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總認為夏荷會走路了,她就會輕鬆一點,可林秋做夢都沒有想到,夏荷學會走路更加費事了,一不小心就會闖禍,不是拿起案板上的切菜刀學著林秋的樣子切菜就是拿著筷子往插座裏塞,要麽一個人就跑到大門口禍害菜地的菜,把地裏的黃瓜不分大小,全給摘下來,還按大小排成隊。折騰得林秋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總擔心夏荷闖禍。因此,林秋要幹家務活時,就用繩子把夏荷拴在床角,一開始,夏荷還沒有什麽反應,拴了兩次之後,夏荷一看見林秋拿繩子,就會哭得撕心裂肺,真的是把林秋的心都哭得融化了,林秋隻好抱起夏荷,等夏荷睡著了才能幹家務活。因此,林秋常常幹到很晚才能休息。
林秋下地幹活也隻好把夏荷送到劉奶奶家,可劉奶奶畢竟是年齡大了,腿腳也不靈活了,對調皮搗蛋的夏荷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幹家務活時,也隻能把夏荷用繩子拴住,繩子一頭拴在夏荷腰上,另一頭綁在床角,指使狗蛋陪著夏荷玩,狗蛋使出渾身係數逗著夏荷樂,可是夏荷就是不願意受局限,動不動放開嗓子哭喊,看哭喊不起作用了,就把頭在床邊上撞,頭真的撞的疼了,又爬上床抱一個枕頭放在床邊上,繼續在枕頭上撞,一邊撞頭一邊放開嗓子哭喊著。嚇得狗蛋不知所措,抱也沒不是,趴在地上學狗叫也是無濟於事。劉奶奶畢竟是過來人,這樣的場景也是見多了,因此也是見怪不怪,任憑夏荷亂撞著,等到她幹完家務活才解開繩子抱起夏荷罵道:“你說你和你狗蛋哥不是一個娘生的,為什麽一舉一動咋和你狗蛋哥一個德性,你狗蛋哥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夏荷委曲的憋著嘴,想哭又沒有哭。
劉奶奶給夏荷衝了一瓶奶粉喝完之後,又給夏荷洗了一把臉,帶夏荷到村口玩。
村口老槐樹下,是家家戶戶農閑時聚會的地方,也是那些沒有勞動能力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帶著自家小孫子諞閑傳,拉家常和孩子們玩耍的地方。
老爺爺和老奶奶們老遠看見劉奶奶拉著夏荷和狗蛋的手向他們走去,都高興得向劉奶奶打招呼:“呀,這個老家夥終於把家務活幹完了,終於來陪我們這些老家夥來了。”
劉奶奶看著樹下的小朋友,小聲對狗蛋和夏荷說:“去,找小朋友玩去。”
狗蛋和夏荷歡天喜地跳躍著向大槐樹下跑去。
劉奶奶顯得有點疲憊,但依然強顏歡笑,蹣跚著走到大槐樹下,靠著大槐樹坐下,長長歎了口氣,環視著一個個曬得皮膚烏黑發亮的老爺爺和老奶奶的臉,自嘲的搖了搖頭,又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說:“唉,這老天瓜曬瓜曬的,也沒有說下點雨,讓人涼快一下,這幾天把人能熱死。”
一位靠著樹打盹的老爺爺聽著劉奶奶的話,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他的小孫子,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流下來的哈喇子說:“這老天爺也不好當,下兩天雨吧,你們都罵著,嫌下的時間太長了,這天剛晴了沒有幾天,你又嫌太曬了。唉,你說老天爺究竟怎麽做才好呢?”
劉奶奶扭頭瞪眼老爺爺說:“你這個老東西,瞌睡了,就回家睡去,別坐在這裏打盹了。”
老爺爺說:“你把我小孫子看住,我回去睡一覺去。”
劉奶奶看著圍成一圈玩耍的孩子們說:“我看不了,我讓這兩個都把我折騰的是反穿褲倒穿鞋的,哪還有本事再看你的小孫子?”
老爺爺冷笑道:“哼!你現在眼裏隻有你孫子和林秋的孩子,其他的孩子還能入你的眼?我就納悶了,林秋究竟有什麽好?用得著你這樣上綱上線的為她看孩子?到我孫子跟前,你就看不了,你的心也太偏了吧?”老爺爺說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夏荷和小夥伴玩著,突然聽到老爺爺的咳嗽聲,急忙跑到老爺爺跟前,拳頭像搗蒜似的,一連在老爺後背敲著,邊敲邊扭頭同情地看著老爺爺。
劉奶奶看著夏荷,很自豪地說:“看,我們寶貝孫女多善良,你還質疑我為什麽帶她,你看她是多麽可愛善良的好孩子?”
