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個白衣男子便出現在眾人視線,他拿著一把折扇,一副書生的樣子,麵色白皙,細長的桃花眼,嘴角掛著笑意。

那韓笑邦看見此人,之前鐵青的臉色也稍為緩和,沒好氣道:“想來是這臭小子不知道嚴公子今日要出海吧,所以吃了豹子膽了也要在此鬧事。”

林夜辰冷目立馬往韓笑邦看來,冷冷道:“韓笑邦,若不是你調戲良家婦女,我豈會出來教訓你這好色之徒?”

朱語清看見局麵有些僵硬,便起身走到林夜辰身旁,兩眼怒視韓笑邦道:“對,沒錯,此人貪圖美色,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這種人本應該殺了才是。”林夜辰正要點頭,沒想到朱語清又補了一句:“不對,這種人殺了真是便宜他了,這種人要把他送進皇宮做太監才對,閹死他才對。”

林夜辰深吸一口氣,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他對著朱語清幹笑了幾聲,覺得朱語清倒真是此類話也可以隨便說出口。

韓笑邦大怒,“臭丫頭,你敢說爺爺我,不想活了?”

那書生模樣的白衣男子卻打開手中折扇,滿麵春風的打量著朱語清,笑道:“這位不是揚州赫赫有名的朱語清朱大夫嘛?”

朱語清一時詫異,向那白衣男子投向目光,仔細端詳之後才覺得此男子似乎在哪見過,隻不過依然還是沒有想起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何人。朱語清淡淡問道:“真是抱歉,你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你。”

白衣男子笑眯眯的看著朱語清,合上了折扇,溫柔道:“上次我們有過一麵之緣,在揚州知府的府邸內。”

林夜辰一時也覺得好奇,靜靜的聽著那白衣男子與朱語清的對話。

朱語清暗自思忖,連忙回想這些時日來的往事,終於想到有一天揚州知府請她上門之事,隻記得那天知府帶著一個白麵書生來求她研製新藥,打算新藥上貢垂危的武則天皇帝,希望能為白麵書生討個一官半職當當。朱語清美目一轉,片刻之後笑了笑,神情依然很是平淡:“原來是嚴書章嚴公子。”

“正是小生。”叫嚴書章的白衣男子恭恭敬敬的拜了一禮,雙眼一直盯著朱語清,舍不得移開半分。他笑道:“這位兄台可是朱大夫的朋友?”

“正是我朋友!”

“那還勞煩兄台放了韓幫主吧。”嚴書章有禮的說道。

林夜辰冷目投來,冷笑道:“此人壞事做盡,如何留得?”

嚴書章打開折扇,書生之氣縈繞全身,他有禮的說道:“那就看在我和語清大夫認識的份上,放了韓幫主吧。韓幫主是在下的客人,我希望兄台不要難為他了。”

朱語清向來對這個嚴書章印象不好,一聽嚴書章說他和自己認識,當下略有不喜,嗔道:“我和你隻見了一麵,也談不上什麽認識不認識。”

林夜辰怔怔的看著朱語清,遲疑一番,便鬆開了雙手。

嚴書章雙手拱上,客氣的說道:“多謝了。”他說罷又轉過來看著朱語清,笑意濃濃的道:“語清大夫也要到江陵去?”

朱語清見嚴書章一直找她說話,不自禁覺得有幾絲厭煩,當下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到荊州城去。”

嚴書章把玩著手中的折扇,爽朗的笑了笑:“江陵不就是荊州,荊州不就是江陵麽,都是一個地方。”

朱語清有些臉紅,韓笑邦看著也不停的在笑,林夜辰冷目逼去,韓笑邦臉色又是一變,不再亂有任何輕浮的表情。

“若沒其他事,我們各走各的路吧,嚴公子!”朱語清有些怒氣,在說“嚴公子”三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話音一落,她便扯著林夜辰的衣袖往船艙的一個角落走去。

