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到了一處合適的地點可以架起紅外相機,李鳶和海納爾相互配合,又找到了另一個小山洞,藏了三個點位。

調試好設備,兩個人開始原路返回。

東西輕了很多,但海納爾還抓著李鳶的袖子,像是掛著一個小拖油瓶,李鳶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扯了扯,說:“要不我自己走,要不然我摔了,不得連帶著你一起滾下去。”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十個你衝下來也撞不倒……”

話沒說完,李鳶腳下的雪層突然塌陷,她一個沒站穩就摔了下去,又壓又拽的拉倒了海納爾,兩個人頓時滾作一團。

李鳶感覺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刺目的白,天空和積雪顛倒交錯,耳邊是風聲呼嘯,雪落進她的脖頸,好像是永無盡頭的墜落,她害怕的閉上眼。

直到,直到一雙手忽然拉緊了她,將她的頭護在懷裏,李鳶聽到了強有力的心跳。

海納爾一邊護著李鳶,一邊手腳並用的想要抓住什麽停下來,可此刻日頭正盛氣溫升高,雪層也開始鬆軟,他找不到任何支撐點。

就這麽抱著李鳶,一路滾到了底,到一個坑裏才停下來。海納爾下意識的先看向懷裏那顆毛茸茸的腦袋,看見她瑟瑟發抖,但沒有受傷,頓時鬆了口氣。他又看了一眼上山的入口,盡管和車子相差了將近兩公裏的路,好歹是順利下山了。

“李鳶?李鳶,抬頭,沒事了。”

李鳶耳邊呼嘯的風聲和混亂停止,直到傳來海納爾溫和的聲音,她猛的坐了起來,才發現兩個人掉到了一個小坑裏,渾身都是雪,海納爾的墨鏡更是摔沒了。

“下來了?”

“算是吧,上去花了兩個多小時,滾下來兩分鍾,極速版下山。”海納爾這個時候還不忘逗李鳶,他不顧自己衣服裏的雪,先幫李鳶整理,一點點的用手指撥出領口裏的雪。

李鳶忽然笑了,互相攙扶的站起來,好在背後的背包和設備還在,她一邊檢查一邊問海納爾:“剛誰說十個我衝下來也撞不倒的?”

海納爾想到臨摔倒前自己信誓旦旦說的話,甚至話都被說完就滾了下來,海納爾也覺得好笑。

“以後再也不吹牛了,新疆地邪,不能說人壞話,也不能吹牛。”

李鳶笑著笑著就停了,擰起眉頭,她看見海納爾的額頭滲出血跡,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那點紅格外明顯,並且愈發的擴大,很快就流了下來。

李鳶迅速摘掉圍巾按在海納爾的額頭上,聲音顫抖:“你受傷了?”

海納爾覺得額頭有些癢,這時才反應過來是掛了彩,回憶了一下說道:“估計是剛才磕到石頭了,還好命大,流點血而已。”

“我行李箱裏有醫療物資,我們趕緊回車上。”李鳶聲音有些慌亂,更多的是愧疚。

海納爾被她拽著,一隻手摁著圍巾,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裏往營地的方向走,手裏的衛荊鬆軟,讓他想起了昨晚劃過指尖的頭發。

“抱歉啊,估計你這圍巾以後用不了了。”

李鳶忽然停住步子,煞有介事的說:“應該是我向你道歉,都是為了陪我來雪山,否則你受不了傷。你放心,所有的醫藥費我都給你報銷!”

“好老板。”海納爾彈了一下李鳶的額頭,指了指前麵,“快到了,走吧。”

李鳶回頭,繼續走,低著頭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她想起剛才滾下來時,要不是海納爾護住了她,頭上掛彩的說不定就是自己了,他的骨頭有些硬,卻不會傷到自己,隻是極具安全感的圈著自己。

李鳶的手指一點點鬆開海納爾的手腕,轉而去扯他的袖子,她覺得剛才有些不太合適,還是這樣比較好。隻有這樣,才能讓發燙的臉降溫。正午的陽光炫目,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白色,李鳶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回到車上,取下圍巾,海納爾的傷口已經差不多凝固,這時他才察覺到絲絲涼涼的疼,翻開車上的鏡子看了一眼,是個長四五公分的口子。李鳶拿出醫療箱,裏麵的東西一切齊全。

“我沒救過人,我隻包紮過動物,我就把你當成動物包紮,疼了就和我說,一定要和我說。”李鳶碎碎念著,看著是在安慰海納爾,但實際上更像是鼓勵自己。

“那你會把我想象成什麽動物呢?”

李鳶脫口而出:“獅子,”她搖了搖頭,說:“不對,你是溫順的讓人親近的,應該是……馬,肆意的馬,好像也不對……”她一邊說一邊想,一邊那棉球清理幹淨傷口,小心翼翼的貼上繃帶和紗布。

她的頭發沾染了雪,這會被暖氣吹得融化,濕噠噠的從臉頰上淌下來,像是盛夏的雨珠。其實就是盛夏,現在是五月份,隻是說雪山不會有雨珠。她很認真,多半的時候都在認真,海納爾的視線落在外麵高聳的雪山上,忽然一笑。

“其實我也覺得你像一隻動物。”

傷口包紮完畢,也沒有繼續出血,李鳶鬆了口氣:“像什麽?”

“第一次見麵時,你救的那隻小羚羊。”

李鳶眨了眨眼睛,笑了:“為什麽?”

“都說了是感覺,感覺就是沒有原因的。”

海納爾轉頭照鏡子,那傷口被包紮得幹淨利落,過程中沒有什麽痛感,大抵被她救助過的所有動物也是這樣幸運。

李鳶收拾好醫藥箱,又安安靜靜地坐在了那裏,捧著開水喝了一口,係上了安全帶。

“雪落後,會有很多動物出沒,咱們得紅外相機應該會有收獲,回吧。”

海納點點頭,發動車子,這裏沒有掉頭的地方,他們隻能不斷後退,直到找到地方可以掉頭。附近沒有民宿,隻有草原上零零散散住了幾乎牧民,他們今天晚上隻能借宿在氈房了。

車子往下走,雪愈發的薄,露出**的岩石和土地,四周的一切逐漸顯露生機,他們回到了公路,有金雕一直盤旋在車的上空,李鳶拿出相機,拍下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