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無盡的深夜過得竟是如此漫長,此時已是四更時分,苗寨後山七絕老人的居處,幾十個苗人將一間木屋團團圍住,站在木屋前的朱語清和林夜辰,神色淡然的看著他們。

引領這幾十個苗人的領頭是個上了年紀的男子,他嘴角上揚,頭發花白,但雙眼卻炯炯有神,他身旁站著一個曼妙苗女,臉上神情複雜不堪,隻聽那領頭男子笑道:“小子,你們不會是來盜竊解藥的吧?”

那立在木屋門前的朱語清和林夜辰眉毛一挑,林夜辰也不作隱瞞,有些冷笑道:“不瞞七絕老人,我們正是來偷你的七絕解藥。”

見林夜辰這般作答,七絕老人托起下巴,眼神意味深長的看著林夜辰,時過片刻,他的雙眼忽然又黯淡下來,“你的性子還真像阿素。”

在這有些危急的時刻,七絕老人突然提起林夜辰的母親,倒真是令林夜辰有些措手不及,他呆立了一會兒,抱拳道:“我生為我母親的兒子,自然像她了。”林夜辰又站直身子,道:“一直以為今夜不會順利,但事實上比我預料的還複雜,七絕老人屋中的設施還真是令人頭疼。”

七絕老人聽林夜辰這麽一說,突然饒有興趣的說道:“哈,小子,若是我不過來,你們會想到什麽方法饒過那些細線靠近櫃子拿到解藥?”

朱語清深吸一口氣,小聲說道:“原來,那櫃子裏還真的裝有七絕解藥,若是他們晚來一步,估計我們就得手了。”朱語清的話語雖然小,但卻被七絕老人聽得一清二楚,七絕老人笑笑的看著朱語清,說道:“小丫頭,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我養的蟾蜍可不是擺設,就算你們解開細線,但還得對付我的蟾蜍。”

“不就是隻身體有點反常的大蛤蟆嘛,又有何懼?”朱語清鼓著臉正色說道。

雖然七絕老人撞見林夜辰和朱語清來盜竊解藥,但眼下卻有興趣和他們好起嘴皮子來,“小丫頭,你別小看我的蟾蜍,到時候你會為你現在說的話後悔的。”言畢,七絕老人將目光投向林夜辰,語氣稍有緩和的道:“小子,你考慮得如何了?你要不要娶我的孫女鈴鈴?若你答應娶她,今夜之事我既往不咎,如何?”

朱語清身子一震,轉過頭去,看著林夜辰,這個時刻,七絕老人又在拿林夜辰娶阿木鈴作為條件,使得朱語清心中的緊迫感又加重了不少。

“恕晚輩不能從命了。”林夜辰卻是淡淡的說道。

朱語清緊張的內心立馬得到緩解,但七絕老人已然皺緊眉頭,不悅道:“那你還是不願意了?”

“是!”林夜辰斬釘截鐵。

阿木鈴此時臉色大變,向林夜辰重重的看了一眼,又恨恨的向朱語清瞧去,眼神中憤怒與嫉妒交織。

七絕老人重重吸了一口氣,當下大聲吼了一聲,雙手交疊,似乎在掐著什麽手勢,卻見木屋中“嘭”的一聲響起,一股凜冽的氣勁立馬從屋中震向林夜辰和朱語清。

林夜辰心下一凜,一手攬住朱語清的纖腰,雙足運起柳滄流真傳的“流風神步”,轉瞬之間疾閃到一邊,那從木屋中迸發出來的狂烈氣勁立馬衝出木屋,立即將屋外的雜草碾平,狂風呼呼作響。

朱語清大驚,別過頭去,正看見一龐物出現在木屋門前,那東西雙眼泛著綠色光芒,鼓著的肚子還泛著光亮,這不是別的怪物,正是之前木屋中趴在木箱上的那隻巨大蟾蜍!

眾苗人雖一直居住在苗寨中,什麽毒蟲怪物都見過不少,但現下看見這隻巨大蟾蜍,他們的臉色都微微變色,充滿了震驚。

七絕老人右手張開五指,仿佛在吸附什麽東西一般,刹那之間,一支青木長杖便吸附在他的手中。

朱語清和林夜辰不禁屏息,這青木長杖不正是白天七絕老人用來驅使毒蟲攻擊別人的武器麽?朱語清暗呼不好,但眼下也盡量做到從容不迫。

七絕老人雙眼銳利,神色專注的揮舞著手中的青木長杖,他大喝一聲,倏然,那巨大蟾蜍忽然上跳一番,雖然蟾蜍跳躍的高度也隻有半丈之高,但當它重回地麵之時,卻弄得地震山搖,令人耳朵轟鳴不止。

林夜辰凝視著那巨大蟾蜍,心中集聚注意力,生怕那蟾蜍會突然對他們做出任何攻擊,朱語清後背抵著林夜辰的後背,二人緊緊相靠,如臨大敵,正在做好交戰的準備。幾十個苗人眼神有些凶惡的看著他們,死死將他們圍住。

“赫!”七絕老人大喝,伸出青木長杖往林夜辰一指,隻見那隻巨大蟾蜍兩眼綠光立馬變得更加刺眼,它“呱”的一聲,巨大的肚子翻動,似乎在回應七絕老人的命令,轉瞬之後,那巨大蟾蜍猛地往林夜辰跳去,巨大的身子刮破了空氣的沉寂,寧靜的微風在它的帶動下也變得嗚嗚作響。

林夜辰身子一震,這巨大蟾蜍絕對不是什麽好招架的貨色,林夜辰拉住朱語清有些不平衡的身子,往後退了幾步,他低聲道:“佳兒,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朱語清用同樣的話語也問了起來。

“我怕,這下真有點怕。”林夜辰正色道。曾幾何時,他二人在被裂天穀弓箭手圍剿的時候,林夜辰也問了朱語清相同的話,那個時候他是不怕的,但眼下,麵對這毫無了解的苗疆毒物,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對付了。

朱語清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不就是隻大蛤蟆嗎,我就不信它會厲害到哪裏去!”

