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後,林秋感覺頭昏昏沉沉的,一聽到夏荷的哭喊聲,就感覺頭都要炸了,但不管夏荷怎麽哭鬧,林秋都是忍著性子,一直哄夏荷開心,她不願意傷害夏荷一丁點,總覺得夏荷缺少父愛,一直覺得很對不起夏荷。因此,平時不管自己受多大的委曲都不願意讓夏荷受委曲。
林秋一手抱著夏荷,一手做的吃完早飯,正準備摟著夏荷補個覺時,收藕的販子來了,說要收購林秋家裏的藕,林秋本來計劃秋收之後,等富生農閑了再幫她把藕挖出來賣掉,可沒有想到販子提前來了,林秋思量了一會對販子說:“你這會來收藕,我也沒有時間去挖呀,村裏人都忙著收稻子和豆子,沒有人幫我往出挖呀,我一個人,讓孩子帶住也沒有本事挖,等到秋收完了你再來吧。”
販子思謀了一會說:“每斤在去年的價格上,我再給你加兩分錢,你考慮一下,如果行,你今天就找人給我挖出來,不用洗泥,現在城裏人都喜歡綠色的,你把泥洗幹淨了,他們就會認為是用化工原料處理過了,隻要你叫人把藕挖出來,裝在編織袋子裏就行了,我今天晚上就帶人來裝車。”
林秋聽著販子的話,顯得很為難。
販子看林秋的思想有點動搖了,又說:“你平時也是個痛快人麽,今天咋這麽磨嘰?”
林秋難為情地說:“不是我磨嘰,你也知道我男人不在家,孩子又小,村上人都忙著收稻子,我上哪裏找人給你挖藕呀?”
劉奶奶從大門外走進來,聽著林秋和販子的對話說:“如果今天藕給的價格合適,我去叫你富生哥和劉全他爹來幫你挖,你富生哥是咱們自己人,幫你挖一天也無所謂,劉全爹我聽人說幹一天要十塊錢,我去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少一點,如果八九塊錢,我就直接把他叫來。”
林秋往上抱了抱夏荷說:“十塊就十塊吧,隻要他願意來幹,你就把他叫來算了。我就擔心人家在忙著收稻子,再說了,劉全爹連他家地裏活都不願意幹,他能來出這個苦力?”
劉奶奶說:“放心吧,我現在就去叫他,給他錢幹又不是白幹。”劉奶奶說著,就向門外走去。
夏荷看劉奶奶來沒有理她,就轉身走了,憋著嘴“哇”一聲,傷心得哭了起來。
林秋忙哄著夏荷說:“噢!見奶奶來沒有抱我娃就走了,惹的我娃傷心了,沒有事,奶奶去叫叔叔來給咱們家挖藕。”林秋哄著夏荷又對販子說:“師傅,雖說你給我又加兩分錢,但你不能在稱上哄我呀,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種藕,挖藕都是我出高價請的人。”
販子吸了一口煙,在空中吐了一個煙卷說:“放心吧,我這人從來不在稱上虧人,再說了,過稱也不能短斤少兩,那樣會遭報應的,從古到今,你看在稱上虧人的人,哪個有好下場?我寧可少賺點,也不會在稱上虧人。”
林秋聽著販子的話,眉頭舒展開了,又對夏荷說:“今天呀,你在奶奶家一定要乖一點噢,媽媽和叔叔給咱們去挖藕。”
劉奶奶急匆匆從大門外走進來說:“好了,你富生哥和劉全爹直接去池塘裏了,你把娃給我,你拿上大盆和編織袋子去池塘,他們邊挖你邊給洗出來裝進袋子裏,這樣就能省好多事,趕天黑肯定是能挖完。”劉奶奶說著,從林秋手裏接過夏荷,小聲對林秋說:“你讓販子給你放些押金,免得他屁股一拍走人了,再不來了,我們還要往回搬。”
林秋聽著劉奶奶話,紅著臉小聲說:“不會吧?他都和咱們合作好幾年了。”
劉奶奶瞪眼林秋,抱上夏荷向門外走去。
