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辰身子一震,看著柔情萬裏的朱語清,再怎麽堅硬的心都會頓時癱軟下來,接著便是陣陣暖流在心中匯聚。朱語清的話,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其實在此之前朱語清也有過暗示,雖然隻是她那夜神誌不清胡亂說的一些話,想到朱語清發燒的那一夜,林夜辰耳根又灼熱起來。

也不知何時起,懷中的這個女子總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種種舉動都令他心中不禁舒暢起來。

從何時起,在他被沐雲休那一劍刺中之後,她以為他死了,那時她哭得撕心裂肺。

從何時起,在前往花月小居的路上,她抓著他的衣襟入睡,他抱著她駕車而去。

從何時起,在裂天穀關卡周旋之時,她扮作懷有身孕的妻子,雖然形勢緊迫,卻讓他心情有幾絲愉悅。

當她執意要隨他行往苗疆,她的執著與堅持令他曆曆在目。

當她挺身替他擋下利箭,她迷糊中所說的話語讓他揮之不去。

林夜辰總覺得,與朱語清一起同行的日子卻是那般的歡樂。

看著懷中的朱語清,林夜辰心中一動,心中千言萬語卻是道不出來,“我……”他正開口,朱語清卻搶聲說道:“我不要你說什麽,也不奢求你有任何回應。”她在擔心,她在害怕,當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她便不再幻想林夜辰會接受與否。

她偎在林夜辰的懷中,清楚的可以聽見林夜辰此時不平穩的心跳。她淡淡一笑道:“我隻是說出來,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縱然你心裏沒有我,我也無所謂。我隻求你讓我跟著你,直到找到你心儀的女子,那時我會離開,眼下隻希望你不要嫌棄我才好。”

朱語清的一番話不禁讓林夜辰鼻子有些酸澀,心中竟對這個女子有幾絲痛惜。不知不覺,他隻感到雙眼模糊起來,他雙臂一緊,緊緊的將朱語清抱在懷中。

林夜辰的不作言語,令朱語清不由得慌道:“林夜辰,你不答應麽?我…我隻是跟著你而已,其他的我不再奢求。”她輕輕咬牙,雙頰早已宛若火燒。

隻見林夜辰將朱語清抱了起來,往柳月樓行去。朱語清身子一震,臉色微變道:“你……你要幹嘛?要帶我去柳月樓幹嘛?難道你要……要……”

林夜辰臉色突然白一陣清一陣,他苦笑著低下頭來斥道:“你可別想歪了,你難道忘了今夜我們來柳月樓的目的了麽?女俠?”

見林夜辰識出方才心中所想之事,臉又一紅,嘿嘿笑道:“我忘了,本女俠是要去救珠彤的。”

林夜辰輕輕一笑,當下一個縱躍,流風神步,踏水而行,水浪飛灑,衣袂飄飛。朱語清靜靜的看著林夜辰的側臉,堅毅俊秀的輪廓,高挺的筆梁,特別是那雙明眸在夜色中顯得柔和無盡,宛如流水。

適才燈火闌珊的柳月樓,此時已經進入了夜間的長眠。林夜辰抱著朱語清飛到了柳月樓後院,四下一片寧靜,隻有偶爾可以聽見街上傳來的狗吠之聲。

林夜辰將朱語清輕輕放下,朱語清不停張望,小聲對林夜辰說道:“這柳月樓的柴房到底在哪?”

“你看!”林夜辰指著前方一個角落說道。

朱語清順著林夜辰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角落有些瑣碎之物,擺放得不是很整齊,二人向前走去,依稀可見有一木屋,房門緊鎖,想來便是柳月樓的柴房了。朱語清微微蹙眉,取出一支三寸銀針插進門鎖,小心翼翼的撥弄起來。

林夜辰在一旁看著,笑道:“佳兒,你這動作還真像那些半夜的偷賊。”

朱語清別過頭來,調皮的拱了拱鼻子,也沒說什麽,她輕手輕腳的轉動著銀針,片刻之後,隻見門鎖被打開了。林夜辰眉毛一揚,又是一笑。

門“咯吱”一聲被輕輕推開,屋裏漆黑一片,看不清裏麵有何事物,卻聽一聲抽泣,“你們別來了,別來打我了。”說話的是個女子,話音苦楚,哀求不斷,像是曆經了不少的折磨。

朱語清和林夜辰心裏咯噔一下,雖然看不清此人的容貌,朱語清依然連忙說道:“我們不是壞人,姑娘,你可是珠彤?”

