅家的少夫人!”
傅正陽一激動,將心裏話和盤托出。
他隱忍多年,不是為了給莊韻然機會。
他隻是在等一個和甄欣“八字相合”的人出現。
隻要那個短命鬼出現,甄欣就可以借用她的身體起死回生。
然後,他們就可以重新在一起。
本來他計劃得好好的。
可南星卻忽然出現,打亂了他下的這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