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朱語清一甩手,嚴書章不得不放,看著朱語清離去,嚴書章壞笑了幾聲,揚起之前拉住朱語清的那隻手觸到鼻尖聞了聞,閉上雙眼甚是享受。

而不遠處的船樓之上,光線昏暗,卻有一青衣男子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切,他握緊手中的白色玉笛,內心卻是複雜重重,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一幕,他心中有些許酸澀。林夜辰自朱語清發燒之際說的一些夢話,竟讓他對這個女子多了幾絲擔憂和牽掛。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或許若他所說的那句話吧,情愛一事,他尚未參悟。

此夜漫長,江浪輕輕翻湧,水聲來回響動,一夜之後,又是晴天。

苗疆之行,得經巴蜀,再向南而去。

朱語清見天色大好,走到船頭,看著船身激起的陣陣水花,片刻之後隻覺得眼花繚亂,便在一旁坐下。身後跟來的林夜辰見她臉色有些泛青,心裏忽然有湧出一絲關切情義:“佳兒,你怎麽了?可是暈船?”

朱語清輕輕擺了擺手,從袖中拿出一白色小瓶,她打開瓶蓋,將瓶中的無色**倒了出來,塗在自己的太陽穴之上,微風吹過,這無色**的清香向四周散去,使人精神大好。

“這是什麽藥?怎麽聞起來如此神清氣爽?”林夜辰看著朱語清手裏的無色**,好奇的問道。

朱語清塗了藥水,之前泛青的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這是冰片和一些樟腦製成,有提神醒腦之效。”

林夜辰頷首,在一旁坐下。朱語清別過頭來,望著林夜辰的側臉,道:“林夜辰,此次為什麽改走水路?”

江風習習,將林夜辰和朱語清的發絲吹得亂舞,兩人頭發悄無聲息的交織著,他們都未發覺。林夜辰目視遠方,說道:“那日他們派出的十幾名弓箭手都無一生還,這自然會引起裂天穀的注意了,之所以行的水路,為的是防備有裂天穀的追兵在陸路上對我們追擊。”

朱語清明白似的點了點頭,眯著眼睛看著清晨的太陽,片刻之後道:“到了荊州,再到渝州,再南下。”她一一數著,神色泰然。

正在這時,船艙走出一個粗野大漢,他手裏托著一個鳥籠,不停的對著籠子裏的畫眉鳥逗樂。他麵目粗獷,胸毛濃密,不是韓笑邦又是何人?

韓笑邦老遠便可看見林夜辰和朱語清在船頭,隻見他跨步向林夜辰走去,朱語清看著正在靠近的韓笑邦,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低聲對林夜辰說道:“這臭流氓是要做什麽?我看他向我們走來了!”

林夜辰一聽朱語清口中的“臭流氓”便覺得有趣,當下也學著朱語清的腔調說道:“這臭流氓難道要過來給我們請安不成。”

眼看韓笑邦越走越近,正在他離林夜辰隻有一尺之遙的時候,韓笑邦便一個側轉準備離去,卻在這一瞬間他手中的鳥籠便往林夜辰身上落去。

林夜辰心下一凜,連忙出聲一把接住了鳥籠,他笑道:“韓幫主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的鳥兒也要送給我不成?”

韓笑邦越聽越覺得林夜辰這話不對勁,思索之後勃然大怒,將鳥籠奪了過來,林夜辰輕輕一放,韓笑邦許是太過使力,林夜辰鬆手之際不禁令韓笑邦身子往後倒退好幾步。韓笑邦咽不下胸中的一口氣,當下便揮拳向林夜辰襲去。

倏地,一個黑影迅速逼來,將韓笑邦拳頭握住,一股凜冽的殺氣登時令韓笑邦後背發麻。朱語清和林夜辰詫異不已,抬眼一看,隻見突然出現的這人一襲黑衣,戴著黑色垂紗鬥笠,看他身形可以判定他是個男子,在他身後還背負著劍匣。他握著韓笑邦的手,隻聽得有些骨骼摩擦的聲響,韓笑邦哇哇大叫不已。

