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患難真情

“牛棚”裏有不少“牛鬼蛇神”就是因為宋開順的關係被送進來的。看到“紅司令”自己也淪落進了“牛棚”,很多“牛鬼蛇神”不禁興災樂禍,覺得世事無常。

失去了“紅司令”的光環,在“牛棚”裏,宋開順自然受到和他有過過節的“牛鬼蛇神”百般刁難,最重的髒活、累活、苦活都分配他去做,收工回來講評,又是異口同聲批評宋開順勞動偷奸耍滑,拒絕改造。宋開順走投無路,不得不一次次低三下四哀求“牛棚”管教人員,要求換生產小組。但沒有任何一個小組願意接受他,管教人員挑來挑去,最終將宋開順和於心遠、魯思俠分在了一組。

於心遠、魯思俠和宋開順倒沒什麽過節,在一起時,宋開順也表現的非常積極,勞動主動,態度也極其謙卑,對誰都點頭哈腰,唯唯諾諾。剛開始於心遠還對這個“紅司令”還幾分警惕,和魯思俠私下交心時,還要回避他。日子相處久了,看著宋開順一副落水狗般的可憐樣子,於心遠他們也漸漸地放鬆了警惕,有時候,對時局說一些比較尖刻的話,談論一些敏感問題,也不刻意避諱他。

一年後,“中央**”有了一個新政策:“牛鬼蛇神”要“解放一批、專政一批”。就於心遠小組來說,於心遠自然是最有可能的“解放”對象,宋開順這個打碎領袖瓷像的“現行反革命”,自然就最有可能是“專政”對象。當於心遠、魯思俠私下還在討論如何給宋開順說情時,意外發生了~

等宜城地區甑別工作組來“牛棚”考察時,宋開順尋到機會,遞紙條給工作組,要求檢舉揭發“牛棚”裏“現行反革命”。

宋開順的揭發字條自然引起工作組高度關注,於是,工作組連夜詢問了宋開順。

宋開順顯得胸有成竹,拿出一個布包了好幾層的小本本,記載著“某年某月某日,在勞動工地,魯說,林副主席是搞個人崇拜;某年某月某日,在休息時,魯和於討論,‘**’造成全國混亂,會亡黨亡國”等等,積極揭發魯思俠、於心遠的反動言論。

結果可想而知:宋開順被當作改造積極分子被“解放”,魯思俠則準備作為“現行反革命”,實行嚴厲專政。

考慮到於心遠是老革命,本來工作組還想手下留情,作為從犯,不與深究。可於心遠卻不識時務,主動向工作組坦白,說那些反動言論是自己說給魯思俠聽的,魯思俠隻是迎合,並堅持認為黨員對黨組織不正常現象提出意見和批評,是黨章賦予黨員的基本權利,合情合理合法。

於是,順利成章,於心遠為“死不改悔黑幫分子”,開除黨籍、開除公職,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魯思俠作為從犯,改判十年有期徒刑,一起被押往勞改農場接受改造。

事後形勢變化表明,如果不是當時於心遠挺身而出,承擔了主要罪名,保護了魯思俠。按照魯思俠的家庭背景和“臭老九”身份,在70年初,“一打三反 ”的紅色恐怖中,魯思俠極有可能被公檢法軍管會追加判處死刑,雷江會多一個“烈士”,“**”會再添一縷冤魂。

即使是於心遠本人,在 “殺!殺!殺!殺出一個紅彤彤的世界”的肅殺氣氛中,也曾被勞改農場當作反革命典型上報省軍管會,要求從重處理。不是省軍管會裏有一幫了解於心遠、有良知老革命,拍著胸脯擔保,於心遠幾十年出生入死為革命工作,不可能反革命,才讓於心遠僥幸從死神手中逃脫。

如果說“牛棚”裏更多的是精神折磨,那勞改農場就是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不光是沒完沒了的審訊、交代,還有大體力的勞動,以及僅能維持生存的夥食標準,基本上就是鹽開水泡飯,有點鹹蘿卜幹就是開恩。而且,讓於心遠最為心悸的,是三伏天到糞池挑大糞,外表糞池看上去想結了一層厚厚的殼,但赤腳一踩進去,裏麵像是煮開的辣椒水,又燙又辣!還有難聞的腥臭,幾次下來,晚上腳會出現很多白色小泡,奇癢難熬,幾天後,流出黃水,腥臭難忍;還有就是冬天裏去填湖造田,站在冰冷的湖水裏,整個下肢都沒感覺,隻有手僵硬的動著,回來後基本上就失去知覺。

但勞改農場裏,於心遠也有很大的收獲:那就是跟著魯思俠係統學習了很多知識。他本來從小輟學,在部隊裏參加掃盲班,識了一點字,僅能基本讀寫。後因工作繁忙,也沒怎麽深入學習。在勞改農場,晚上有的是時間,隻要一閑下來,魯思俠就教他很多中國傳統文化。勞改農場除了《毛選》,看不到任何書籍、紙張,魯思俠就將《三字經》、《了凡四訓》和《古文觀止》這些他幼時就滾瓜爛熟的古典啟蒙讀物默寫在《毛選》天頭地角,字隙行間,一麵講解,一麵像老師一樣督促於心遠背誦。

於心遠開始是出於夜晚囚室的百無聊賴,才跟著魯思俠學習,然後漸漸被中國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所折服,個人素質也得到了明顯提高。牢騷怨憤等戾氣漸漸少了,慢慢也變得沉靜恬淡。更有意思的是,魯思俠這個文弱書生竟然還教授了他一套“太極拳法”,讓他強加練習、鍛煉身體。

勞改農場裏,不少人經不起靈魂和肉體的折磨,自殺的自殺,病死的病死。好在魯思俠和於心遠能心身兼修,經受住了種種煎熬和無望的等待,終於熬到了雲開日出、平反昭雪的那一天,在那個冤魂遍野、落英凋謝的年代,他們兩個是不幸中的萬幸,彼此都珍惜對方為自己的無私付出,從此成了莫逆之交。

提到了宋開順,魯思俠還是顯得那麽平靜:“他先出任了衛生局革委會副主任,然後又當了糖業煙酒公司革委會主任,最後是縣革委會副主任。還是一樣‘活絡’。那時候食物貧乏,缺油少肉,他就利用現在的招待所,為各級領導和他們家屬開‘小灶’。所以‘**’後清理‘三種人’時,也有不少幹部為他求情,打抱不平。實事求是講,他在任時也不是一點工作沒做,利用各種關係,搞了一些豬下水、牛下水這些副食品供應市場,所以那幾年雷江人民生活比周邊地區還是要稍稍好一些。基於這些原因,還考慮到他建國初期就參加了工作,清理‘三種人’時隻是將他開除黨籍,依然保留了公職,讓他擔任縣委招待所所長,也算人盡其用”。

宋開順竟然是縣委招待所所長?!我怎麽沒注意這麽一個重要線索?魯思俠說者無心,於心遠卻聽者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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