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南寧的那些天

我叫她別胡思亂想了,她怎麽貪錢的人誰敢娶,肯定看上的是錢而不是看上人。

葉肥嘰說喜歡錢很正常啊!說她就是因為家裏沒錢,所以她才沒有好好讀書,怕考上大學讓家裏的經濟負擔太重,畢竟她家隻靠粉店賣粉的收入,卻有三個小孩子讀書。

我問葉肥嘰,我住在她粉店的時候白天很少見到她爸,就隻有見到她媽媽賣粉,而且奇怪的是,她爸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都帶有用蛇皮袋裝的一大袋菜回家。

葉肥嘰告訴我,她爸爸在縣裏高中食堂當廚師,每個月工資才一百出頭而已,工資雖然比較低,不過可以把食堂裏的東西往自家粉店裏帶。

葉肥嘰說的很自然,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聽了卻困惑不解,食堂的東西怎麽能往自己粉店裏帶呢!要被學校的領導知道了那還不炒魷魚了。

葉肥嘰反問我為什麽不帶,每個人都帶,你以為食堂花一百塊買肉,這些肉全部都煮給學生來吃嗎?最多隻有百分之六十,另外百分之四十就是食堂裏的人分了,而且分的都是最鮮最好的那部分。這是潛規則,就算食堂換了人也是一樣,除非永遠不請人,所以學校領導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聽到葉肥嘰說的,一個中學的食堂就這樣,那些在國有大企業的,或者當大官的,不貪才不正常了。這是人的貪婪本性加上從眾心理,各個都拿你不拿,那你就要被排擠,自以為自己品德高,但卻成了另類。

我們等了近二十分鍾後,第一道菜就上來了,一個大碟子裏墊了很多青菜麵條,上麵有隻超大的龍蝦,全身被煮的紅紅的,但看起來依然是那樣張牙舞爪的。

好大的蝦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過,我以前在別人的池塘裏釣蝦,釣起來的蝦也不過和人的中指那麽大,而這個龍蝦則有我的小腿那麽粗。

葉肥嘰一見端上了龍蝦,舔著嘴唇流著口水鼓起了掌來,告訴我說她以前常常聽學校裏家庭富裕的人說龍蝦,從那時起就天天做夢都想吃,沒想到今天終於吃上了。說著她就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舌頭舔了一下之後放進嘴裏,臉上的表情頓時誇張的很滑稽,仿佛吃了這一塊龍蝦她就要升仙一樣。

小見崎在旁邊吵著也要吃,但是她人小不會用筷子也夠不著,她坐在椅子上之後隻有眼睛和額頭露了出來。葉肥嘰立即夾了個大鉗子給她,我又夾了回來,換了一塊去殼的肉給她,說葉肥嘰怎麽夾個大鉗子,這麽小的小孩牙齒都不硬怎麽啃。

葉肥嘰說我不懂,鉗子部分的肉是最好吃的,她給了一個鉗子小見崎是疼愛她,另一個鉗子她就要疼愛自己了,說著夾了一個大鉗子到自己碗裏。

我早已口水直流,葉肥嘰都吃了兩塊了我還沒動筷子,於是我趕緊夾了一塊放進自己嘴裏,不過感覺那味道很一般啊!這龍蝦吃的是色香味裏的“色”吧!也就是端上來好看,但是不太好吃,也許是個人的口味不同。

葉肥嘰說光這龍蝦就要四十多塊錢了,讓我可千萬不能浪費掉。聽她這麽說我夾了另一個大鉗子到碗裏來啃,好的東西貴的東西並不一定好吃,這是我當時第一次吃龍蝦得出的結論。我還是比較喜歡吃白切雞,天天吃都不膩,雞的價格也不貴,幾塊錢一隻,可以說人人都吃的起。

幾分鍾後第二道菜上來了,這是一整條清蒸的魚,上麵還撒有幾根生的香菜,青色的香菜把灰黑色的蒸魚點綴的很好看。

我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感覺那味道好極了,這才是我喜歡的口味,看來我是山豬吃不得細糠啊!龍蝦這種好東西竟然不喜歡吃,卻偏偏喜歡吃隨處都能買到的魚。

小見崎還小,魚很多骨頭我們不敢給她吃,我也想到了童童,她可真是可憐,這麽多美味佳肴她都吃不上。不過吃不上也有吃不上的好處,像她那樣至少不用吃飯,挨餓的滋味並不好受。

接著菜陸續的上來,小見崎吃了一根海參之後就飽了,剩下的菜我和葉肥嘰兩個人全包,不過最後我們吃到肚子塞不下菜依然還剩下很多,葉肥嘰便全部都打包了。

吃的高興結賬的時候我也很爽快,一百五十塊不用找散錢了,那服務員姐姐得了二十三塊小費,這起碼相當於她三、四天的工資了吧!

