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悶熱難耐,熱浪逼人。林秋父親雙手被繩子綁住,吊在一根碗口粗的木樁上喘息著。汗水早已濕透了破爛不堪的白襯衫,襯衫上沾滿了血跡和汙漬。透過襯衫上的破洞,能清楚的看到身上一道道傷口還流著血液。
林秋母親跪在屋門口,不停的磕著頭,祈求著兩位手持木棍的男青年說:“求求你們了,請看在他曾經是你們老師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吧,請你們別打他了,再打下去,他真的就沒有命了。”林秋母親說著,上前抱住一個男青年的腿,哀求著。
男青年厭惡的在地上吐了一口,怒罵道:“滾!別他媽的和我套近乎。”說著,一腳踹開林秋母親,又輪起木棍狠狠的打在林秋母親身上,頭上。一下又一下捶打著。
林秋母親雙手抱著頭昏死了過去。
林秋父親看著爬在地上愛心的女人被打死了,掙紮著想掙脫繩子。卻被另外一個男青年上前掄起木棍,當頭一棒,一股鮮紅的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又染紅了白襯衫。
林秋父親看看白襯衫上的血,又抬頭看著趴在屋門口地上愛人,無助的仰頭向天長哀嚎一聲,也昏死了過去。
欣然父親騎著摩托車,捎著欣然母親躲一輛拖拉機,滾到深溝裏,鮮血染紅了半邊山坡。林秋哭喊著向山坡跑去,一個趔趄,摔倒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子路上,想爬想來,卻掙紮著爬不起來。
一聲驚雷從天空中炸過。林秋被嚇醒了,忙坐起來,看著躺在她身旁的欣然睡得正香。她定了定神,才知自己剛才又做夢了。
林秋用手揉了揉心窩口,又用拳頭捶了捶膻中穴,長長舒了口氣。悄悄留下床,來到屋外,仰頭看著天上的烏雲,閉眼想著夢中的情景,又長長歎了口氣,蹣跚著來到蘋果樹下,坐在石凳上,雙手撫摸著肚子在想,自己怎麽會夢到兩個場景,自己父母親雖說和欣然母親都去世在六月,可是,四個人也不是在同一個地方呀,父母親都去世在內蒙了,欣然父母親是去世在趕集的路人,四個人同時走進我夢裏,暗示了什麽?究竟有什麽征兆?
林秋心思重重的又仰頭看著烏雲彌補的天空,輕輕撫摸著隆起的大肚子說:你呀,遲不來,早不來,偏偏來這個炎熱的六月。六月,對我媽媽來說,永遠是一個傷心的六月,你姥爺,你姥姥還有你爺爺奶奶都去世六月。炎熱的六月,天是火熱的,可是媽媽的心永遠是冰涼的。林秋對肚子裏的胎兒說著,眼睛又紅了。
一陣狂風過後,烏雲慢慢向南飄去。
欣然睡醒後,看林秋不在。忙跳下床,跑到屋外,看林秋坐在樹陰下發呆。欣然知道林秋又在胡思亂想了,否則,她不會是這樣坐著發呆的。
欣然打起精神,微笑著走到林秋跟前,蹲下身子,握住林秋的手親了一口說:“哎呀,坐車太累了,這一覺睡得真舒坦。秋,你想吃什麽?我給咱們做飯。”
林秋猛然回過神來,眨巴了一下眼睛,微笑著說:“我想喝荷葉小米粥。”
欣然說:“嗨!你這麽一說,我也想喝口荷葉粥了。”欣然說著扶起林秋微笑道:“你去回屋子休息,我給咱們摘荷葉去。”
林秋嘟起嘴,撒嬌道:“不!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欣然扶著林秋來到荷花塘邊,看著開滿荷花的池塘裏有一朵蓮蓬,忙把林秋扶的坐在白楊樹下,哼著小曲,跳上小船,劃槳向池塘中間駛去,微笑著摘了幾片鮮嫩的荷葉和那一個獨一無二的蓮蓬,又劃船回到岸邊上,歡笑著向林秋跑去。
