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簪觸碰鎖孔的聲響窸窸窣窣傳來,忽見朱語清轉過身來,對林夜辰笑笑道:“可以進去了。”

林夜辰眉毛輕挑,臉上帶著驚喜之色,二人會意的點了點頭,輕輕將房門推開,寧靜的深夜,房門被他們拉開,許是二人都十分警惕,房門全然被推開的過程中並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夜色昏暗,屋中的物事看不真切,朱語清深吸一口氣,拉著林夜辰的衣襟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她一直怕黑。

林夜辰忽然停下腳步,朱語清沒來得及停下便撞在了林夜辰的後背,卻聽林夜辰有些警惕的說道:“佳兒,我總感覺這屋子有些古怪。”

之前林夜辰沒說,朱語清隻覺得這屋子伸手不見五指,除了感到黑之外就再也沒發現什麽奇怪之處,但聽林夜辰這麽一說,朱語清便覺得屋中寒氣森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

無形之中,這間屋子裏似乎還存在另一個活物,隻是不知道這個未知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林夜辰看著漆黑的景況,往後退了一步,對身後的朱語清關切道:“佳兒,小心些。”

朱語清連連點頭,提起精神,不緊不慢的呼吸著。卻見這屋中的一處角落裏,突然有兩粒綠光,閃爍不停,那兩粒綠光忽隱忽現,使得朱語清和林夜辰身子大震,不由得往後又退了幾步。

屋子中突然變得寧靜,林夜辰和朱語清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林夜辰,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那麽可怕。”身後的朱語清怯怯說道。

林夜辰凝視著前方那兩粒綠光,右手不禁將孤鳴玉笛握緊了幾分,他邁出步子向那不明之物走去,朱語清卻一把將他拉住道:“別過去,那東西是人是鬼我們都不知道,這屋子黑燈瞎火,什麽都看不見,可謂是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林夜辰神色有些擔憂,隻聽他細細說道:“那兩粒綠光怕是這東西的眼睛呢,我想,這東西怕不是人吧。”

朱語清倒吸一口氣,屋子中的陰森之感又加重了幾分,此時三更已過,古有傳說,民間也有傳言,三更正是野鬼遊離人間的時辰,朱語清想到此處,臉上的驚愕又加重了不少,她身子也跟著有些發抖起來。

“你是說,那東西是鬼?”朱語清心中懼怕,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林夜辰轉過身來,雙手搭在朱語清的肩上,柔聲道:“佳兒,你就在這等著,我過去看看。”言畢,他便往後一轉,靠近那兩粒綠光。

衣衫劃過空氣,發出細碎的呼呼之聲,這夜實在是太靜了,連這細小的聲音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朱語清柳眉緊蹙,玉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她放心不過,也不再待在原地,便跟著林夜辰朝那發出兩粒綠光的角落走去。

朱語清在自己的腰間摸了一回,低聲說道:“可能是之前我太慌了,連我自己帶的火折子都忘記啦,林夜辰,我們要不要將火折子點開來照亮?”

一聽有火折子,林夜辰有些喜道:“有火折子?那再好不過了。”話音剛落,他忽然又想到:“若是點開火折子,屋中燈火自然很容易被外麵的人發現了。”他正要阻止朱語清點開火折子,但已是來不及,朱語清已經將火折子點亮,林夜辰暗道:“也好,有個光亮,總是好的。”他看向朱語清,將火折子接過,緊緊握在手中。

火光吞吐,焰火跳動,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倒映在屋子的牆上,在這個有些古怪的夜色中顯得很是可怖,朱語清再也不敢去看牆上的影子,她轉移目光,看向那角落的時候,她的臉色立馬變得煞白,似乎看見了什麽恐怖的物事。

林夜辰見朱語清這般失色,心有疑惑,連忙順著朱語清的眼光看去,轉瞬之間,之前神色還有些冷靜的林夜辰臉色也不由得一變,“那……那是什麽東西?”

在火折子的照射下,屋中陳設著各種大大小小的木櫃,上麵擺放著揚塵鋪滿的藥罐和透明的壇子,壇子中竟是藥酒浸泡的各種毒物,幾十來個壇子中盛放著奇形怪狀的長蛇、蜈蚣、蠍子和蜘蛛,朱語清看著這一切,胃中翻湧,一種惡心之感立馬傳來。

然而在林夜辰和朱語清注視的那處角落,擺放著一隻玄色木箱,木箱之上卻扒著一隻身形巨大的蟾蜍,這隻蟾蜍的身形比一個成年男子盤著時候的體型還大。隻見蟾蜍的雙眼鼓著,眼珠凸出,泛著綠光,忽閃忽停。