那女子似乎遲疑一番,繼而有些驚奇的問道:“我就是珠彤,你們是哪裏來的?到柴房來做什麽?”

朱語清確認了黑暗中的女子是珠彤之後,柔聲說道:“珠彤姑娘,這柳月樓為何把你關在這裏?”

“你們是我什麽人?我為何要告訴你們這些?”珠彤似乎有些不悅。

朱語清笑笑,想著白天乞丐婆婆說的話,當下耐心的說道:“你和郭萬言郭公子的事我們早就知道了,現在來隻是問你一句,你可想和他重歸於好?”

珠彤聽得朱語清所說的話,身子不由得一震,沉默起來,久久不作言語。時過半晌,隻聽珠彤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而今我已是殘花敗柳,萬言他隻會嫌棄我罷了,我們還會有什麽和好的機會?”

朱語清正要說什麽,卻聽林夜辰說道:“身體隻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罷了,他要真愛你,還會在乎這個?”

朱語清不由得望向林夜辰,眼神裏流露出一絲絲的感動。也在這時,柴房變得光亮起來,原來是珠彤點燃了一支蠟燭,一時間火光吞吐,珠彤的麵容也映入了朱語清和林夜辰的眼簾。

放眼望去,在燭火的照映之下,珠彤肌膚雪白,一雙妙目還泛著點點星光,櫻桃小嘴輕輕抿著,讓朱語清感到惋惜的是珠彤的右臉之上有兩條疤痕。這兩條疤交叉而成,足足有三寸之長,看著珠彤臉上的疤痕,朱語清心中歎道:“看來柳月樓的那個小丫頭所言句句屬實,多好的一副花容啊,真可惜。”

看著神色淡淡的林夜辰和眼神有些驚愕的朱語清,珠彤心裏一沉,頹喪的說道:“我的樣子嚇得你們了?怎麽都不說話?”

林夜辰輕輕搖頭,淡淡說道:“若我沒猜錯,珠彤姑娘臉上的傷痕是因為郭萬言才有的吧?”

珠彤臉色一怔,聲音有些發抖的說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林夜辰看著跳動的燭火,緩緩說道:“柳月樓的老鴇定是逼你服侍客人,但你一心隻容得下郭萬言,不想背棄於他,無奈之下隻好劃傷自己的臉頰,求得一時的安寧。”

珠彤身子有些發抖,點頭道:“想不到公子竟然猜中個中原委,我確實是如公子所言一般,隻不過而今這幅麵容,萬言他怕是會被嚇到的。”

朱語清連忙搖頭,走上前去,在珠彤身前坐下,安慰道:“珠彤,不是已經說了麽,你們二人若是情比堅貞,還會在乎這些?”

“我……我不知道,我對他倒是一如既往,從無二心,雖然他奶奶不讚許我們二人在一起,但我心裏始終有他。”珠彤字裏行間皆一一流露出自己對郭萬言的真情,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的心從來沒有對不起他,隻是我不知道他現在還能不能接受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朱語清雙手握住珠彤,珠彤的手不自覺的**一下,但還是任由朱語清握著,隻聽朱語清溫柔笑道:“珠彤,你不知道麽?他們一心想贖你回去。”

珠彤的眼神忽然燃起了希望,但轉瞬之後又變得黯淡不少,她輕輕撫著自己臉上的疤痕,對朱語清哽咽道:“姑娘,勞煩你和公子去告訴郭萬言,我這副長相他還是接受得了的話,珠彤願意和他回去,我明日正午在此處等他,若他不來,我也隻有做好死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