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第二日晨起,張入雲已是恢複了大半,隻是到底一番身體打熬,氣息還有些虛弱。那白猿甚是乖巧細心,待張入雲與豔娘二人起身時,已是從遠處采來新鮮水果與二人食用,雖比不得昨日的玉蓮花和青蓮子,但同樣也是難得的佳果,縱是豔娘一介陰魂也能受用的起。

且白猿得了昨日訊息,早起在外一番奔走,不但采了好些異果,便是水嫩奇樣的鮮花也是摘了一把回來。豔娘為昨日與張入雲一事心裏正很不自在,臉上一直寒了色,但見得老猿獻上好些奇花時,也不禁心頭一喜。她雖比不得小雅可采擷靈花異樹的精氣,但五色花汁卻能為其添妝顏色,一時群花都化了焦黑一團的枯萎,但豔娘玉麵上卻是多了幾許嬌豔。

張入雲見豔娘殘敗鮮花,眉頭即是一皺,但想到昨日自己的失言冒犯,也隻得聽之任之,不敢上前阻攔。

平日裏豔娘與張入雲在一處,本就很少說話,二人自從昨日一鬧,今日更是無心言談,何況,天上地下,還有鴉猿傍走,更是不甚方便。當下張入雲一人率眾前行,眾人在後相隨,隻無一人一獸發出聲響,氣氛甚是尷尬。要知無論是天上飛的哀勞鴉還是地上走的白猿,都是一頂一的聰明機智,雖不知張入雲與豔娘昨夜發生了什麽事,但此刻豔娘心中怒火中傷,一身的戾性凶煞氣衝天,卻是就連內中最笨拙的黑鴉也是能嗅的到的。

一眾人在眾人率領下往東北方向緩緩行出了三十裏,到底白猿身為猿類更通人性,要比眾鴉來的靈秀些。見二位主人如此這般終究不是個辦法,於是鬥著膽子,上前與張入雲聞訊,想知道此去是前往何方,怎麽看情形卻是再走回頭路。

張入雲此時也正在無奈,見白猿搭話,正好開口稍緩一下尷尬的氣氛,不過他不比豔娘懂的獸語,因無人解釋,直花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老猿的意思,當下隻微笑道:“這一次西來,本是要先路過一位前輩仙人的居處,不過因急著救人……。”張入雲說到救人,一時就聽得豔娘口中一聲冷笑。

當時張入雲與老猿便是收上隨之一拎,但好在豔娘冷笑過後,並沒再出聲喝罵,一人一猿才長籲了一口氣,如此一來,雖說豔娘還是嗔惱,但到底開了口,凝重的空氣也稍稍有一些鬆懈。

張入雲接著說道:“今已為我緣故耽擱了不少功夫,該當動身前往,好在此去不遠,估摸再有個一二十裏路程便到了。隻是實際位置,恐還要花些心思尋找,希望今日午時之前便能找到,也不讓大家過於勞累。”

白猿聽得懂人話,見張入雲要去正東方向的前輩仙人居處,不由有些驚恐,它昨夜夜行采摘異果時就從到的彼處,隻是自己夜闖仙人故居,險些還中了禁製,知當地主人厲害,怕自己前往會被對方叱責,當下臉上卻有些作難。

不料哀勞鴉靈性,聞得張入雲言語,竟已是服低在主人麵前一陣低飛,又與豔娘一番鳴叫,見其並未阻止,便已是分出兩隊相前方飛了出去。張入雲一見知群鴉已是先自己一步前去找尋,心中也是一喜,看來豢養這些靈獸,倒真的有些用處。唯白猿知道當地主人厲害,一時見鴉兒飛的高了,忙高聲嘶叫了一兩聲,意欲提醒,無奈群鴉為主奔波,爭功心切,也不及聽它解釋便已自飛的遠了。

張入雲見狀欲問何事,白猿自不敢說出昨日夜盜主人家異果一事,一時隻得唯唯喏喏閃爍其辭,反正張入雲聽不懂獸語,當下白猿一陣亂比劃,他也看不懂,隻得作罷。

誰知探路的群鴉才飛出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眾人便聽見遠處傳來淒慘之極的鴉鳴,張入雲聞聲大驚,心道莫不是哀勞鴉無禮與藥王門下爭鬥起來受了折損,自己此來隻為求教仙人,如此還未見麵便將人得罪可不好,隻是那哀勞鴉雖才收服不過兩日,張入雲卻已有些偏向,又覺前輩仙人若於披了翎羽的飛鳥一般見識,這本領也不見得有多高強。

且不說他一番心裏胡思亂想,當下剩餘的烏鴉聞得同伴被殘害的呼救聲,當時便是振羽前往前救,張入雲見前行二隊哀勞鴉不力呼救,後二隊去了也是白饒,見狀忙欲喝止,可到底比不得這生了翅膀的來的迅捷,但見眾多靈禽已是抖開翎羽,火箭電矢一般的向東方去了。

張入雲無奈趕忙提步展開身行疾行,豔娘飛遁本事更是比他快的多,她此時氣惱,正欲與人打架泄憤,見狀卻是先去了,同時有心與張入雲口中的高人一番角鬥,想壞了他此行目的。

張入雲見豔娘駕烏雲走了,怎能不知她的心理,見之忙施展全副精神趕路,可步行終比不得飛縱,隻過得四五裏路程,便被豔娘與群鴉拉下了不少。而身旁也隻有一個白猿跟隨,且瞧氣度,白猿邁動步子竟還甚是從容,當下隻如一點銀丸在密林中跳動,任張入雲怎生催動腳步,它也是不急不忙的跟在其身後,沒有一點疲累的樣子。且白猿縱躍時與張入雲一樣,也是招手縱攬清風,若與可借風利處,乘勢便是滑出去十餘丈,輕鬆瀟灑之極,如意寫意處,卻又比張入雲一身輕身本領還要來的靈動。