老爺爺咳嗽著掙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夏荷的小手,咳嗽著說:“好了,好了,謝謝我寶貝孫女。”
劉老奶奶鄙夷的瞪眼老爺爺,對夏荷說:“好了,別給那個老家夥敲了,讓咳嗽的一口氣上不來,我們還能喝口掃墓湯。”
老爺爺聽著劉奶奶的話,咳嗽的更加劇烈了。
夏荷依然用小拳頭敲著老爺爺的後背。逗得樹下其他的老爺爺和老奶奶都哈哈大笑起來。
老爺爺咳嗽著站起來,氣狠狠地走上前,拉起他孫子就要走。小孫子和小夥伴們玩尿和的泥,正在興頭上,卻不願意走。老爺爺一句話都沒有說,一邊咳嗽一邊拉著小孫子向家走去。
劉奶奶尷尬地看著老爺爺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說:“唉,他怎麽還是那個德性,總是絮叨,嫌我給林秋帶孩子了,你們說,我幫林秋帶孩子礙著他什麽事了?你們說咱們夏荷多可愛,隻要一見他咳嗽,就上前像個小大人一樣,連敲帶捶的,還換不來那個老家夥的好。”
陳奶奶冷笑著說:“哼,他那人一輩子是和任何人都過不去,多虧娶了個好兒媳,否則,也會鬧騰的雞犬不寧。”
陳爺爺眯著眼睛吸著煙,看著老爺爺遠去的背影說:“壞小孩變成了壞男人,壞男人又變成了壞老頭了,壞了一輩子,真的是害了村裏人一輩子,眼看黃土都埋到脖子根了,他還沒有一點點悔改之意,他這人,一輩子就這樣算是完了。”陳爺爺說著,也咳嗽了起來,夏荷忙站起來,把小手在屁股後麵擦了一下,忙跑到陳爺爺跟前,又幫陳爺爺捶背。
有好幾次老爺爺和老奶奶都是故意逗著夏荷玩,都相繼假裝咳嗽了起來,夏荷一時忙不過來了,給這個老爺爺正捶著背,那個老奶奶又假裝咳嗽了起來,夏荷一時累得滿頭大汗。
劉奶奶忙站起來走到夏荷跟前,抱起夏荷,擦著夏荷頭上的汗,心疼地說:“好了,你不給他們捶了,這些老家夥,是想累死我寶貝孫女呀?”
夏荷不明真相,掙紮著不讓劉奶奶抱。
老爺爺和老奶奶見狀都笑著說:“好了,好了,我們不逗你了,你快去和小朋友們玩吧。人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個孩子太像她爸爸媽媽了,骨子裏自帶善良。你看其他的孩子,隻顧自己玩了,壓根對咱們的咳嗽無動於衷。”
劉奶奶聽著眾人對夏荷的評價更加自豪了,滿臉堆笑說:“是呀,我們的夏荷就和她爸爸媽媽一樣善良。”說著在夏荷臉上親了口,才把夏荷放在地上,夏荷似乎是聽明白了,又笑著向小夥伴跑去,蹲在地上看著狗蛋用尿和的泥捏了一個小桃心,用細樹枝在小桃心上紮了幾個小點點,舉起來給劉奶奶說:“奶奶,你看,我給妹妹做的餅幹。”
劉奶奶說:“好,多做一點。”
陳奶奶說:“狗蛋還挺聰明的,用尿泥還能做餅幹,你做的餅幹好不好吃?”
狗蛋奶聲奶氣地說:“還沒有烤熟哩,不能吃,等烤熟了才能吃。”狗蛋說著,雙手捧著泥餅幹跑的放在太陽下麵,輕輕放在地上,手在屁股後麵扯了扯,又跑回來做第二塊餅幹。小夥伴都圍著狗蛋做泥餅幹。
夕陽西下,晚風徐徐吹起,帶來一絲涼意,劉奶奶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說:“走,回家給他們燒飯走,一會他們從地裏回來張嘴就要吃飯呢。你們坐在這裏慢慢納涼吧。”劉奶奶說著,蹣跚著走到小夥伴跟前,拉起狗蛋和夏荷的手說:“走,回家,給你們燒飯吃。”
老爺爺和老奶奶們都相繼站起來說:“我們也要回去了,一會娃娃們都從地裏回來了,門上鑰匙還在我這裏呢。”
狗蛋站起來拍了拍手,用左手摳著右手上的泥,又扭頭看了看他曬的餅幹,似乎有一點舍不得離開。夏荷不願意走,劉奶奶吃力的抱起夏荷說:“長上腿不走路,長這腿幹什麽?”