販子大概看出劉奶奶的顧慮,從兜裏掏出一遝十元錢,在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數了五張,站起來遞給林秋說:“給,你先把這五十元錢裝上,趕緊去催他們快快挖完裝好,我下午趕天黑前就拉走,我們還要趕夜路拉到內蒙去。”販子說完,把剩下的錢裝回口袋裏,拍了拍他的衣兜,推著他那輛老飛鴿車子走了兩步,騎上車子走了。
林秋看著手裏嶄新的五十元大鈔,微笑著走進屋子,打開衣櫃把錢放進一個小木盒子裏,又鎖上櫃子,把鑰匙壓在褥子下麵,又遲疑了一下,又從褥子下麵拿出鑰匙,又取出那五十元錢,用一個手絹包好,裝在褲兜裏,又重新鎖上櫃子,把鑰匙壓在褥子下麵。拿了兩個杯子,說是杯子,其實就是吃完的罐頭瓶子。一包茶葉,一包冰糖,裝進一個牆上掛的布袋子裏,把布袋挎在肩上,提上保溫瓶來到儲藏間,抱了一卷編織袋子,鎖上門,急匆匆向池塘走去。
劉全爹在他家裏帶來抽水泵,把池塘裏的水已抽了出來,和富生穿著連體皮衣,已挖出了好多藕。
林秋背上背的編織袋,手裏提的水壺,肩上斜挎著布袋子,累得氣喘籲籲來到池塘邊,把編織袋子扔到地上,彎腰把水壺和布袋子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說:“哎呀,你們還麻利地不行,來,我給你們把糖茶泡上,你們上來喝一杯,好有精神幹活,我緩一下,給咱們裝藕,今年販子大發慈悲,不讓咱們洗藕上的泥,說連泥裝上才算是純天然的。”林秋說著掏出兩個罐頭瓶,瓶子裏倒了些水,涮完罐頭瓶後把水倒掉,在兩個罐頭瓶裏分別放了兩大塊冰糖,倒了些茶葉,然後才倒進熱水,低頭看著茶葉姑娘在大罐頭瓶子裏飛舞,嘴角上揚,幸福的微笑著。
富生聽著林秋的話,驚叫到:“什麽!不用洗泥?這可給咱們省了好多事呀。”富生說著,又在手心裏吐了一口唾沫,又賣力的掄起頭使勁挖著藕。
劉全爹吃力的在池塘裏踩著泥濘,艱難的采摘著蓮蓬,聽林秋說不洗藕上的泥,有點不相信地看著林秋問:“你是不是遇到騙子了,哪有不洗泥就被收走的?”
林秋微笑著說:“沒有,販子放了五十元押金。”
富生喘著粗氣說:“如果今年你的藕能買上好價錢,我明年也挖幾個池塘出來種些藕,然後在池塘裏撒些魚苗,這樣,咱們魚能賣錢,藕也能賣錢,我還聽說,荷葉也能賣錢。”
林秋長長歎了口氣說:“你們有人,完全可以的,現在是市場經濟,隻要人勤快,不管種啥都能變成錢,我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我有能力,把荷葉摘下來,洗淨,切成細絲,曬幹,送到藥材公司也能賣錢。”
富生同情地看著林秋說:“唉,你已經很努力了,一個女人,要種地還要照看娃,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你那時候瓜的,就不應該回來種地,讓欣然去上學,如果你不退學,這會肯定是坐辦公室的。”
林秋:“我不退學怎麽行呢?欣然爸媽都走了,地還是要種的,總不能讓地荒了吧?再說了,我們都不退學,哪來錢上大學?”
劉全爹用異樣的目光偷看了林秋一眼說:“你當時就應該讓欣然回來種地,你堅持上學才對。”
林秋仰頭看著天空,硬把淚水擠進去歎息道:“唉,過去的事了,就不提了,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我的命是欣然一家人給的,如果沒有他們一家人,我都不知道流落到哪裏去了?”
劉全爹又掃了眼林秋的胸部,咽了下口水說:“聽說80年就給你父母平反了,要給你安排工作,你拒絕了?”