“呱——”倏地,那蟾蜍巨大的肚皮鼓脹,繼而收縮之後便發出一聲怪異的響動。

林夜辰和朱語清屏住呼吸,偌大中原,他們二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巨大的蟾蜍,朱語清冷汗涔涔,顫抖的說道:“媽呀,這癩蛤蟆怎麽這麽大?嚇死我了。”語畢,她下意識的往林夜辰身後緊緊靠了下,躲在了林夜辰的身後,不敢再看。

林夜辰星目一掃,他注視著那隻巨大蟾蜍,卻發現那蟾蜍也在認真的看著自己,他倒吸一口氣,別過目光,往蟾蜍身後的木櫃上看去,他瞳孔微縮,臉上竟露出一絲喜悅,隻聽他低聲道:“原來如此,那木櫃之中定然有什麽貴重東西,說不定七絕解藥就在裏麵。”

朱語清身子一震,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雙手揪著林夜辰的衣襟奇道:“林夜辰,你說解藥在那櫃子裏?”

林夜辰頷首,道:“我也不確定,隻是大有可能。”言畢,他抖了抖火折子,使火折子燃得更旺。

“我們還等什麽,趕快把這隻蛤蟆擺平了去拿解藥。”朱語清有些激動,話一說完便朝蛤蟆走去。朱語清沒有走出三步便被林夜辰拉住,朱語清一驚,別過頭來道:“林夜辰,怎麽了?”

“你看這些都是什麽?”林夜辰將火折子往前移去,隻見二人與那隻巨大蟾蜍之間竟穿插著密密麻麻的細線,那些細線細如發絲,從地麵到房頂之間的空間,都被細線布滿,隻有在火光的照耀下才隱約可以看得見。林夜辰琢磨著這些密線,他順著線端看去,他身子一震,因為映入眼簾的竟是這些細線的線端都係著無數的鈴鐺,這麽說來,若不小心觸碰到一根細線,就會牽動鈴鐺,發出叮鈴的聲響,那這屋子的主人自然可以聞音而來,將闖入的人抓住。

若是有人腦筋聰明絕頂,能穿越這萬重細線而不觸動任何鈴鐺的話,那麽等候他的卻是那隻巨大蟾蜍的挑戰,這蟾蜍可不是普通的蟾蜍,從它的體型就可知道不一般了,苗疆擅長施毒,更何況這蟾蜍的主人是七絕老人——那個施毒絕頂的高手呢。

朱語清瞠目結舌,看著密密麻麻的細線,宛如荊棘,她眼神有些呆滯的說道:“這如何是好?這細線交織得可謂是密不透風,連蚊子都飛不過。”

林夜辰低頭沉思,一時之間也毫無辦法,若要過去揭開木櫃探個究竟,就必須得穿越這阻礙他們前行的細線。林夜辰環顧四周,眉頭緊鎖,星目打轉,冥思苦想之後道:“這七絕老人使出這招自然是為了防止有人盜竊,但是他要取出木櫃的東西,應該有其他辦法才對。”

朱語清聽林夜辰這麽一說,也意識到了林夜辰所想,當下說道:“那麽你是說,這屋子應該有什麽機關,可以將這些細線通通撤散?”

“這屋子裏一定有機關!”林夜辰和朱語清想法一致,心中也不由得激動起來,當下便四處尋找著他們所謂的機關。

夜色暗淡,遠處的森林卻隱隱顯出一簇火把的微光,在黑夜中卻是顯得格外耀眼。

朱語清在火折子的照耀下,正看見木屋正中間的牆上橫掛著兩幅畫,她和林夜辰走了過去,那兩幅畫紙質都有些泛黃,其中一幅畫的是一個曼妙女子,十五六歲,她一身苗家服飾,歲月的流逝,她的麵容已然看不真切,但她的神色卻和林夜辰有幾分相似,朱語清身子一震,往林夜辰看去,低聲道:“難道這個是葉姑姑?”

林夜辰臉色有有些變化,他沒作言語,又朝另一幅畫看去,卻見畫上一個苗家男子俊朗瀟灑,咧嘴輕笑,露出皓白的牙齒,這幅畫上的左下角還寫著三個漢字——阿木野。

林夜辰身子一震,麵對這幅畫,神色變得嚴肅和尊敬起來,他抱拳朝阿木野的畫像重重一拜,朱語清也跟著拜了起來。

“想不到,這就是阿木野叔叔。”半晌,朱語清有些傷感的說道。

林夜辰輕輕一歎,正要開口說什麽,卻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二人身形大震,難道他們已經被苗寨的人發現了?抑或是七絕老人本人?

朱語清正要將火折子熄滅,卻聽門外一聲爽朗笑聲響起,“哈哈哈,年輕人,深夜造訪,到底有何要事啊?”聽這聲音,正是七絕老人無疑。

林夜辰和朱語清對望一眼,二人也不再有所退縮之意,皆往門外行去,走出房門,竟發現來人不止七絕老人一人,還有阿木鈴和幾十來個苗寨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