“語清大夫,小生在樓上的雅間設有一宴,還望語清大夫和這位兄台賞臉前來。”嚴書章又是一副酸臭書生的摸樣。

朱語清頭也不回,冷笑一聲,道:“我們這等粗人,自不敢高攀嚴公子這等高貴之人,我看還是免了吧。”語畢,她繼續拉著林夜辰走到了角落坐下。

韓笑邦一聲輕哼,附在嚴書章耳邊細細言語,也不知道這王八羔子在打著什麽主意,隻見嚴書章聽後嘴角上揚,一陣輕笑之後,對朱語清他們一拜,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你們不肯,小生也不敢強求。”說完後,他又看了看朱語清幾眼,才慢慢走上樓去。

朱語清呸了一聲,低聲憤憤罵道:“子曰你個大頭鬼啊,咬文嚼字老子最瞧不起了。”

林夜辰身子一震,側目過來道:“佳兒罵人還真有趣。”

朱語清繼續憤憤道:“我且跟你說,這個什麽嚴公子之前找過我,或許是得知我在珠玉山莊拍下了《煉藥真傳》,因此央求我研製一種可以治好當今臥病皇帝的藥。”

“那此人還真是大周忠誠的子民了。”林夜辰淡淡說道。

“我呸!他要是一心一意為則天皇帝,我便答應了,豈料他這一切緣由竟是想借此機會得到皇帝獎賞,討個破官來坐坐。”朱語清越說越起勁。

林夜辰看見朱語清罵人的神色,不禁爽朗笑了幾聲,道:“之前我道你還算得上半個文雅的女子,怎麽見了這個嚴公子脾性怎麽變成這樣啦?”

朱語清臉色一變,抓著林夜辰衣角道:“你說什麽,什麽是‘算得上半個文雅的女子‘?林夜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一點都不文雅?”

林夜辰哭笑不得,眨了幾下眼掩飾自己的無奈,半晌後苦笑道:“是,是,語清大夫一直都很文雅。”

朱語清得意起來,雙手抱臂靠在牆上,她閉上雙眼竟是睡去了。林夜辰端詳著熟睡的她,竟然感覺她此番模樣怎和薑罹一副悠哉的模樣有些相似,當下覺得有些詼諧,又是幾聲輕笑。

※※※

江河之上,月色傾瀉,銀色的月光灑滿滾滾江水。客船在江麵浮**,駛向遠方。朱語清一人佇立船頭,夜風拂過,吹起幾縷發絲,飄飛不止。看著天際一輪銀月,潔淨的夜空中閃爍著寥落星辰。

古人常說,人死之後便會變為天上的一顆星星,朱語清出神的看著不停眨眼的星辰,喃喃道:“爹,娘,師父,師兄,你們都在天上看著我的麽?”往昔之事,又浮現腦海,卻聽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之聲。

朱語清趕緊擦拭著眼角未幹的淚水,她以為林夜辰過來了,便轉過身去。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白衣男子,他五官清秀,書生模樣,手握折扇悠悠的走向朱語清。

“語清大夫好興致,怎麽獨自一人賞月?不寂寞麽?”前來的嚴書章笑嘻嘻的看著朱語清說道。

本以為身後的人是林夜辰,可當看見嚴書章的嘴臉時,朱語清又是一陣厭惡,生冷的回道:“賞月便賞月,何來寂寞之說?”

嚴書章甩開折扇,兀自扇了幾回,深情的說道:“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說到此處,他斜眼又看了朱語清一眼。

誰知朱語清卻淡淡道:“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

嚴書章臉色大喜,內心有幾許激動,當下得意的又接道:“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語畢,他盯著朱語清,依然滿臉殷勤之笑:“想不到語清大夫也知道這首漢代詩歌。”

朱語清別過臉來,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們這等粗人也是無意間聽來的,嚴公子也不用驚訝,若無其他事,我進屋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誒!別走啊!”嚴書章立馬抓著朱語清的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