林秋:“是的,工作組來找過我,我拒絕了,我真的是不想回到那個傷心地方。再說了,我回去,沒有一個認識的,我回去能幹什麽?我還是覺得咱們這裏好,種地比在城裏混踏實。”林秋邊說邊用一個破編織袋把藕上的泥塊麻利地擦掉,再輕輕裝進袋子裏。
劉全爹賊眉鼠眼地看著林秋說:“你不是說,販子不讓咱們洗泥嘛,你幹嘛要把泥給擦掉?帶上泥,壓稱,咱們還能多賣幾個錢。”
林秋邊擦蓮藕邊說:“人家是不讓洗,那咱們也不能讓帶著泥塊賣給人家,咱們做人也要有良心。現在什麽都不好幹,咱們把這泥擦不幹淨,拉到城裏,城裏人是不可能連泥買走的,我還是辛苦一點,把這泥塊給擦幹淨,好讓販子拉到城裏能賣個好價錢。”
富生翹起沾滿泥的大拇指,憋了憋嘴說:“唉,還是人家林秋實在,怪不著販子每年都來收她家的藕。”
劉全爹把蓮蓬采摘完,抱的放在岸上,在水池子裏洗了一下手,端起林秋泡的茶,打開喝了一口對富生說:“你也上來喝一口吧,林秋給咱們泡的是好茶,還放了糖,隻有給林秋幹活才能享受這個待遇,在別人跟前,有時候連一口水都喝不上,更別想著喝糖茶了。”劉全爹說著又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瞄了林秋一眼,又一連喝了幾口茶,站起來走進池塘賣力的挖著藕,不小心把一根蓮藕弄斷了,看著藕,心疼地說:“哎喲,可惜死了,稍用了一點力,就把藕給弄斷了,藕一弄斷,價格就要減一半。”
林秋忙安慰道:“沒有事,把斷的分開放上,留著咱們吃,不賣給販子了,忙完了,我給咱們炸些藕盒子吃。”
春花一手提了一個陶罐,一手提了個竹籃子站在林秋身後說:“我最愛吃你做的藕盒子了。”
林秋扭頭看著春花說:“你怎麽來了,突然一說話,嚇我一大跳。”
富生和劉全爹聞聲,直起身子望著春花。
春花:“我給你們送飯來了,都這會了,你們不餓?”
富生直起腰看著春花說:“我們忙著趕時間呢,竟然忘記了餓。”說著,把頭在池塘裏一插,吆喝著劉全爹:“走,吃飯走,吃完再挖,趕天黑,我們能挖完。”富生說著,抱起一大串蓮藕移上岸,彎腰輕輕地把藕放在林秋麵前說:“多虧這編織袋子長,如果短一點,藕還裝不下。”
劉全爹也抱著一串藕,艱難的移到岸上,蹲下身子,把藕放在林秋跟前,又偷眼掃了一眼林秋的胸部,咽了一下口水,柔聲問道:“小林,你在這池塘裏撒過化肥沒有?”
林秋擦著藕說:“沒有,我從來不在我們池塘裏撒化肥,我寧可少收一點,也不撒化肥。一撒化肥,荷葉和蓮籽就沒有那個清香味了,藕也不脆了,吃上沒有味道。”
富生說:“撒化肥長出來的藕比咱們這個還要長要粗,但藕切開沒有絲。古人說藕斷絲連,可上化肥的藕是一點點絲都沒有。”
春花從竹籃子裏端出兩個飯盒,一盒涼拌黃瓜,一盒韭菜炒雞蛋,打開放在地上,又把陶罐裏的燴麵分別盛了三碗,一字排在地上說:“快,都快快洗手吃飯,這麵都坨了,一坨就不好吃了。”
劉全爹看著碗裏的飯又偷眼掃了一下林秋有胸部,又咽了一下口水,一個箭步跑到水池邊,洗了洗手,手在空中摔了摔說:“嗯,一看春花做的這個飯,肯定好吃。”說著,端起碗就低頭吃了起來。
春花紅著臉說:“這麵是我媽做的,我從來不會做飯。”
林秋擦完最後一根藕,小心翼翼的把藕裝進編織袋裏,起身走到水池邊洗幹淨手,邊走邊扭頭看著劉奶奶家的方向問春花:“夏荷今天鬧騰了沒有?”
春花也扭頭看著她家的方向說:“今天還好一點,晌午那會哼唧的不行,我給衝了瓶奶粉喝上,和狗蛋玩了一會,就睡著了,我走時,還沒有醒來。怎麽,你奶脹了?”