林夜辰忽然想到眼前此人便是昨日進艙的黑衣男子,他一股高深內力,帶著一種不敢讓人靠近的殺氣。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再也不敢了。”韓笑邦苦苦央求道。

那黑衣人側頭看著韓笑邦,也不知道垂紗鬥笠之內的他是什麽樣的神色。半晌,那黑衣人便將韓笑邦重重往地上一推,轉身正欲離去。

林夜辰見他要走,立馬抱拳謝道:“多謝高人之前出手相救。”

那人聽得林夜辰言語,停下了腳步,遲疑片刻又向前走去,從他之前出現到他離去,他一句話也沒說。

韓笑邦在地上來回打滾,不停的揉著被黑衣男子捏傷的手,哼道:“痛死了,痛死了,要斷了。”

朱語清和林夜辰隻覺得心中大為暢快,看了韓笑邦幾眼,便往船艙內走去。

“也不知道之前那黑衣人是何方神聖,武功怎麽如此高強?”朱語清輕聲說道。

二人找了一個幹淨角落坐下,林夜辰道:“我心裏也想知道,其實昨天我就開始注意他了,他一進船艙,便有一種雄厚的內力傳來,令我不得不對他好奇。”

朱語清柳眉微蹙,道:“隻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應該不是壞人,至少不是韓笑邦和嚴書章那樣的壞人。”

一聽“嚴書章”三字,林夜辰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昨夜他看見的場景:一個白衣書生抓著眼前的粉衣女子,女子拂袖離去之後,那白衣書生還聞著手中留下的殘香。想到此處,林夜辰對嚴書章的排斥之感油然而生,他有幾絲敏感的說道:“你也不喜歡那個嚴公子?”

朱語清聽到林夜辰這麽一問,臉色又變得憤怒起來:“我呸啊,這種人我怎麽會喜歡?”她說完之後立即側過頭來盯著林夜辰,問道:“難道你也不喜歡他?否則之前你怎麽多加了一個‘也’字?”

“我……是不喜歡這類人。”林夜辰遲疑一番回答道。

朱語清便在林夜辰肩上拍了一下,爽朗大笑:“我們不愧是好兄弟啊,難得有這麽一致的想法,真是難得。”

林夜辰淡淡一笑,談笑之後,沉寂之時,方才的內心歡愉卻在這沉默之中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竟是淡淡的失落。他心中暗道:“林夜辰啊林夜辰,你到底是怎麽了?”

“語清大夫。”一個男子的聲音幽幽傳來。

朱語清麵色一沉,抬眼看去,正如她所預料一般,嚴書章正搖著扇子慢慢走了過來。“這人倒真是陰魂不散。”朱語清輕聲說道,細如蚊語,連林夜辰也沒聽清。

嚴書章笑眯眯的打量著朱語清,朱語清臉色極不好看的問道:“嚴公子,嚴大公子!你來這裏作甚?”

那嚴書章竟在朱語清身旁坐下,雙眼不忘看著朱語清的水嫩麵容。朱語清見嚴書章挨著自己很近,連忙挪動身子往林夜辰靠去。林夜辰當下也沒說什麽,隻是看著嚴書章,眼神有淡淡的敵意。

嚴書章眉毛一揚,眼球打轉,也不知道在琢磨何事,隻聽得他笑笑說道:“不知語清大夫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央求的那件事?”

朱語清早已恨不得一刀捅了眼前這個令她討厭的嚴書章,見嚴書章一臉殷勤,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便冷冷道:“我記得,怎麽了?難道嚴公子還不死心?”

“死心”二字卻令林夜辰身子輕輕一震,心道:“死心?什麽死心?難道嚴公子在追求佳兒?”他轉念一想,有暗自苦笑,想道:“佳兒不僅心地好,人也生得標誌,這些達官公子自然想攀上她了。佳人才子,倒也般配得緊,般配得緊啊。”想到此處,內心又湧出強烈的酸澀之感。

“我這到底是怎麽了?”林夜辰暗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