林秋艱難地站起來,微笑著向欣然迎去,上前挽住欣然的胳膊,溫柔地說:“走,我們回家熬荷葉小米粥喝,我想喝荷葉小米粥好久了。”
兩人手挽手回到家裏。欣然把林秋扶到**,讓剝的吃蓮籽時,林秋肚子疼得尖叫一聲,跌倒在床。嚇得欣然忙放下手中的活,一個箭步衝到床前,摸了一下林秋的肚子,又忙給林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安撫了林秋幾句,急忙騎上自行車向大門外衝。
劉奶奶是村上有名的大善人,也是看著欣然和林秋長大的長輩,聽欣然說林秋肚子疼,二話沒說,忙扔下手中的活計,一路小跑著,來到林秋家。看林秋疼得在**滾來滾去,嚇得急忙爬上床,緊緊地抓住林秋的手,安慰道:“再堅持一下,趙大夫一會就來了。”劉奶奶著著,想把林秋的褲子給脫掉,可是林秋卻緊緊地拉著褲子不鬆手。
欣然滿頭大汗地捎著趙大夫衝進院子,趙大夫提著醫療箱跳下車子,直徑向屋子跑去。
欣然把車子扔到地上,一個箭步衝到屋子,忙跳上床,跪在林秋身旁,用枕巾給林秋擦著額頭上的汗。
趙大夫用聽診器聽著胎心。林秋肚子疼得又尖叫了一聲,嚇得趙大夫身子顫栗了下,對欣然說:“把被子疊起來,填在她後背,讓身子稍坐起來一點。”又對林秋說:“把褲子脫掉,都什麽時候了,還穿著它幹什麽?”
欣然和劉奶奶手忙腳亂地把林秋褲子退去。林秋邊喊叫邊把衣襟往下拉了拉,頭抵在欣然懷裏痛苦地呻吟著,嚎叫著。
趙大夫是個急性子,再加上她接生的嬰兒比較多,真的是見怪不怪了。因此,厲聲嗬斥道:“把腿伸開,深呼吸,使勁,孩子快出來了!”
劉奶奶同情地看著林秋,小聲對趙大夫說:“唉,秋畢竟是第一次生孩子,你小聲點,別嚇著秋。”
林秋雙手抱著欣然的胳膊,伸長脖子哭喊著,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淹沒了林秋的叫喊聲。
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了,全屋子人都驚喜萬分。
林秋大汗淋漓的睜開雙眼,看了孩子一眼,看嬰兒的臉紅紅的,皮膚鄒巴巴的,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真的是太醜了。林秋做夢都沒有想到她怎麽生了一個小醜,痛苦的閉上眼睛,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又什麽都沒有說。
欣然驚喜萬分地看著繈褓中的嬰兒,又疼愛的給林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把貼在林秋臉上的頭發捋到耳朵後麵,忙去給林秋熬小米粥。
趙大夫給劉奶奶和欣然安頓完,又背起藥箱要到另外一個村子,去看一個胎位不正的孕婦。
林秋微弱的睜開眼睛,示意欣然把接生費給趙大夫。欣然會意的掏出錢包要給趙大夫掏錢時。
趙大夫臉一紅,溫怒到:“好了,別談錢,談錢就太傷感情了。”說完忙向門外走去。
欣然手握錢包尷尬的看看林秋,又跟隨著趙大夫向門外走著說:“趙大夫,那我騎車子送送您。”
趙大夫頭都沒有回一下說:“好了,送什麽送?兩步路,不用你送,你在家就好好照顧林秋了和孩子吧,有什麽事,一定要聯係我。”趙大夫說著,大踏步向大門外走去。
欣然急速跑到大門外,看著趙大夫遠去的背影,伸長脖子喊:“趙大夫,謝謝您,有情後補呀。”
趙大夫回頭揮了揮手喊:“補什麽補呀,快回去給林秋熬粥去吧!”
欣然看著趙大夫身影消失在鄉間的小路上,才轉身又回到屋子。看著繈褓中的嬰兒,又看著林秋沒有吃完的蓮蓬說:“咱們閨女就叫欣夏荷吧?”