林秋臉一紅,小聲說:“不是,最近奶水不是很多,我就是擔心她鬧騰。”
春花:“沒有鬧騰,這兩個娃娃都怕我,隻要有我在,他們兩個都乖乖的。”
富生嘴裏含著飯,小聲嘀咕道:“平時像個母老虎似的,誰見誰怕。”
春花臉一紅,眼睛一瞪,怒眼瞪著富生問:“你剛才說了句什麽?你再大聲說一遍!”
富生微笑著說:“我說,今天這麵太好吃了,我能吃十八碗。”
林秋和劉全爹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劉全爹狼吞虎咽吃完一碗麵,吧唧嘴問春花:“還有嗎?我沒有吃飽,好像還差那麽一點點,這麵也太好吃了。”說著又偷眼掃了林秋胸部一眼。
林秋一直低頭吃著飯,並沒有注意到劉全爹的舉動。
春花提起陶罐說:“給,還有呢,我媽就知道你們早都餓了,給你們盛了滿滿一大罐子。”
三個人把一大罐子麵吃了個底朝天,兩飯盒菜吃了個淨光。
劉全爹四平八穩的坐在地上吸了一根煙,然後鑽進鄰居的玉米地裏方便完,張嘴大哈欠走進池塘裏挖藕。
富生瞪眼劉全爹說:“哼,吃飽了懶瞌睡就來了,張嘴打哈欠的想幹什麽?”
劉全爹又張嘴打了一個哈欠說:“我這人有個吃完飯就要睡覺的壞毛病,隻要吃完飯,碗一放,瞌睡就來了。”劉全爹說著使勁搖了搖頭,吧唧了一嘴,仰頭看了看天空,繼續挖著藕。
林秋看劉全張嘴采哈欠的,不好意思地說:“要不,你回去睡一會再來。我看你張嘴打哈欠的,像大煙癮上來了似了。”
劉全爹使勁搖了搖頭,嘿嘿笑著說:“不了,我就那麽一陣子,那一陣過去就好了。咱們還是抓緊幹吧,趕天黑挖不完,人家販子來拉什麽?”
富生也打了個哈欠,苦笑道:“人都說這打哈欠傳染的,這話是真的,你看你把打哈欠給我傳染上的。”說著,又張嘴打了個哈欠。
春花把碗筷收到竹籃子裏,站起來,手插腰,怒視著富生和劉全爹罵道:“把你們這兩個懶漢,飯吃飽瞌睡多,幹活屎尿多。趕緊幹!趕天黑幹不完,不給開工錢。”春花罵著又低頭看著林秋說:“林秋,你聽到了沒有,他們趕販子來,沒有把藕挖完,不給開工錢。”
林秋紅著臉看了一眼池塘又仰頭看了看太陽,小聲說:“他們已經很盡力了,趕販子來 ,能挖多少算多少。這本身就是個苦差使,劉全爹平時連他地裏的活都不幹,今天能給咱們出這麽大的力,真的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早上姨說去叫他,我還有點擔心他來不好好給咱們幹,沒想到,他今天來這麽賣力。”
春花壓低聲音說:“哼,咱們給他開工錢,他不好好幹,走到哪裏都說不過去。”
富生和劉全爹把挖出來的藕抱上岸,放在林秋跟前,不一會就在林秋麵前堆放了一大堆。
林秋麻利的擦著泥,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春花一直站在旁邊觀看著,沒有要幫林秋幹的意思,也沒有要回家的舉動。
富生幾次張嘴想給春花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
劉全爹看出富生的意思,也知道富生平時很害怕春花,因此,又抱著蓮藕放到林秋麵前,看著春花說:“春花,你別站在這裏觀景了,趕緊把袖子挽起來幫林秋擦藕上的泥,晚上讓林秋給你炸藕盒子吃。”劉全爹說著,扭過頭向富生擠了下眼。
富生被嚇得急忙低下頭挖藕,連大氣都沒敢喘一下。
