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已過,梅花卻開得正好,冷風吹過,好似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臉上令人生疼。天空飄落著鵝毛大雪,風雪中的梅花竟是如此傲然神聖。

離九曲廣場那一役已經過去了兩月之久,林夜辰與朱語清大婚之後,林夕白和葉蓮素皆各自回了楚陽劍派和鸞翹宮。

一曲曼妙笛音響起,整個花月小居彌漫著清幽的樂曲,飛雪漫天,梅花樹下,一男子玉笛橫吹,不過片刻,他的青絲和肩頭都積了一層白雪。

身後行來一女子,她穿著粉色鬥蓬,寒冬之下,她雙臉被凍得有些紅了。她走到林夜辰身後,拿著手中的黑色鬥蓬給他披上,“天這麽冷,小心著涼。”

初為人妻的朱語清,收斂了往日的頑劣,而今變得溫婉不少。

笛音立馬停住,身為丈夫的林夜辰看著朱語清凍紅的雙手心疼無比,他連忙握著她的手,不停的來回揉.搓道:“倒是你,可別為了我凍壞了身子。”語畢,他將她抱在了懷裏。

寒冷的大雪下個不停,但二人此刻卻是從心底升起無盡的暖意。

“想不到這大周天下說變就變……不,我說錯了,眼下早已不是大周的天下,而是大唐。”林夜辰望著眼前開得正盛的梅花樹,淡淡的說道。

朱語清環緊了他的腰,語氣有些傷感的說道:“雖不涉朝政之事,誰坐這江山的主人於我們而言沒多大區別,但我卻有些感傷,武後統治的大周就這般退出了政治舞台,真是好不真實。”

這年正月,前大周當朝宰相張柬之發動政變,病危的女皇帝武則天被迫讓出帝位。

從此,大周不再,李唐複辟,定都長安。張柬之被封為漢陽王,稱雄一方。

這場政變,參與的人除了朝中人士之外,還有江湖武林之人。之前沐雲天和慕容澤也曾提起此政變,退出江湖重振門風的慕容澤聽聞到這場政變發生的時候,他也震驚了一番,令他震驚的不是江山改了主人,而是這次政變的參與人之一竟然有沐雲天。

三月前沐雲天在九曲廣場蒼皇而逃,而今竟然再次出現在這次政變中,他是否會東山再起?

無盡的大雪洋洋灑灑,差一點就將朱語清和林夜辰完全覆蓋成兩個雪人,朱語清這時也望向了身前在飛雪中開得紅豔的梅花,想起沐雲天參與政變,必定實力重回,到時候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前來報那一日在九曲廣場的仇。

落雪古琴雖然被毀,但沐雲天之前卻留有一手,將刻在古琴上的寶藏地圖臨摹下來,傳說中的天下至尊寶藏,深埋在一處不見天日的密室之中,而這密室的大門卻是為千年玄鐵所製,沒有孤鳴玉笛、碧木清心與噬情劍共同匯聚的力量,是無法將其打開。

沐雲天東山再起那天,便是他前來再尋孤鳴玉笛、碧木清心和噬情劍之日。

朱語清暗自思忖,她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誰不喜歡安安定定過一生呢?隻不過沐雲天野心不除的話,朱語清遲早都會迎來這一天。她柳眉緊蹙,依偎在林夜辰的懷中,他溫暖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不知什麽時候起,她已經無法離開他了。

鵝毛大雪宛如柳絮紛飛,冷風呼嘯,朱語清望著梅花樹,輕聲呢喃道:“明年正月還會下雪嗎?梅花還開嗎?”

林夜辰聽見了朱語清的輕語,低下頭來,道:“明天的雪會更大,梅花亦會更紅。”

朱語清似乎想要說什麽,她的胃裏卻有些翻江倒海起來,她眉頭又是一蹙,連忙離開林夜辰的懷抱,往地上輕輕吐了一口,一時間臉色有些慘白,頭暈眼花,有些站不住了。

林夜辰看見此狀,哪能還能鎮定的站著?他立馬扶住朱語清焦急的問道:“佳兒,你怎麽了?臉色怎是如此的慘白?”

朱語清隻是覺得有些惡心,這幾天食欲也不是很好,這個時候有些頭昏的她勉強的搖了搖頭,道:“沒事,想來是這天兒太冷,有些著涼罷了。”

林夜辰哪會覺得沒事?當下將朱語清環身抱起,連忙踏入屋中,屋中木炭燃燒的氣息迎麵撲來,好不暖和,屋中的薑罹和朱劍翔正在下棋,在他們身旁還有花月苒在觀棋。

見林夜辰急衝衝的抱著朱語清進來,三位長輩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道:“佳兒怎麽了?”

沒等林夜辰回答,朱語清卻搶聲說道:“沒什麽大礙,估計是著涼了罷。”

花月苒看著朱語清有些泛白的臉色,便有些覺得不對,道:“真的隻是著涼而已?”