我們吃的好飽啊!走出酒樓之後走路都不舒服了,葉肥嘰帶著我和小見崎搭上了公交車,最後來到了一間大酒店開了個房間,又花掉了一百多。

那時候的大酒店一般叫做大飯店,比如長江大飯店,九十年代後期才改叫大酒店,小一點的就叫旅社或者賓館,但古時候都叫做客棧。

進入酒店的時候我依然渾身不自在,仿佛每個人都在盯著自己看,感覺自己與身邊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葉肥嘰卻自然的很,從她的臉上能看到什麽叫做“有錢就是拽”。

進了酒店的房間可真豪華啊!我做夢都想有一個這樣的房間,想我在家住的都是一塊塊木板搭起來的床,上麵隻鋪上一張舊席子,就這樣就能睡過整個夏天和秋天。

開了房放好東西已經是傍晚,需要明天搭車到武鳴,我留童童在房間裏看守,我和葉肥嘰小見崎則出去逛街去了。葉肥嘰似乎對南寧很熟,她竟然去哪裏都不會迷路,倒是我走的暈頭轉向的,走過先前逛過的地方都不記得。

葉肥嘰買了好多新衣服,還有一些首飾,外加一大堆各種各樣的零食,她整整花掉了半個月的工資。叫她花一個星期的工資請吃飯都不幹,現在買東西花了那麽多錢都不眨眼,誰要是娶了她就慘了,家都要被她敗光嚕!

我們當晚回到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葉肥嘰退了房後,我們搭上了去武鳴縣的車。

武鳴是南寧下轄的一個縣,距離南寧市不過三十公裏,車子一路走走停停人上人落,花了一個小時才到了武鳴縣城。

從廣西首府南寧下到小縣城武鳴,就像從鎮上回到了村子裏一樣,落差實在是太大了,南寧逛一天都走不到頭,武鳴一個小時就能逛遍了。

周神婆說桂平江口太陽下山的方向四百裏,這就是南寧的武鳴縣,但這武鳴縣下麵有十四個鄉鎮,這尋找的範圍也大了一點。不過這樣很不錯了,要是沒有周神婆幫算,盲目的來南寧尋找,這可要花費多大的功夫啊!南寧下麵那麽多縣,而武鳴隻是其中之一,我們隻需要找流浪的乞丐婆就行了。

武鳴主要講壯語,葉肥嘰的壯語講的也不賴,遇到沒會普通話的阿嬸阿叔也可以交流打聽。

去外地尋找一個失蹤已經一年的人並不是件又快又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們租了個一廳兩房的出租屋落腳。房租租不貴一百包水電,但屋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我們也不知道要在武鳴呆多久,所以很多東西不知道該買不該買。最後和葉肥嘰一商量,隻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床蚊帳,電風扇和拖鞋水桶、洗衣服洗頭水之類的........

第二天一早,我買了倆舊單車,把整個武鳴縣城翻了一遍,找到了好幾十個乞丐,但是大多數是殘疾人。這...

些殘疾人大多數都是男性的,因為女性一般不會做乞丐,條件再差的女人都嫁的出去。

晚上回家後和葉肥嘰商量,準備第二天開始下鄉鎮尋找,吃完飯的時候葉肥嘰突然問我,說那個張神婆失了魂成了精神病人,說不定被送到精神病醫院去了。

我感覺這不太可能,精神病醫院要家屬出錢才能去的吧!沒錢哪家精神病醫院會收一個流浪精神病人。

不過雖然可能性不大,但第二天我還是問了人,搭車去了南寧的精神病院去看,各種各樣的精神病都有。有鼻涕口水直流的,又背著手抬頭看著天空思考人生的,有一副象棋大師範模樣在下棋的,但就是沒有張神婆。很多人看起來根本就是正常人,卻為何進了精神病醫院呢!有護士阿姨告訴我,說他們是間歇性精神病,發起病來就要鬧翻天,正常的時候和常人無異。

張神婆曾經也瘋癲過,後來找金田周神婆來看,給她接了神讓她做了神婆才正常起來的。

我離開精神病醫院後,我又去了南寧收容救助站,那裏是專門收留流量人員的地方,然後送回他們的原籍地去。

我問了收容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她翻開了一個本子後,告訴我記錄上沒有我要找的人,建議我去派出所問問。不過我不甘心,張神婆人都變瘋癲了,哪裏知道自己的名字,那本子上沒有她身份休息記錄也正常啊!

我花一百塊賄賂了一個小領導,他帶我進去一個看了一遍,裏麵什麽人都有,但依然就是沒有張神婆。

在南寧尋找了一天沒結果的我又坐上回武鳴的班車,然而我剛上車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