春花怒目看著劉全爹又偷眼看了富生一眼,咬著嘴唇思索了一會說:“我本來是想回去幫我媽看兩個娃娃去呢,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吃林秋炸的藕盒子了。”說著,往起提了提褲角,蹲下身子,挽起袖子幫林秋擦起了藕。
劉全爹憋了憋嘴,壞笑著向富生擠了一下眼。偷笑著繼續挖藕。
富生背著春花,翹起大拇指也給劉全擠了一下眼睛,兩個人會心的笑了。
一開始,春花總是小心翼翼的擦著藕,總怕把藕上的泥糊到她身上,可是到後來,劉全爹每次把藕抱到岸上,都要故意把泥扯到春花衣服上。春花雖說很生氣,但也拿劉全爹是沒有辦法,畢竟劉全爹也是一個愛開玩笑得人。再到後來,春花也是不管不顧了,也賣力擦著藕。
劉奶奶懷裏抱著夏荷,拉著狗蛋的手來到池塘邊上,看著四個人都累成了泥人,抬頭看了看太陽,走到保溫瓶跟前,放下夏荷 ,提起保溫瓶搖晃了一下說:“這水喝完了,你們抓緊幹,我再回去給你們提一壺去。”說著,提起保溫瓶就要走。
夏荷一頭撲在林秋懷裏哼哼著,撩起林秋衣服要吃奶。林秋嚇得舉起兩隻泥手說:“狗蛋,快把妹妹拉開,我先洗個手。”
劉奶奶見狀,忙放下保溫瓶,跑到林秋跟前,抱起夏荷說:“你這女子,剛出門時還給你衝的喝了一瓶奶粉,才走了牙長一段路就又餓了?”
夏荷張大嘴哇哇地哭了起來。
林秋忙站起來,跑到水池邊洗幹淨手,從劉奶奶手裏接過夏荷說:“好,先吃這一口吧,等到農閑了,一定要把這一口斷了,否則,太能黏人了。”林秋說著,坐在楊樹下,給夏荷喂奶。
劉奶奶看著地上一大堆藕,又抬頭看了看太陽,大聲問:“你們渴不渴呀,不渴,我就不回去了?”
富生看了一眼春花,沒有哼聲。
劉全爹仰頭看了看太陽,吧唧了一下嘴說,天也快黑了,我們忍忍,活幹完了再說。
春花低頭一直擦著泥,沒有吭聲。
劉奶奶偷看了一眼春花,微笑著坐在林秋的位置上,也幫忙擦藕。
林秋見狀,忙吆喝到:“姨,你給咱們把兩個娃娃看住就行了,別沾泥手了。”
劉奶奶微笑著說:“沒有事,你歇一會,我來給咱們擦,幹這活又不累。”
春花冷笑道:“哼!不累,你擦會試試看。這就像人說的一樣,灶火門試擔子,越試越重!哪有幹活不累的?”
劉奶奶說:“再累也沒有搬磚頭累。”
林秋給夏荷喂完奶,一手抱著夏荷 ,一手拿了一個小塑料盆在水池裏舀了些水,吆喝著對狗蛋說:“來,狗蛋, 我給咱們和些泥,你來陪妹妹做餅幹,我們狗蛋做的餅幹可好看了。”
狗蛋聞聲向林秋跑去。林秋在楊樹下麵刨了些土,弄了個小圈圈,把水倒在土圈圈裏給狗蛋和夏荷說:“等這水滲透完了,你們就可以和泥做餅幹了。”
夏荷見狀,忙從林秋懷裏溜下來,蹲在地上,指著圈圈又咿咿呀呀地喊叫著。
狗蛋大概是聽懂了夏荷說的話,邊和著泥邊說:“好,別急,哥哥給咱們做餅幹吃。”
夏荷又指著劉奶奶和林秋,依然咿咿呀呀地喊叫著。
狗蛋又笑著說:“好,我也會給他們一人做一份,你就乖乖在這裏看著哥哥給咱們做。”
狗蛋和夏荷的對話,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著說:“還是人家兄妹兩個很默契,一唱一和的,說的真熱鬧。”
劉奶奶看著狗蛋和夏荷,笑得兩隻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林秋笑著說:“隻有我們狗蛋能聽懂夏荷的鳥語,我就一句都聽不懂。”林秋說著,又給劉奶奶說:“姨,你說這孩子都一歲多了,為什麽還不會說話,有時,嘴裏隻能喊一聲媽,再都是胡叫喚。”