林夜辰大步流星抱著朱語清走上前來,對花月苒道:“花姑姑,勞煩您給佳兒看看,我有些放下不下……”

花月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你這哪裏是有些放下不下?我看是十萬分放下不下才對啊。好吧,我且來看看。”

暖意十足的屋子裏,花月苒正在給朱語清把脈,隻見林夜辰焦急不已,薑罹和朱劍翔也不再下棋,同是心急的等待著花月苒會的結果。

眾人都很是擔憂的神色下,花月苒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朱語清和林夜辰一眼。

“哈哈。”先是花月苒大聲笑了起來。

聽見花月苒高興的神色,薑罹當下恍然大悟的也哈哈大笑了起來,屋子裏,適才還是安靜緊張的氣氛,現下卻被花月苒和薑罹的笑聲給充斥著。

被弄得一頭霧水的林夜辰和朱劍翔傻傻的看著這對大笑的人,也在這個時候朱語清似有會意起來。

“我說你還懂醫理呢,怎麽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渾然不知呢?”花月苒笑笑的指責著朱語清。

“啊!”聽花月苒這般說著自己,朱語清內心便更加肯定了她所想到的情況,她的臉再一次的紅了起來。

林夜辰堂堂一個初為人夫的男子,自然有些事情不會這般敏感,看著花月苒和朱語清打著啞謎,不解道:“花姑姑,佳兒沒什麽大礙吧?”

朱語清在這個時候偷偷看了林夜辰一眼,隻見他滿臉擔憂之色,眉頭皺成了一團,看著他這番焦急的樣子,朱語清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她沒有說話,隻聽花月苒幹咳了幾聲,道:“老朱啊,臭梨子啊,聽說今天崢兒燉的豬腳湯好吃吧?”

朱劍翔和薑罹聽見此話,有些迷茫,不知道花月苒為何突然轉移話題,但他們也都點了點頭。

花月苒幹咳幾聲道:“老朱啊,臭梨子啊,豬腳湯好吃的話,廚房崢兒留得有好幾碗的,我們去廚房吧,嘿嘿。”言畢,她連忙拉著朱劍翔和薑罹往屋外走去。

三人行到屋外,又聽薑罹哈哈大笑起來,道:“今夜陽光明媚,太陽正旺,風兒正爽,萬裏河山正好!”

接著又傳來朱劍翔嘿嘿幹笑的幾聲,但似乎又有些不明白的說道:“這大晚上的哪來的太陽?這寒風想鬼嚎似的,哪裏爽了?”

三人的笑聲漸漸遠去,留得一臉茫然的林夜辰傻愣愣的看著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須臾之後,他坐在了朱語清的身旁,道:“佳兒,你真的沒什麽事吧?”

朱語清會心的笑了笑,搖頭道:“我說林夜辰,別這麽激動嘛,我真的沒事啦。”

林夜辰看見朱語清的笑容,當下懸著的石頭也緩緩放了下來,他起身,正欲往廚房走去,便被朱語清拉住,道:“你要去哪裏?”

“我去弄點薑湯給你喝喝,你不是著涼了麽?”林夜辰此時柔情萬裏,對朱語清總是無盡的嗬護備至。

朱語清想要說什麽,但又不知道如何說來,一時急得有些臉紅,看著林夜辰完全不知情的樣子,當下狠狠掐了他的手臂。

林夜辰卻不感到疼痛,當下道:“你好生等著我,我馬上回來。”言畢,他又要往前走的樣子。

“哎呀!”朱語清叫道,“林夜辰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我……我知道什麽啊?”林夜辰又是一頭霧水,兩眼呆滯的看著朱語清。

朱語清真是氣結了,她一把站了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推著林夜辰的胸膛道:“你要當爹了知不知道?”

林夜辰身子一震,差點沒站穩,被朱語清推得往後退了幾步,“啥?我沒聽清……”

“我……”朱語清走上前來,她眉毛都豎起來了,她本想將懷孕的事情告訴林夜辰,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述,再加上見林夜辰突然變得傻頭傻腦的樣子,自然是變得又急又氣,哪裏還有適才一副人妻嬌滴滴的樣子?

林夜辰看到朱語清發火的樣子,連忙走上去抱住她,安撫道:“佳兒,到底怎麽了嘛?”

朱語清狠狠的往他胸膛錘了幾下,林夜辰也不叫疼,隻是靜靜的抱著她,半晌之後,林夜辰這才有些恍然大悟起來,他捧起朱語清的玉臉,驚喜的說道:“佳兒,你是說你懷了我們的孩子”

林夜辰終於搞清楚狀況了,朱語清聽著“孩子”二字,她害羞不已,連忙將頭埋在林夜辰的懷中,含糊的說道:“是啊,偏要我說出來。”

“啊!哈哈哈……”這次輪到林夜辰歡呼起來了。

遠在廚房偷吃的三人聽到不遠處林夜辰的歡呼之聲,他們相視一笑,連連頷首,特別是朱劍翔,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道:“我好感動啊!我好感動啊!我要做外公了!”

薑罹“咕咚咕咚”連喝了好幾碗的肉湯,看見朱劍翔的樣子,斥道:“我說老朱,你每次能不能別哭啊?”

“我這不是高興嘛……”

花月小居又是一陣歡聲笑語。