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空星辰,閃爍不已,月影竹樓,笙歌漸遠。

林夜辰懷裏的朱語清喝了不少的酒,此時她隻感到腦袋很重,耳邊嗡嗡作響,胸口很是煩悶。她眉頭緊鎖,不停的說著含糊的話語,連林夜辰都沒有聽清。

夜已深,除了在廣場上狂歡的年輕人之外,其他老幼都已然睡去。林夜辰抱著朱語清走到竹樓旁,這是苗人給他們安排的客房,林夜辰住在朱語清隔壁。

蹋上樓梯,走到朱門前的走廊上,朱語清卻是突然從林夜辰懷裏掙紮下來,跌跌撞撞的走到竹欄旁,林夜辰一驚,連忙上前

扶住,卻被朱語清推開,接著道:“你過來扶我做什麽?你不是去欣賞美景去了麽?現在又回來做什麽?”

“我……”林夜辰被朱語清推到竹牆上,麵對她的舉動,林夜辰心中突然升起一絲複雜的感情,那種感情又煩躁又委屈,當下麵對朱語清的質問,他縱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了,隻是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朱語清見林夜辰沒有動靜,便又向林夜辰走了過來,一步又一步的邁出,木板發出被踩踏的聲響,兩人相隔不遠,但這幾步行得卻是如此漫長。

林夜辰聆聽著朱語清的步子,胸口起伏。眼看朱語清就要靠近林夜辰,竟突然踩了個空,身子正往地上跌去。她輕呼一聲,使得林夜辰身子一震,睜開眼來,見到朱語清要倒在地上,他迅急將朱語清扶住,二人順勢蹲坐下來,靠著竹牆。

林夜辰看著朱語清,心中又是氣惱又是拿她沒辦法,他重重的吸氣,但什麽也沒有說出來。朱語清見林夜辰又扶著自己,想到適才阿木鈴抱著他手臂離去,她心中的醋意立馬又翻湧起來,她又試圖掙脫林夜辰是雙手,試圖將他推開。

朱語清的這一舉動在今晚上已經不止一次了,她接二連三排斥著林夜辰,使得此刻的林夜辰的氣惱又加重了幾分,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你走開!”朱語清重重的說了一句。

林夜辰沒有走開,反而握著朱語清手腕的手又加重了幾分,他有些生氣的說道:“我不放!”

“你放不放?”朱語清咬牙切齒道,她恨恨的看著林夜辰,許是酒醉的緣故,這個時候的朱語清變得情緒很難控製。

林夜辰更加握緊朱語清的手,依然生氣的說道:“我再也不會放手了,不然你會又倒下的。”

奈何朱語清如何掙紮,林夜辰就是死死不放手,朱語清突然落下眼淚,有些哽咽道:“我這是在發瘋麽?”

林夜辰別過頭來,他看著朱語清,雖然黑夜中光線不好,但也可以看見朱語清淚眼朦朧,林夜辰的心仿佛被什麽刺到一般,他突然感覺到有些疼痛起來,隻見他鬼使神差的伸出另一隻手,拭去朱語清臉上的眼淚,語氣也稍微變得有些緩和道:“佳兒,你沒有瘋,隻是喝醉罷了。”

聽見林夜辰這麽一說,朱語清鼻子一酸,感覺到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眼淚宛如泉水又湧了出來。

林夜辰剛剛給朱語清拭幹了淚水,眼下又見她眼淚簌簌而下,當下急忙一邊替她擦拭眼淚,一邊急道:“佳兒,你打我罵我都好,但是別哭好麽?”豈料這話說出口後,朱語清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了,竟然哭出聲來。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林夜辰有些激動的說道。

朱語清聲音抽泣的罵道:“林夜辰,你哪裏錯了你說!”

林夜辰一怔,道:“我……我……”他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他也不怎麽清楚朱語清今晚為何如此,隻是覺得她可能是喝酒醉的緣故。情愛一事,他懂得不多,他哪裏知道朱語清會這樣,是因為吃醋?

“你……你……哼!”朱語清無奈不已,她真想揚手給林夜辰甩上一巴掌,隻不過轉念一想,她之前也曾說過,隻要能待在他的身邊便可,其他的不再奢求。或許真的是喝酒的緣故,今夜的她有些反常。

朱語清深吸一口氣,試圖將自己內心的煩躁驅走開去,她倚靠竹牆,心道:“林夜辰,你難道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麽?其實,哪怕一絲情意也好。”想到此處,朱語清緩緩閉上雙眼,或許隻有閉上眼睛,她才可以不用看見林夜辰的那張俊臉,她才不會思緒迷亂,口中胡話連連了。

這幾日林夜辰的心都是很平靜,今夜卻宛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令他也覺得難受不已。林夜辰的心若是寧靜的大海,那麽今夜的朱語清便是刮往海上的強風,使得他的心海波濤翻湧,久久無法平靜。

兩人突然什麽話也不提,隻是坐在走廊上,各懷心事。

半晌,林夜辰雙目望著遠方,也不知道那些歡歌的苗族青年們散去沒有,此時的天空中,銀月早已落入西山,留得幾粒星辰微微泛著光芒。

林夜辰緩緩開口道:“我不知道佳兒你今晚怎麽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為何會如此煩悶,我到底怎麽了?”

