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夏日裏的揚州顯得有些慵懶,火辣的太陽照耀著運河邊的楊柳,淡淡的熱風而過,不停的招搖著。揚州西郊,後山之上,滿目青蔥樹木,綠油油而泛著光彩。朱語清跪在一座孤墳前,孤墳雜草眾生,但周邊卻生了不少的紫色小花。

朱語清磕了磕頭,上了三炷香。

香煙飄渺,夾雜淡淡的煙熏味,隨著貢品的味道,竟有一種迷幻之感。

“爹……女兒又來看您了。”朱語清看著孤墳有些發怔,想是在回憶著孩童時代的種種過往。那個時候依稀在目,迷上賭的朱長宵,應該是朱劍翔,還有天真頑劣的朱佳兒,多少年了,多少年過去了,眼下卻是這番景象。

片刻之後,她緩緩起身,道:“爹,這次我要出趟遠門,要到苗疆去,所以回來的時候我再來看你了。”

身後的林夜辰也不說話,一襲青衣,衣袂飄飛。

“想來爹也不會寂寞,娘留下了的木劍和你葬在一處,那木劍宛如娘一樣,爹自然不會孤獨了。”朱語清笑了笑,又磕了幾個響頭便起身道:“林夜辰,我們走吧。”

林夜辰點頭,對著孤墳拜了一拜便尾隨著朱語清而去。

天際忽然行來一片厚重的雲彩將太陽遮住,後山頓時失去了陽光的照耀,變得有幾絲陰冷。也在此時,適才孤墳的不遠處的叢林裏卻冒出一個人影,那人一身黑色鬥篷,帶著鬥笠,看不清容貌。

那人看著遠去的朱語清和林夜辰,呆立了片刻,又轉身看著那座開滿紫色花朵的孤墳。鬥笠壓得很低,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朱語清和林夜辰向揚州碼頭走去,漫漫長路,何時才是盡頭?

此一去苗疆,也不知道會遇見多少事,也不知道前方是毫無險阻還是困難重重。在他們二人的眼裏,這些也不重要了,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拿到解藥。

揚州碼頭,道路兩旁的垂柳早已茂盛濃綠,借著微微清風不停的擺**。碼頭上停泊著一隻大客船之外還有好幾隻小船,有的用以打漁有的用來運貨。碼頭的工人都在忙碌著搬運大大小小的行李,漁夫船客不是在岸邊歇息就是來回走動,碼頭之人,形形色色,一副熱鬧景象。

烈日從適才厚重的雲層中鑽了出來,一時之間碼頭被陽光照射,不少人都眯著眼睛,不停的擦拭著自己額上的汗水。

朱語清和林夜辰上了客船,夏日的燥熱弄得船艙也有一股汗臭之味,朱語清不禁蹙了蹙眉,身後的林夜辰也尷尬一番,輕聲道:“佳兒,這天氣之下,船艙裏的味道難免會這樣……”

朱語清卻仰頭笑道:“不用擔心,林夜辰,我隻是一時不習慣這氣味,這些東西我看得不重。”她走到一個角落裏,便坐了下去,招呼林夜辰道:“快過來吧。”

林夜辰見朱語清有些爽朗性子,當下也嘴角也掛上了笑容,細細搖頭慢步走到朱語清身旁,也坐了下來。

“讓開!讓開!別擋我的路!”倏地,一個粗獷大漢的聲音從船門外傳來,接著便是有人摔倒在船木板上的聲音。

“啊喲!啊喲!大爺,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讓路!”一個帶著哭腔的男子呻吟道。

“呸!老子這就從你身上跨過去!”那漢子接著一聲狂笑。

林夜辰聽得此處,心裏有種憤怒湧了上來,他正欲起身去為那個被欺負的男人打抱不平,卻被一隻玉手拉住。他側目過來,隻見朱語清對他輕輕搖頭:“等等,我們先在一旁瞧瞧,看看那不講理的大漢是誰。這當口若是惹了什麽麻煩,我自然不是害怕,隻是現在我們趕路要緊,還是少拖延時間,你說我說的可對?”

