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還要早朝,沈謙在緊要關頭,順勢將被褥搭在窈娘身上。

兩人神色漸漸清明,窈娘才問道:“你究竟……是如何說的。”

她心中有些慌亂,又是同床共枕,衣不蔽體的早晨,所想之事自然是有些不堪的。她以為或是以權勢壓迫沈循,或是以昨夜之事為由頭嚇唬沈循,總是不論什麽方式,總會讓人想到他與自己之間,非同尋常的關係。

“你竟這般在意他?”沈謙故意惋歎,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失落:“若早知道你心裏這般在意他的想法,興許我昨夜也能委婉些,免得你難做人。”

窈娘哪裏是在意沈循,她是擔心沈謙如何做人,聽他這樣說,情急道:“妾是擔心你。”

沈謙得到心裏想要的答案,神色總算是恢複了些,隻是他還要趕著去皇城,到底是不能與窈娘再廝磨,目光瞥向門框,道:“我先去宮裏,中午回來再與你商議後麵的事。”

此事還未平息前,窈娘自然不會輕易出這道院門。

沈府裏並未因窈娘一夜未歸而出什麽亂子,甚至靜思院也無人置喙此事,連孟麗娘未見到窈娘來陪她說話,也未覺得奇怪。

明麵上擔憂的人隻有鴛兒,無奈她隻能在屋裏坐立難安,又偷偷跑去書房尋紅玉問他沈循可歸家中。當得知沈循後半夜才回來時,鴛兒心裏隻覺得不妙,可又不敢與人說,隻能默默在心頭祈禱窈娘無事。

到了中午窈娘還未歸家,青子衿也在暗地裏擔憂,她自然是記掛著窈娘先前與她說過的話,送一個孩子給她,還有......幫她照料好鴛兒。

可眼看著她還未成事,人就不見了蹤影,可蹊蹺的是孟麗娘那個草包,竟然穩坐釣魚台。

若是旁人想不到也就罷了,青子衿第一時間就猜到此事與孟麗娘脫不了幹係,雖說她相信以窈娘的手腕心機,孟麗娘必然不是她的對手,可明晃晃的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這樣去想。

沈循睡到卯時又拖遝了好一陣才起床,他也是故意而為之,昨夜出了大理寺就看到陳見清眼中的狠厲之色,他哪裏猜不到這是將梁子結下了,因而總是要避著陳見清上朝的時間再去皇城。

可若不按著沈謙的意思去做,他哪裏還能有機會脫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事到臨頭他隻想著自保。

早朝後,弘德就讓沈謙留下回話。昨夜的動靜是不可能瞞過他的,隻是他見沈謙用的是大理寺的人,就知道必然不是什麽忤逆他的事。

故而笑問道:“聽說昨夜你讓郭俊臣給你當打手了?”

沈謙聽罷下跪道:“臣有罪,昨夜與陳侍郎一場誤會,累及郭大人也牽扯了進來。”

“雖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但朕的年紀畢竟還沒有到那個時候。”弘德親自將沈謙扶了起來:“你逮到了機會收拾他一遭,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朕不信你會提前與你那大侄兒有這樣的布局,你與朕交個底,這事是巧合還是蓄意為之。”

弘德臉上雖在笑,眼睛卻仔細看著沈謙的神色。若是蓄意為之,就證明送到他桌前的東西,被沈謙提前得知,這樣的事他決不允許。

沈謙答道:“不敢瞞皇上,放妾的遣書也是昨夜在大理寺才寫好的。隻是此事雖說是巧合,但臣的侄兒實在是不爭氣,也是臣與兄長平日對他嚴苛,反讓他生了逆反之心,私下裏找了許多門路去攀。”

見沈謙麵色誠懇,弘德也放下心來,畢竟相識多年,沈謙從來不是會用陰謀詭計之人。

“既然如此,那妾室豈不是回了娘家?”弘德不懷好意笑道:“難得你肯幫一個弱女子,怕是人家心裏不知道如何謝你才好呢。”

沈謙淡笑處之,坦然道:“家中長輩還不知此事,因此她暫未回孟府,如今在燈籠巷裏住著。”

雖說這些風吹草動,弘德隻要一查必然就什麽都知道,隻是見當事人這般坦然,他也就輕輕拿起又輕輕落下:“既如此,這樣命苦的小娘子,沈卿還是要多多照拂才好。”

“是,臣必然不負皇上所托。”

弘德眉心一跳,他哪裏是這個意思。

還不到午時沈謙就出了華蓋殿,曾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雙拳緊握了片刻,才起身追上去。

“次輔大人。”曾寂作揖道,見沈謙轉過身來,他才上前兩步低聲問道:“她......可還好?”

沈謙眼眸深邃看著他彎下的背脊,英氣的劍眉藏著一絲冷意,泠然道:“她很好,你的事本官也都知道,隻是昨夜是你先不救她的。”

曾寂眼中是悔意與難受,卻聽到沈謙又道:“有些事,你要慶幸還未起頭。”

若是窈娘真的嫁給了曾寂,又與自己前世情緣未盡,而夢中那些糾纏,隻會將三人扯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曾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緊握的雙拳漸漸鬆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窈娘如此關注,或許是因為知道他是自己當初差一點就要進門的妻子,或許是因為自己對她產生了不可言說的情愫。

他一開始以為窈娘是攀附富貴之人,後來私下去打聽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孟家主母李氏的籌謀。當他知道窈娘也是身不由己時,心中卻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並非那般低俗之人,否則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去在意那樣品行的女子。

窈娘聽到沈謙的聲音,往門口走去。

沈謙見她站在門口,珊瑚色的襖夾配著箬竹色的月華裙,頭上簪的海棠花也分外嬌媚。眼裏流露一絲驚豔,笑道:“這身衣裳倒是配你。”

青鬆得意洋洋地後頭笑,這可是他一大早就出去買來的。

窈娘臉頰微紅,難為情道:“是青鬆小哥買回來的......”

沈謙回過頭去,目光落到青鬆臉上時,停頓道:“難為你有心了。”

青鬆忙擺了擺手,哪裏還敢繼續在這外頭杵著看熱鬧,趕緊擰飯回來才是正經事。

屋裏暖和,窈娘臉上本就染了層紅暈,如今又被熱氣熏上,連耳廓也紅透了。

沈謙將她抱著懷中,俯下身輕輕含住她玲瓏嬌俏的耳墜,雙手也遊走在她柔軟的腰上,呢喃道:“從此......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