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沒曾想岑福和子吟竟能又蠢又壞至如斯,第二日下午府裏就有傳言說窈娘在佛堂與男子私會的事。
這原本就是捕風捉影,直到初五那日話就傳成了窈娘懷了男人的孩子,還偷偷出去買墮胎藥吃。
這顯然是有人推波助瀾,青鬆聽了廚房裏的婆子說閑話,心裏著急可沈謙這幾日因著北麵韃靼退兵,留了三座城池的人,當地的知府衙門重新編好了戶籍,馬不停蹄地送往京城來,沈謙為得此事這幾日都帶著人在戶部整理記檔。
王氏聽了陳嬤嬤說的事時,哪裏不知道這是有人故意針對窈娘的,隻是她心裏也存了疑惑,畢竟自己的兒子玉樹臨風哪有女人會不動心。
窈娘先前不主動,她就不明白是為什麽,現在聽了這樣的傳言,心裏既知道有假卻又覺得或許是真。
“鬆鶴院那邊不能傳進去。”王氏吩咐道。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看了看王氏的神色,陳嬤嬤問道:“孟小娘那邊……”
王氏看著屋外灑掃的婆子,淡淡道:“先不管她。”事關循兒的臉麵,她也不是真的不會管。
若是要檢驗她的清白,自然是最簡單的。
“若是有人惡意傳謠,隻管打殺出去。”王氏接著說道。
窈娘今日一早就見鴛兒神色有異,她一直忍著沒問,誰知臨著出門前鴛兒道:“小娘今日不如不去佛堂罷。”
“為何這般說。”窈娘問道。
鴛兒不敢再說,鶯兒啐道:“你在小娘麵前胡說八道什麽!小娘看重你,你卻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
窈娘自然是知道這兩個丫鬟的脾性,一個直率沉不住氣對她卻有些忠心,一個仔細妥帖心裏卻偏向王氏。
見二人這般,她心裏就知道必然不是什麽好事,果然鴛兒跪在地上道:“小娘就別去了。”
窈娘忙扶起她,寬慰道:“你這到底是怎麽了?可是誰欺負你了?”
話音剛落,鴛兒果然哭出了聲道:“都是外麵那些人胡說,小娘可莫要難過。”
聽了鴛兒說的話,窈娘隻覺得腦海一陣轟鳴,她擔心的事那日在水榭被人看見了去。可鴛兒說傳言是在佛堂,她咬著舌尖逼自己冷靜下來。
“旁人這般一說我就不去禮佛,這豈不是做實了這莫須有的罪名,你們的好意我知道,隻管放心好了。”窈娘說罷仍是去了佛堂。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皆是眼色有異,窈娘心裏自然是不舒服,她麵皮本就薄,如今全靠心裏一股氣撐著一路前行。
佛堂依舊青煙嫋嫋,玉佛慈眉善目看著她,帶著憐憫與同情卻不能言語,窈娘心裏回想著沈謙彈奏的《禪心》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突如其來的謠言席卷,所有的惡名都指向她。
她在沈府素來沒有仇人,厭惡她的人也遠在山東,按理說沒有人會害她。
除非……是那日琴房的事情,對方非要自己死。
窈娘慌忙起身站在佛堂門口又停住了腳步,才想起來沈謙並未卷進來,自己何須慌神。
若是他卷進來了,自己也不至於還有今日這遭。殊不知,窈娘心裏已經在暗自惱了他。
不過酉時,正院就來了婆子傳喚她過去,說是王氏有事讓她過去一趟。
窈娘不敢耽擱,離去前不經意掃了一眼清思院的門,依舊是緊閉著,連青鬆也不知去了何處。
她心裏忽然有一個荒謬又羞恥的想法,不知道這一次沈謙還會不會救她於水火。
進了正院,就見王氏和沈誠坐在堂前正等著她的模樣,窈娘剛進門陳嬤嬤就喝道:“請小娘跪下答話,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她忽然有種錯覺像是進了衙門公堂,堂上的人也像是隨時要將她打入大牢的大老爺。
“老爺,夫人,不知喚妾過來所為何事?”窈娘跪在地上輕聲問道。
王氏抬了抬下巴,就見陳嬤嬤將桌上的一方手帕托的藥物放到她麵前來,沉聲問道:“孟小娘可知道這是何物?”
窈娘自然是不知的,如實回答後,陳嬤嬤冷哼道:“這裏麵是五加皮、麝香、夾竹桃的藥渣。”
見窈娘還是不明白的模樣,王氏不耐道:“這是墮胎藥。”
竟到了墮胎的地步,難怪連老夫人也驚動了,窈娘錯愕道:“妾並不知這些汙穢之物。”
沈誠不便說這些婦人之言,但見窈娘模樣不像撒謊,便看了一眼王氏示意她盡快說到正題上。
要殺要打,不必拖延。
王氏這才冷聲道:“你自己也清楚,你的清白最是好驗證,後麵有一個接生婆等著,你去驗明正身後,我自然給你主持公道。”
陳嬤嬤在一旁冷聲道:“原本大夫人把這是給小娘遮了下來,奈何這藥渣卻被挖了出來,如今讓小娘驗身,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後宅的手段齷齪,有時候不是因為殺人害人,而是惡心與羞辱。窈娘知道王氏這是借機羞辱自己,也是在給沈循找回當初的顏麵。
她起了身後隻覺得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虛浮無力直覺自己在一場噩夢之中。
“慢著!”門外傳來的聲音將窈娘拉回了現實。
沈誠忙起身道:“三弟如何過來了?”
隻見青鬆將已五花大綁的一男一女狠狠踹到地上,而後稟道:“大老爺,大夫人。先前我家大人見此二人在琴房外的竹林私會便讓小的平日裏多盯著這二人過了十六就打出去。沒曾想這幾日小的就見這二人的行徑實在齷齪,這女的懷了身孕竟要把墮胎藥丟到孟小娘頭上,小的不敢耽擱忙去戶部找大人回來,省得冤枉了孟小娘。”
王氏哪裏不認得,跪在屋裏的浪蹄子是沈循書房的子吟,這樣的惡心事還偏偏被沈謙抓個正著,她一肚子的火氣湧上心頭,狠狠扯了子吟的頭發而後扇了她一巴掌,指著罵道:“你這不要臉的賤人,竟敢背著大少爺和旁的男人廝混!”
岑福在一旁深埋著頭,連呼吸都屏了,心裏求了一籮筐的神仙,也沒想出一個脫身的辦法,實在是子吟這個賤人扯了自己的汗巾,又強塞了一條肚兜給自己。
如今這兩個罪證都在青鬆手裏,他不想認賬也難。
王氏做事雷厲風行當下就旁人將二人丟出去打五十杖而後發賣了出去。
說是發賣,可誰都知道五十杖打下去怕是人命也沒了。
王氏睨了沈謙一眼,隻當他仍舊是看大房的笑話,自己卻不敢給他發火,隻能將所有的力氣都悉數發在窈娘身上,冷聲問道:“你怎麽還不進去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