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語清似有遲疑之色,但卻回道:“在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之前,我不願懷疑任何人。”她抬眼望著院中景色,眼神有些悵然,這些年她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可慕澤門戒備森嚴,便是一直沒有機會查明此事。而今葉雨昔的解藥已然尋到,下一步自己該做的事便是要調查時隔四年的迷局。若再繼續往前追溯,那她父親之死,隻是單單的被兩個大漢所殺?一切的一切,朱語清細細冥想之後,總覺得有些地方疑點重重。

這些心中所想,朱語清並沒有說出來,身前的沐雲休雙眉一蹙:“這些年我也隱隱調查此事,隻不過一直苦苦無果。”

朱語清別過頭來,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一時也不知怎麽說才好了,片刻,她謝道:“多謝沐少主操勞,此事我以後定會查明。”

“你是希望我不插手此事?你就連允許我幫你的機會都不願意給麽?”沐雲休突然說道,他雙眼帶著淡淡的愁緒。

朱語清聽罷,身子不由得一震,“沐少主,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決。”

沐雲休內心有些悵惘,為什麽,他對她情意如此深重,可是她卻這樣依然冷漠?哪怕是對他有一絲柔情,那該多好?

就算今生得不到她的喜歡,但她能在需要幫助的時候能想到自己,那該多好?

可是,眼下,她卻說著“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決。”

沐雲休輕歎一聲,話音有些顫抖的說道:“若換作是他,那你也不會是這句話了吧?”他雙目看著朱語清,隻見眼眶有些紅了。

朱語清怔住了,看著此時此刻沐雲休臉上有些悵然的神色,她無言以對,“換作是他,那你也不會是這句話了吧?”沐雲休之前的詢問一直回旋在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朱語清也不願再說下去,她不知道接下來沐雲休會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

兩人沉默一久,朱語清輕聲說道:“沐少主,我還得去探望葉姑娘的傷勢,失陪了。”言畢,她輕輕一拜,轉身離去,留得一個顯得有些落寞的白衣男子,兩眼無神的站在原處。朱語清的話雖然有些平淡,但卻宛如利箭一般深深傷害到了沐雲休心靈的最深處。那種疼痛,痛得早已沒有了知覺了。

雖然他知道,兩人再也沒有在一起的可能,畢竟從頭到尾,在他眼裏,都是他一個人在用心愛著,而愛著的那個女子,卻從來沒有對自己產生過男女之情,這是何等之痛?何等的無奈和憂傷?

曾經,揚州第一次的相遇,她豔舞驚人,兩人在揚州郊外共度一晚,而後在攬薇院大殿上,紅燭高燒,金碧輝煌,那一晚隻剩下他們二人,他饒有耐心的教她琴藝,十指撫琴,彈一曲曼妙琴音,煙花驚夢,那誰好似煙花絢麗的絕世容顏,驚了誰的夢?

自他身負水沫這一責任之後,他多少個夜晚,在黑夜裏獨自撫琴,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著古琴,就像輕撫當年她的手一般。弦聲鏗鏘不斷,斷斷續續,他再也無心彈奏出一曲絕世妙音。心頭躍動的情愫,往事曆曆上演,時不時笑意淺淺,時不時哀歎神傷。

弦斷了,可斷不了那三千癡纏。

沐雲休緩緩閉上雙眼,他的身影又是那般的令人心痛。

粉衣女子的身影漸行漸遠,微風習習,發絲輕輕飛舞,落葉從天而降,這一切,好生淒涼。

而在不遠處,一個淺綠身影慢慢顯現出來,衣著淺綠衣衫的女子麵容有些猙獰,眼神嫉妒的看著離去的朱語清,半晌後她有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沐雲休,此人正是水沫,此時,她的內心早已把朱語清恨了個通透。

“為什麽,你的心裏還是有著她,這些年來,我到底是什麽呢?”水沫低聲自言自語的說著,話音帶著淡淡的狠毒。

※※※

天色昏暗,厚重的雲朵布滿整個天空,氣候越來越進入深秋,氣溫也在不停的下降,河水毫無生氣的流淌著,涼風陣陣,涼了周遭萬物。

慕澤門大殿上,昏暗的光線之下,兩個中年男子坐在蘇州檀木精心打造的木椅上,神色緩和。

這兩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慕澤門門主慕容澤和裂天穀穀主沐雲天,兩位合作已久的人,而今的臉上都帶著一股奸猾之意,看他們此時的神色,似乎又要商量著什麽大事。

“休兒也該回來了吧?”這一次,還是慕容澤先開的口,他依然端著一盞茶,細細品嚐。

在一旁坐著的沐雲天輕輕頷首,道:“他去花月小居有好些時日了,雖然平日我不限製他去往何處,也不管製他在何地待上多少天,隻不過眼下的情況還是需要他回來。”

“眼下的情況?難道是陳大人……”慕容澤將茶杯懸在空中,眼神有些疑惑。

卻見沐雲天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慕容兄料事如神,果然是關於陳大人的,他昨天傳來密信,你可知信上說了些什麽?”