朱語清並沒有答話,林夜辰繼續說道:“我看見你在那幾個苗家漢子的麵前喝酒,你喝得越猛,我心中就是越氣惱。佳兒,你可能給我答案,我這是怎麽了?”見朱語清久久不答話,林夜辰別過頭去,隻見朱語清靠在竹牆上早已睡去,細長的睫毛時不時會輕輕顫動一下。

風聲起,夜涼如水,雖是夏夜,但也令人感動有幾絲涼意。

林夜辰下意識的欲伸手去將朱語清抱起來,走向屋中,但準備伸出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早已緊緊握住了朱語清的手腕了。他突然有些尷尬起來,又聽朱語清迷迷糊糊的說道:“我不要去裏麵睡,我就在這裏睡吧。”

林夜辰一驚,以為朱語清沒有睡著,當下喚了幾聲,但卻又沒有任何回應。林夜辰隻好作罷,隨了朱語清的意思,就讓她在走廊睡著。他脫下自己的外衫,搭在了朱語清的身上,他靠在一旁,閉上雙眼不再多想。

長夜寂寥,心中愁緒有幾許?咫尺相思無法說破,淚煎心灼。

苗疆笙歌悠遠,鳳凰花開,紅顏幽咽,一曲浮華茫茫無盡,寂寞寥落。

一夜而過,說長也長,說短亦短。

清晨的氣息清爽,鳥雀鳴叫不停,苗寨的人們都已經起床,準備開始忙活各自的農事,他們有的背著翠竹編好的竹簍,有的扛著鋤頭,正向山間走去,開始這一天的農活。也有的背著弩箭,進入深山老林,打獵野味。

卻見一座竹樓之前,有幾十來人的苗人圍作一團,嘰裏咕嚕的討論著什麽,他們指手畫腳,也不知道他們圍觀著什麽物事。

前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討論得越是激動。

阿木鈴從自己的竹樓慢悠悠的走了下來,遠遠便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處。她詫異的同時,也走了上去,也想一探究竟。待得走到人群的不遠處,她用苗語問了問旁邊的人,隻見旁邊的人搖頭連連,一手指著圍著的竹樓,示意她走過去看。

阿木鈴眼神遲疑,但也不容多想,她鑽進人群,走到竹樓前,竟看到朱語清靠在林夜辰的身上睡得香甜,林夜辰也是雙眼緊閉。

苗人議論連連,他們的意思用漢語表達出來便是:

“哎呀,大白天的怎麽一男一女這麽睡在一處啊!”

“是啊,一點都不害臊啊!”

“嘖嘖嘖,不得了不得了,也不知道昨晚上他們幹了什麽難以見人的事。”

“哎喲,我們在這裏說話說了這麽久,他們都沒有醒來啊,真是的。”

阿木鈴聽不下去,麵帶怒色用苗語吼了幾句,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了。或許由於人聲繁雜,朱語清和林夜辰也慢慢醒來,朱語清緩緩睜開雙眼,她睡眼朦朧,慢慢的支撐身子站了起來,還懶懶的伸了個懶腰。

那群苗人又開始議論開來:“哎呀,你看這姑娘起來了,還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對啊對啊,你看她表情很是享受的樣子。”

“不害臊!不害臊!”

朱語清身子一震,這才發現有這麽多眼睛看著自己,還對自己指手畫腳,她迷茫之時,轉頭便看見林夜辰也處於朦朧睡意,她突然機智的意識到這群苗人在說什麽。

苗人的話語聲音越來越大,朱語清隻覺得頭都大了,當下大吼一聲,對苗人指著罵道:“看什麽看?沒看過老娘睡覺?我愛和這男人幹嘛就幹嘛,你們管得著嗎?快走快走!”說罷,她又對空氣揮舞幾腳,那群苗人不得不搖頭離開,隻不過依然還是議論連連。

林夜辰剛剛醒來,一時弄不清發生什麽事,見朱語清大吼這幾句話之後,當下也明白了不少,他猛地起身,驚道:“佳兒,我……昨晚難道?。”林夜辰自然沒有對朱語清做了什麽不軌之事,隻是此刻的他有些呆傻,也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了,當下又道:“佳兒,都怪我,要殺要刮隨你便好了,我對不起你。”

誰料朱語清轉過頭來,一副淡然的樣子道:“本姑娘不怕!”說罷,她挽起衣袖,道:“我要洗澡!我要洗澡去了!”接著便走進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