劉奶奶:“沒有關係的,有些娃娃說話早,有些娃娃說話晚,我家狗蛋到一歲半之後才會簡單地說一個字,你看現在嘴多能,現在比那些說話早的孩子還能說,一天到晚,話多的把人能煩死。”
一輛解放車開到池塘邊停了下來,販子從車上跳下來說:“挖完了沒有?趕緊過稱裝車,一會天就黑了。”
林秋忙站起來,抬頭看了一下太陽說:“你不是說天黑了來的嗎?這太陽還老高的,離天黑還得一會。”
富生說:“快了,快了,你們先過稱裝車,我們再有幾頭就挖完了。”
販子從車上拿下來一杆大稱,一根繩和一根粗木棒,走到裝好藕的編織袋子前,麻利地用繩子綁著編織袋,把稱鉤掛在繩子上,司機忙把木棒穿進稱杆自帶的繩圈裏,憋著氣抬起來對林秋說:“來,你過來看一下稱,這袋子是八十三斤。”
富生對林秋說:“我口袋裏有紙和筆呢,你拿出來,他們稱一袋子,你用就記一袋子,到最後總的一加就行了。”
林秋感激的看了富生一眼,忙跑到楊樹下,提起富生的外衣取出紙和筆,司機和販子稱一袋子,林秋記一袋子。
狗蛋和夏荷稀罕的圍著解放車,這摸摸,那看看。
司機和販子一會累得滿頭大汗。
販子看春花和劉奶奶依然用編織袋擦著藕上的泥,有點感動地說:“我為什麽願意和你們合作,就是因為你們這一家子人太實在了,從來不日鬼。”
劉奶奶微笑著說:“我們都是實在人對實在人。”
富生和劉全爹挖出最後一串藕,抱上岸邊,癱坐在地上說:“哎呀,今天為了趕進度,把我們累死了。”
林秋忙把紙和筆遞給富生說:“你坐在這裏給咱們記賬,我去給咱們把那幾個擦淨,好讓他們裝車走人,這天說黑就黑了。”
販子吆喝著說“剩下那幾個就不擦了,直接裝進去就行了,你們還把這擦的幹淨的,前麵那幾個村子,我說不用洗泥,人家從池子裏挖出來就直接裝進袋子了。”
林秋手忙腳亂的擦著泥,裝完最後一袋子說:“好了,剩下這幾個不擦了,也不賣了,留著我們吃。”
販子:“你快趕緊裝上吧,那個東西有啥好吃的,我就不愛吃它,吃它還不如吃蘿卜有味道。”
販子說著拿了一個空編織袋子就要往袋子裏裝。林秋搶著販子手裏的袋子說:“來,我來吧,這些,都是挖斷的,留下我們自己吃,你快去算賬,抓緊走吧,這天眼看就要黑了。”
販子無奈的鬆開袋子,從車上取下一個算盤,走到富生跟前,劈裏啪啦的打著算完賬,又重新算了一遍對林秋說:“你再過來算一遍,一共是二十三袋子,總共是1648斤,一斤是三毛五,總共是576.8錢,我給你577元錢吧,七是個吉祥數字,我就圖了個吉利,雖說你沾了我三元兩毛錢,但我心裏很高興。早上我給你五十元押金,我再給你527元錢,咱們就清了。販子說著,從上身掏出一遝子十元錢,在手上吐了一口唾沫,嘩嘩數了數,把剩下的錢裝進上衣兜裏,又嘩啦啦數了一遍錢,遞給林秋說:“給,你再數一遍。”
林秋接過錢說;“不數了,你數對就行了。”說著,把錢緊緊地攥在手裏送販子和司機上車。
汽車屁股冒了一股黑煙,緩緩向前駛去。
販子頭伸出車窗吆喝著說:“明年好好種,你們種多少,我要多少。”
林秋紅著眼圈,眨巴著眼睛,吆喝到:“好的,沒有問題!你們路上開車小心一點。”
車很快消失在暮色中,林秋一行人,看著遠去的車影,忙轉身收拾著池塘邊上的東西,準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