沐雲天提起的“陳大人”,正是那夜在裂天穀與沐雲天商議“政變”的陳大人,談及這“政變”,正是當朝的幾個大臣正在暗處謀劃的“反周複唐”的大事。當今皇帝武則天臥病在床,在朝政上,無心無力,天下官場亂作一團,已有不少地方出現不用科舉隻要花上銀兩,就可做官的現象。

隻不過,這“反周複唐”的幕後主使到底是誰呢?為什麽他會這般不服武則天做皇帝,難道視武則天為一介女流,不應幹澀朝政?

這一切的迷局,倒真是有些令人無法猜透。

沐雲天答應同這些當朝大臣一同推翻大周,複辟李唐,那陳大人也承諾隻要大事一成,就許沐雲天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和武林盟主的位子。這人心險惡,貪婪無盡,麵對這些**,哪有不答應之理?自那夜陳大人與沐雲天談和以後,沐雲天自然也將此事告訴了慕容澤,隻不過他對個中詳細,不甚了解。

見沐雲天賣關子,慕容澤一時提起的興趣忽然熄滅了不少,麵色有些不悅道:“沐老弟,你怎地如此喜好賣關子?那信上說的什麽,你就說吧!我可什麽也猜不到。”

屋外風聲忽起,空氣忽然凝結住了,氣氛變得有些僵硬和寒冷,那種寒冷竟然可令人毛骨悚然,感到恐懼。

沐雲天咧嘴一笑,道:“陳大人信上說道,他們朝中密謀的政變可要提前發動了!”此話一處,一股狂風席卷而來,吹入大殿,兩人的衣袂也不禁飄了起來。

慕容澤沉默片刻,說道:“這天下誰做皇帝不都一樣麽?為何爭來爭去,鬧個不停?”

沐雲天見慕容澤這麽說,眉毛一挑,“敢情慕容兄不願同我們卷入這場爭鬥?”見慕容澤沒有回話,沐雲天繼續說道:“慕容兄可別忘了,這場爭鬥中還包括尋找天下至尊寶藏,難道慕容兄不想得到四件寶貝,同我們一起去開啟寶藏了嗎?”

慕容澤聽罷身子一震,臉上的神色突然一變,適才有些淡然的麵目變得有些狡黠起來,嘴角一揚,道:“沐老弟,我可沒說我不願同你們參與朝政,隻要與四件寶貝有關聯的事情,我慕容澤是不會錯過。隻不過我想知道,這“政變”到底是哪幾個人在操縱著?”

“曾經我對陳大人也提了相同的問題,但他卻有些隱瞞,此事事態極為嚴重,自然是泄露不得,總有一天我們必定知道那幕後之人是誰的。”沐雲天哈哈一笑,道:“我們和他們也不就是互相利用,隻要達成目的便可,眼下又何必去管那人是誰?他要出來見我們的時候,必定會出來,我們也不用去擔心這個。”

慕容澤覺得沐雲天這話說得也在理,當下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對,又何必管這麽多,達到目的便可。”

難道這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時過半晌,又聽沐雲天說道:“政變之事要提前的話,隻怕我一邊管理裂天穀一邊參與政變忙不過來。”

“所以,你得把休兒叫回來,讓他先打理著裂天穀,可對?”慕容澤又端起茶杯,猜中了沐雲天的內心所想。

“果然是你懂我,哈哈。”沐雲天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一邊點頭一邊念叨道:“休兒今年也二十了,裂天穀大大小小的事他也該管管才對,平日裏雖然他也為我做了不少大事,但有些權利我也沒有給他,這些年來我也嚴肅了點。”

慕容澤老氣橫秋的臉上綻放了一絲笑容,“沐老弟教子有方,我看休兒果然是一表人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兩眼又有了些許光彩,繼續說著:“再過一月,他和水沫的婚禮可就得舉行了,這兒子一成家,那老子的權利也得全部轉交給兒子的手上了。哈哈!”

“哈哈哈,慕容兄說的極對。”沐雲天朗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