林夜辰恍然大悟,為適才的衝動感到慚愧,道:“佳兒說的對,我大意了。”

船艙外那大漢又是一聲大笑,正向艙內走來。林夜辰和朱語清齊目望去,隻見那人粗衣短打,背後被著兩把斧子,濃密的胸毛,黝黑的膚色,令朱語清倒吸一口氣的是眼前的這個大漢瞎了一隻眼。

林夜辰冷目盯著那個大漢,低聲淡淡道:“怎麽會是他?倒真是好幾年不見了。”

朱語清也是寒毛豎起,道:“四年多了,我還以為這為惡無數的韓笑邦死了呢。”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這揚州惡霸韓笑邦,這幾年來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做了何事,在朱語清他們都差點把他忘記的時候,他卻又出現了。

韓笑邦走到艙門邊上,看見一個柔弱婦女坐在門邊,當下色心大起,拉著那婦女的手在嘴上迅速吧唧親了一口。那婦女登時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掙紮:“放開我!你放開我!”

韓笑邦一聲**笑,便將那婦女抱在懷裏。那婦女孤身一人,沒有人來幫她,她力氣甚小,在韓笑邦這彪悍身軀下自然無法掙紮。

那婦女嗚咽的哭著,雙眼看向艙內的人們,像是在求助一般。可是眾人都冷冰冰的毫無人情,看來都不敢得罪這個韓笑邦。

韓笑邦連連**笑,繼續在這婦女的胸上狠狠亂抓。

朱語清看得臉都氣紅了,她抽出自己的三寸銀針,正要對韓笑邦發起攻勢時,旁邊忽然一陣勁風襲過,她定睛一看,林夜辰已然向韓笑邦快速逼去。

凜冽的殺氣頓時令整個船艙的氣氛冷到了極點,林夜辰握著孤鳴玉笛轉瞬之間便架在了韓笑邦的脖子上。

看到林夜辰殺氣重重的俊臉,韓笑邦臉色大變,但他卻沒有放開抓著的婦女,林夜辰怒視著他,大聲說道:“你放不放?”

韓笑邦臉色有些慘白,嘴角**,但卻依然不放,他鼓足勇氣將雙眼睜得老大,罵道:“臭小子,幾年不見你還是如此多管閑事,爺爺告訴你吧,這女人我就是不放!”

“你!”林夜辰心中怒火難澆,正要出招的時候卻感覺身後一股令人後背發麻的氣息傳來,他別過頭看去,隻見一個黑衣男子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仔細一看,他一身黑色鬥篷,戴著鬥笠,此人正是之前出現在揚州後山的那位神秘人,鬥篷的緣故,他的臉依然看不清楚,不同於之前,此時的這個黑衣男子背上卻背負著一劍匣。

林夜辰暗道:“此人內力雄厚,也不知是敵是友。”想到此處,那黑衣男子依然泰然自若的走到船艙的另一個角落坐下,仿佛周圍的人都不在他眼裏一般,仿佛這個世界很靜,甚至隻屬於他一個人的世界。

林夜辰不容多想,轉過頭來,又是嗬斥:“韓笑邦,你放開這個女子!”

“爺爺就是不放,你能怎麽地?”

林夜辰本是不想和韓笑邦打鬥,但眼下這情況他不出手是實在說不過去了,當下他右手一緊,揮著玉笛連忙給韓笑邦直削而去。這韓笑邦卻是頑固,他一手抓著那位婦女,一手與林夜辰拆招格擋。

韓笑邦虎背熊腰,幾下翻動竟把船艙弄得有些搖擺不停。林夜辰右刺左擊,韓笑邦許是一手拉著婦女的緣故,有些吃不消,當下“呸”的一聲,躍身而起,雙腳正欲向林夜辰踢去,林夜辰匆匆一仰,韓笑邦踢了一個空,雙腳由於慣性便從林夜辰上方踢過,林夜辰卻是立馬兩手抓著韓笑邦雙腳。

“我呸!”韓笑邦大怒,雙腳被林夜辰抓著,身子有些不平衡,當下也連忙放開婦女,雙手支持著地麵。

那婦女一見自己脫離魔掌,連忙跑到一個角落大哭不止,朱語清看在眼裏,心有不忍,便走到婦女身邊安撫起來。

林夜辰抓著韓笑邦,韓笑邦連連罵道:“臭小子,每次我遇見你準沒好事,奶奶的。”

林夜辰嘴角上揚,之前的怒色也漸漸消去,他正欲開口說著什麽,船艙之外就傳來了一個男子的笑聲:“韓幫主,怎麽今日出海的日子也要打架?一點消停都不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