夏荷雙手摟住劉奶奶脖子,在劉奶奶臉上親了一口。劉奶奶扭著脖子,屏氣說:“呸,臭死人了,玩了尿泥的手,竟然敢摟我的脖子?”劉奶奶說著又嗬嗬的笑著在夏荷臉上親了一口,和狗蛋說笑著向家走去。
晚霞燒紅了雲,夏荷看著天邊的雲彩,微笑著用手指了指天邊的雲彩說:“看!@#¥¥%%…”
劉奶奶和狗蛋豎起耳朵聽著夏荷的話,隻聽懂了夏荷說的一個“看”字,至於後麵說的什麽話,誰都沒有聽懂,但都知道夏荷也覺得晚霞很漂亮,才咿咿呀呀說了一大堆話。
劉奶奶會意地說:“是呀,今天晚上的雲彩很漂亮,我們夏荷也看出來了。”
林秋知道夏荷很費手,就提前從地裏回來,老遠聽到劉奶奶和夏荷咿咿呀呀的對話,也不由得扭頭看著天邊的晚霞,快步走到劉奶奶跟前說:“喲,這奶奶孫子說的真熱鬧,我老遠就聽到了。”
劉奶奶忙扭頭問:“你咋這麽早就回來了?天涼快了,應該多幹一會才對。”
林秋把鋤頭從肩膀上取下來,靠在身上,雙手拍了一下,夏荷就順勢從劉奶奶懷裏爬到林秋懷裏,林秋看著夏荷兩個沾滿泥的手吃驚地問:“啊!這手在哪裏弄成這個樣子了?”
狗蛋急忙把他的兩隻手藏在身後,生怕被林秋看到。
劉奶奶笑著說:“幾個娃娃在老槐下玩,不知誰出的餿主意,用尿和的泥,玩著做餅幹。”
林秋聽著劉奶奶話,臉一下子紅了,瞪著夏荷說:“人家男孩子玩尿泥,你也跟著玩尿泥?還有個女娃娃的樣子沒?”
夏荷擠眉弄眼的給林秋微笑著,嘴裏依然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
林秋微笑說著:“說的鳥語,一句都聽不懂.”
劉奶奶扛起鋤頭,和林秋肩並肩走到家門口對林秋說:“你今天晚上就不用做飯了,一起在我們家湊合的吃一點就行了,夏荷現在鬧騰的,你還是把娃看好,這麽大,正是費手的時候,再大一大,能聽懂人話就好了。”
林秋從劉奶奶手裏接過鋤頭說:“不了,姨,你給他們做的吃吧,我中午還剩下一點米飯,回去打個雞蛋炒一下,和孩子湊合的吃一點,否則放到明天就壞了。”林秋給劉奶奶說著又對夏荷說:“給奶奶和哥哥說再見。”
夏荷扭頭看著劉奶奶和狗蛋又咿咿呀呀地叫喊著,還把手放在嘴上給劉奶奶和狗蛋來了兩個飛吻。逗得劉奶奶和狗蛋哈哈大笑。
林秋一手抱著夏荷,一手提著鋤頭回到家裏,先燒熱水給夏荷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給夏荷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把夏荷抱的放在**說:“寶,先在**坐一會,媽媽給咱們做雞蛋炒米飯。”
夏荷叫喊著,死死的抓著林秋的衣服不鬆手也不願意坐在**,林秋無助的又爬上床,斜躺在枕頭上給夏荷喂奶,夏荷吃著吃著,閉上眼睛睡著了。林秋把她胳膊輕輕從夏荷脖子下移出來,給枕好枕頭才溜下床,生火做飯。
吃完飯已到點燈時分,雞已歸窩,隻有豬圍著柵欄嗷嗷地叫著,林秋喂完豬,又坐在院子裏,抹黑洗完夏荷的衣服,又燒水泡腳後才爬上床,坐在燈下看了一會書,在書裏取出欣然的照片,端詳著,用手模了一會照片,又把照片摁在胸前,閉上眼睛任憑淚水滾落下來。
過了好久,林秋才把欣然照片夾在書中,把書壓在枕頭下麵,伸手關掉燈,慢慢躺下去,瞪大眼睛看著漆黑的屋子,長長歎了口氣。
林秋躺下睡不著,腦子裏亂哄哄的,又爬起來,打開燈,在褥子下麵翻出信紙,趴在燈下給欣然寫信,邊寫邊流淚。眼淚浸濕了信紙,林秋看著斑斑點點的信紙,輕輕撕掉信,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又重新寫,寫到傷心處,難免流淚,淚水又打濕了信紙,林秋又輕輕撕掉,又重新寫,信寫到深夜了,卻沒有寫完一封完整的信。
林秋沮喪的把信紙又壓在褥子下麵,鋪展床單,關掉燈,躺下,揉著太陽穴,很困,卻無法入睡,腦子裏胡思亂想著一直到雞叫頭遍才迷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