林秋一直注視著嬰兒說:“行呢,我們閨女出生在荷花盛開的夏天,叫夏荷也很有紀念意義。”
劉奶奶眉開眼笑得看著嬰兒說:“好呀,多好聽的名字。”
“對,就叫欣夏荷。荷花出汙泥而不染,多高尚呀,我閨女也是出汙泥而不染,冰清玉潔,永遠做個品德高尚的人。”欣然說。
林秋看看欣然又看看孩子,幸福的微笑著,點了點頭說:“欣夏荷 !嗯,不錯,好聽,也秀氣,正合趙大夫的意。”
欣然深情地看著林秋說:“趙大夫這個人真的是太好了,整天東奔西路的,那麽辛苦,總是不收費,咱們這個村子,如果沒有趙大夫會是什麽樣子?將來呀,讓咱們的閨女長大了,也學醫,也為咱們全村人服務。”
劉奶奶說:“趙大夫那會接生我家狗蛋也是沒有收錢,狗蛋過滿月時,我給人家扯了一塊料子,又給包了二十元紅包,最後,趙大夫沒有收紅包,隻收下那塊料子。到時候,咱們家夏荷過滿月時,你們也給扯塊料子,包二十元紅包,至於收不收,那是她的事。”劉奶奶說著,溜下床對欣然說:“你給林秋熬粥時,多熬一會,把小米油熬出來,喝上才香,我先回去了,你叫我時,我正在做飯,一會,他們下地回來了,張口就要吃飯。今天多虧狗蛋二姨走時,把狗蛋帶走了,否則,他把我纏住,我什麽都幹不成。”劉奶奶說著,就向門外走去。
欣然扶著劉奶奶送到大門口,目送著劉奶奶走遠,才轉身回到屋子裏。給林秋熬好粥,照看著林秋喝完,麻利地洗完鍋碗瓢盆。輕手輕腳來到床前,彎下腰,輕輕地在嬰兒臉上親了一口。慢慢坐在床邊上,看看熟睡的林秋,又看看繈褓中的嬰兒,輕輕抓起嬰兒的小手,端詳了半天,又輕輕地親了口嬰兒的小手,滿足的微笑著,環視著被林秋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屋子,又深情地注視著林秋蠟黃的臉,眼圈紅了。
門外一群雞,餓得圍在屋門前,咕咕地叫著。大公雞伸長脖子打了一聲鳴,嚇得嬰兒顫抖了一下身子。欣然忙輕輕拍了拍嬰兒說:“別怕,是公雞叫鳴呢。”
林秋睜開眼,小聲說:“你去給它們倒些糜子,它們早都餓了。你給咱們把豬喂一下,小心它們餓急了,把柵欄門撞開跑出來,把院子弄髒了。”林秋說著,輕輕歎了口氣道:“我這個樣子,這兩天就要辛苦你了。”
欣然微笑著說:“沒有關係的,你就好好休息吧,我會把它們照顧好的。”欣然說著,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欣然來到儲藏間,翻了半天糧食的袋子,才找出裝糜子的袋子,看裏麵有一個碗,狠狠地舀了一碗糜子,大踏步走到後院,嘴裏咕咕地叫著,把一碗糜子倒在地上。
一群雞就像聽到衝鋒的號角聲似的,爭先恐後地衝到糜子前啄著吃了起來。
欣然轉身回到儲藏屋,把碗放回到糜子袋裏,又提起豬食桶,又翻的看了幾個袋子,找出豬飼料,提起袋子在桶裏倒了些,然後提著桶,來到廚房,把洗碗水倒在桶裏,又提著來到院子裏,彎腰用木棍攪拌了一會,然後提著桶向豬圈走去。
兩頭豬,早已餓得圍著柵欄門,嗷嗷地叫著。
欣然打開柵欄門,兩頭豬就像餓狼一樣向欣然衝來,欣然手忙腳亂的把豬食提的倒在石槽裏,兩頭豬爭先恐後的把頭塞到石槽裏吃了起來。
欣然看著兩頭豬搶食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如負重移的歎了口氣,眼睛潤濕了,欣然深感內疚,覺得很對不住林秋,林秋一個人在家懷有身孕,把田間地頭、池塘、屋內屋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真的是付出了常人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