如此為張入雲見了卻讓他一陣好笑,看來自己這點輕身本領還有待磨煉,平日自以為有些一點小成就,也不過是不值一提。張入雲卻不知,那白猿已是七百年的修行,平生山澗密林縱跳如飛,在這彈跳縱躍的本領上,天下已是罕有,張入雲此時內力還未得爐火純青,怎能與這天生靈性的異獸相比。

待人、猿行至哀勞鴉出事地點時,卻見豔娘已是率先將十四枚修羅刀祭出與敵人惡鬥了起來。張入雲心道不妙,忙上前想要阻止,不料就見與豔娘爭鬥的是三個頭纏紅巾,身穿烏黑色異域裝束的蠻子。而再看地上,已有兩隻烏鴉倒在了血泊中,張入雲見那三人滿臉橫肉,胡須就好像是鋼針一樣,直將半個麵頰都遮住了。祭出與豔娘相鬥的飛刀也是刀質不純,一派的異邪氣質,知對方難是好人,不由也是生了大怒。

可更奇怪的卻是一旁的草縱中還有兩個女子正斜倚在一方青石,都是玉麵赤紅,如喝醉了酒一樣,懶洋洋的好像沒有一絲力氣。可就這樣,其中年長的一位,也掙紮著要將年小的一個背在身上前行,好似非常著急的模樣。

張入雲見了年少的一個腿處挨了一刀,傷處赤紅,好像如火一樣。而年長的一位肩頭也有一處刀傷,隻是更細小些,傷的不深。如此張入雲知道二女是被敵人帶有劇毒的兵刃所傷,不由對三位妖人更是添了一把怒火。

因見豔娘還能應對的過來,便上前欲先救人,他此刻身上僅有一枚胡伶草和兩枚冷香丸,因不知毒性,也不曉得有沒有效,隻得都取了出來。一時走近二女身前欲為兩人服食了再說,不想才將冷香丸送至中毒甚深的少女唇邊時,就聽見一旁的年長的那位說道:“不用!壯士這藥雖然難得卻治不得食魂刀的毒,倒是那棵胡伶草略有一些功效。”

張入雲聞言即將胡伶草分做兩半,也不顧那年長少女反對,也是喂其吃了下去。年長的少女功力較高,得了胡伶草的藥力,稍稍好了一些,但見其師妹卻是依舊口角流涎,知仙草隻到其咽喉並未入腹,心上關切,也顧不得男女嫌忌,當下隻抓住張入雲手臂道:“我師妹中毒甚深,性命隻在一時三刻,還請勞煩壯士將其送往玉母峰我師伯藥王處救治。”少女此時病急亂投醫,其時自己師妹隻得一口氣,已到了將死的境地。但人終還未斷氣,少女總還存了一絲僥幸。

張入雲見二女急難自是想也不想,已將年幼女子抱在懷中,又對白猿示意要其將年長一位也負在身上。才與少女說道:“在下正有此意,但還請姑娘指點一下道路!”

那少女見張入雲隻將師妹捧在懷中已是一掌抵在其背心上,臉上一陣赤霞泛動,師妹臉色便是一緩,知對方內力非同小可,竟可將小師妹心脈護住,為此心上大是一鬆,再覺身體一輕已被年青人身旁的白猿負在了背上,雖是那白猿不過身長四尺,但頸項雙臂就像是鋼鐵鑄就的一般,擔起自己就如同負了一棵青草輕鬆。

張入雲與白猿將二女負起,便與豔娘道:“豔娘,還煩惱你在此抵擋一陣,隻是量力而行,若不支時,便趕緊保身自逃,不用為我擔心!”

不想他這話才剛落地,就聽見豔娘一聲冷哼,張入雲聞聲就是搖頭一歎,但他此時手底少女的氣息已是越來越弱,容不得自己再做耽擱,連忙腳底一跺已是向依年長那位指點向北方一座翠峰上奔去。而白猿也是輕鬆跟在其身後,一絲不見贅累。

可主仆二人才剛起步,不過兩三個彈指,就聽見身後陰風陣陣,張入雲回頭望時就見那三個蠻子已是駕了黑雲從後背襲了過來,而豔娘已和群鴉駐身在當地不曾阻攔,當下不由搖頭苦笑,心知豔娘定是還在牽怒自己,隻待自己一動身,便是停手罷鬥,好讓那三個蠻子為難自己。

如此,說不得張入雲隻得縱起平生本事,乘風似的往眼前青峰疾奔而去,三妖人不知張入雲一個不起眼的後生竟有陸地神行的本領,一時不查竟被他拉下了一段距離。可不料時過不久張入雲便已是後力不繼,蓋因他毒傷初愈,身體還自虛弱,且他懷中少女劇毒攻心,張入雲又要苦苦分神為其護持心脈,兩廂計較更是體力損耗的異常迅速。再觀一旁老猿,雖肩負著的少女身量更高大一些,卻還有些餘力,隻跟在張入雲身後隨行,但老猿生性膽小,見三妖人從後運刀光掩殺過來,便不住的回頭觀望,出聲示警,惹得張入雲更是心生煩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