見朱語清鼓起勇氣的樣子,林夜辰突然掛起笑意,心中的那絲擔憂和緊迫也鬆懈了下來,笑道:“那我們好好對付這隻大蛤蟆。”

朱語清重重點頭,七絕老人哈哈一笑,阿木鈴臉上的神色複雜重重,她既是擔憂,又有幾分痛快。

“鈴鈴,他不娶你就不娶你了,我們苗族男子也不比中原人差到哪裏去!你也不必太難過,現下就看爺爺怎麽收拾他們!”七絕老人大聲說道,口氣飽含信心。

阿木鈴卻低下頭去,什麽話也沒說。

七絕老人又將青木長杖重重一揮,那蟾蜍忽然大吼一聲,這一回的叫聲卻不是正常蟾蜍的“呱呱呱”之聲,而是宛如長劍出鞘,利箭離弓,那刺耳的聲音頓時衝刺著眾人的耳膜,使得眾人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掩住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的耳膜被震壞。

林夜辰星目變得嚴肅起來,堅毅的臉上也露出幾絲焦急神色,他手握孤鳴玉笛,麵對突奔過來的蟾蜍,重重一揮,一股強大的氣浪宛如浪潮一般,急急的向那巨大蟾蜍襲去。這一次,他似乎把畢生所學的楚陽派心法使了個通透,那股氣浪與蟾蜍碰撞,登時一聲巨響,仿佛驚雷炸起,地麵抖動。

朱語清見狀,也不敢稍有怠慢,當下便抽出自己的防身武器——三寸銀針,接連使出十幾支銀針,刺向那巨大蟾蜍。

銀針擊中蟾蜍,便傳來“哧!哧哧!哧哧哧”的聲音,眾人睜眼去看個究竟,正見蛤蟆身上冒著陣陣青煙。

七絕老人麵色一怔,大聲對朱語清說道:“小姑娘,你這銀針上有毒?”

見蟾蜍身上多了幾處傷口,朱語清心中一喜,連忙回道:“我這銀針上正是淬了毒藥,專門對付這些毒蟲的。”

林夜辰別過頭來,看著朱語清問道:“我記得上次在揚州珠玉山莊,雨昔對沐少主使出幾十來隻毒蟲,我見你走了上去不知道灑了什麽藥,那些毒蟲立馬冒出白煙,頓時化為灰燼,你之前的銀針可是也淬了上次的那個毒藥?”

朱語清連連點頭,半晌後忽然柔聲起來,“你竟然還記得呢,我都差點忘了。”

林夜辰頷首,也不再多說,當下別過頭去,繼續專注的看著那隻巨大蟾蜍。

霎時之間,七絕老人又對著無色無味的空氣比劃起來,那有些受傷的蟾蜍轉瞬之間又變得多了幾絲生氣,連它身上的傷口也愈合開來,速度之快,是尋常人無法比擬的。林夜辰和朱語清大為震懾,林夜辰低眉思忖,忽然縱欲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向七絕老人,七絕老人一心在運作驅蟲之術,沒想到林夜辰會忽然襲向自己。

林夜辰一把抓住七絕老人手腕,許是苗人驅蟲,心神專注,容不得一絲分心,因此林夜辰才會輕易的將七絕老人的手腕抓住。

“小子,你想死?”七絕老人正色道。

林夜辰手一用勁,七絕老人手一鬆,那青木長杖立馬脫離了七絕老人的手心,被林夜辰連忙奪過。“隻要你沒有這長杖,就難以驅動那蟾蜍對我們攻擊。”林夜辰說完,便鬆開七絕老人的手,迅疾的往後退到朱語清身旁。

七絕老人麵色極為難看,這當口他也毫無辦法,林夜辰和朱語清對峙著身前的眾多苗人,也在這個時候,一個苗家漢子忽然揚起弩箭,對準著朱語清射去,林夜辰一驚,待他反應過來之時已經難以躲過,當下隻好將朱語清推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一發讓人始料未及的弩箭。

“林夜辰!”朱語清失聲叫道。

隻聽林夜辰一聲悶哼,身子有些站不穩,朱語清連忙將他扶住。

“哈哈,真是好樣的!”七絕老人轉過身去對那個使出弩箭的男子說道,七絕老人又用苗語繼續誇讚了那個人,半晌後他轉過身來林夜辰說道:“小子,你中毒了!”

林夜辰此時也感到身子極為沉重,特別是雙眼也變得有些模糊,眾苗人舉著的火把在他的眼中,交錯不已,火光變化,使得他頭腦渾噩。“走,我們快跑。”林夜辰說話都沒有了多少力氣,他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使出最後殘餘的力氣抱著朱語清衝天而起,輕功飛往森林之中。

七絕老人他們卻不緊不慢,似乎不會擔心林夜辰和朱語清逃掉一般,隻見他作出手勢,眾苗人立馬往林夜辰和朱語清逃去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